《明月映山河》云兔喵

20、Chapter.20

　　长公主的仪仗停在了顾府门前，顾家小姐连忙出门来迎。

　　不同于上次明月私下来访，这次是摆了皇家仪仗的、正儿八经地拜会将军府，府中之人自然是要出门相迎的。顾家祖母是长辈、这两日又偶感风寒，不适合出门，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顾舒棠头上，稍稍整理仪容，便匆匆忙忙地赶往前院了。

　　还没走到前院，远远地便看到一名身穿彤色衣裙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站在院子中。

　　“姐姐。”

　　顾舒棠唤了一声，迎了上去。

　　“舒棠。”见顾舒棠出现，明月眼前一亮，加快脚步走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你大哥呢？”

　　心中本就对明月有些嫌隙，又突然被握住了手，顾舒棠有些不惯，连带着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兄长、兄长不在府中……”趁着明月愣神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姐姐有什么事吗？”

　　“不在府中？”听了顾舒棠的话，明月有些惊讶：“他连续两天没上早朝了，我以为他是身体抱恙……他到哪儿去了？”

　　顾舒棠如实回答：“这两日兄长一大早的便出门了，说是要去城外的军营。”准确地说，应该是从两日前的那个下午开始，顾杉和下朝回来，面色阴沉，换下朝服后没多久，便领着副官去了军营。

　　那日顾杉和黑着脸从宫中回来，身处内宅，顾舒棠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并没有太清楚。当下是不知，但后来听说了温大学士上疏反对两家嫁娶的事情，顾舒棠便明白了。

　　“军营？”

　　身为大雍的将军，除了在边疆保家卫国，无仗可打时，偶尔也在城外军营练练兵。但那通常都是早朝之后的事情，像这两天这样缺席早朝却去了军营，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月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到军营去找他好了。”

　　脸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忍不住埋怨起来了，明月觉得有些委屈。这关乎到两人的婚事，她一直与那些老臣周旋，身心俱疲，他顾杉和倒好，早早地便躲到军营里去，练他的兵、巡他的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真打得一副好算盘。

　　百里外被叨念着的顾杉和打了个喷嚏，。

　　“将军。”

　　郑副将通报后推门进来，一拱手，问道：“已经练了一个上午，是不是可以……”

　　“一个上午？”

　　将目光从手中的书简移开，望了一眼郑副将，顾杉和又继续低头看书：“不过是一个上午。真正到了战场，敌人可不会管你一个上午还是两个下午的。”

　　“可是……”

　　“郑副将不必替他们担心，等他们的父兄到了，自然便可以休息了。”

　　郑副将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见顾杉和看着书简脸色专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一抱拳，退了下去。

　　专心地看着手中的书简，室内恢复了平静，而外头的演武场，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不行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原本排列整齐、正训练着的队伍中，忽然一个穿着灰衣黑裤的小兵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坐倒在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抹着额上的汗：“黄兄，咱不会真要累死在这吧？”

　　灰衣黑裤是新入营小兵的标志，他们都没有军衔，只每人发了两身衣服，在这营里训练着，过些日子，便要看表现分到各个队里。

　　隔壁被称作黄兄的年轻男子也是愁眉苦脸的，又有些犹豫：“刘贤弟，你还是快起来吧，要是待会被看见了……”

　　“我不管了，难道那姓顾的还能弄死我不成？”

　　后头两个小兵也丢掉了手中的长矛，跟着那刘姓小兵坐在地上，怎么说也不愿意起来了。

　　几人虽穿着军中最底层小兵的衣服，但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像是读书人的口吻。暴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明显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比起一般小兵，他们更像是大户人家中的少爷，不知怎的到了这军营里，练了两天，坐在地上直叫苦。

　　“干什么！”

　　一路监看着新兵训练的百夫长从台子上走下来，看见几人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暴喝一声：“还不起来？”

　　“就是不起来，你能把本公子怎么样？”刘洋见有人来了，先是本能地一缩，随即又壮起胆子，大声说道：“我父亲是翰林学士、天子近臣，你们敢这样对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隔壁一同赖在地上休息着的新兵也大着胆子叫嚣。

　　“我父亲是御史，日后必定参你们一本！”

　　“我是京兆尹的长子！”

　　说起来，这帮纨绔子弟这两天真被折腾狠了。不过是约了哥们几个在茶楼吃茶，莫名其妙地就有一群兵将冲进茶楼里将他们带走，关进了城外的军营中，将他们当成新兵那样操练。

　　这两日，天还没亮就被逼着起床训练，到日落西山了才可以回去休息。训练艰苦，伙食也是一大苦处，一顿只有一大碗糙米，或是几个粗粮馒头，就着些没滋没味的小菜，是能吃饱，却比从前在家的锦衣玉食差远了。几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哪受得了这种苦头，想撂挑子不干了，马上就是军法处置，把几个收拾得服服帖帖。

　　“顾杉和到底想干什么？”

　　城外军营是顾将军顾杉和的地盘，城中勋贵无人不知，这些勋贵子弟都被家人耳提面命过了，要惹事，千万别惹到顾家那边去。自从顾杉和回京后，京城的纨绔子弟都是绕着顾家走的，刘洋几个自问也没有做过什么得罪顾杉和的事，突然被抓到军营里来，惊惧过后，心中满是不服。

　　“不干什么。”

　　不远处，顾杉和缓步走来，后头还跟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中年文士：“就帮几位，好好锻炼一番。”

　　“父亲！”

　　几个满脸菜色的的大户公子看见来人，顾不得疲累，都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前方跑去：“父亲救我！”

　　“顾将军。”看见自家子弟的狼狈模样，几名中年文士先是一震，随即向顾杉和一拱手：“顾将军要求的事，我等已经做到，现在，是否可以放人了？”

　　“自然。”

　　瞥见不远处一片彤色衣角，顾杉和目光一凝，随即恢复常态。心情大好，脸上却不显分毫，面色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此谢过诸位的帮忙，来年必定将请柬送到府上。”

　　众人心中憋屈，却只能回一句：“客气。”

　　躲在树后的明月看着这一切，心中疑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