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甜甜》姜以纾

16、16

　　程欢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剧本照旧。
　　她问倪峰：“是不是你让我发的那封邮件……”
　　倪峰没有否认，“娄世琪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话都说不利索了。”程欢大呼痛快，“他助理说他被警告时，气得脸胀红。”
　　倪峰：“胀红是大脑皮质刺激肾上腺，作出相应反应，分泌出肾上腺素，扩张皮下小血管。不是这种正常原因，就是过敏，你可以提醒他吃点扑尔敏。”
　　程欢得意的丝毫不加掩饰，“他也该遭报应了。”
　　倪峰说话不疾不徐，“拜他所赐，我自由散漫成了习惯，当然不接受他任何形式的在我的事情上自作主张。”

　　程欢应一声，“再坚持半年，《刃孤传》拍完，我们就跟他Say Bye Bye。”
　　倪峰笑容渐渐收拢，“我的第一部小荧幕作品，我决不允许他胡作非为。”
　　程欢被倪峰一本正经的口吻震慑住了，神情一滞，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往下接。

　　正说着，于菁菁气势汹汹冲将过来，身后经纪人强拉硬拽都没拦不住她一团冲天的火气。
　　导演怕她闹事儿，快步过去，先开了口，“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于菁菁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倪峰，指着他，“是你搞的鬼！”
　　程欢一个箭步冲上来，打掉她的手，“你吃错药了？”
　　于菁菁瞪着大眼，眼白的红血丝暗自较劲，整体把怒火中烧演绎的十分到位，“娄世琪跟我说的明白，他之所以还原剧本，是有人对他施压，而还原剧本只对你有利，也只有你有那个能力威胁到娄氏！”

　　倪峰并没有否认，好整以暇道：“你要有本事，可以反威胁。”
　　于菁菁啐一口，“你明明可以在第一时间阻止娄氏改剧本，却没有，我跟你交流剧情时你也没有表明立场，自始自终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你根本就是想我在开拍时受尽来自导演、剧组众工作人员的否定，你根本就是想看我难堪！”
　　倪峰呷一口果茶，“你要是表现良好，谁能有机会给你难堪。”

　　于菁菁往前凑，“你的意思是，我表现不好？！我戏不好？！”
　　倪峰云淡风轻，“还用的着我的意思？长眼的都能看出来。”
　　在场人心里纷纷表示赞同，对倪峰不留情面的开怼暗暗叫爽。

　　“同在娄氏，你不用娄氏团队，却霸占娄氏资源，业内提起娄氏，只知你倪峰，我在你的光芒之下，永无出头之日，我何曾有过怨念？苦等到今天，终于等到一个机会，可以在《刃孤传》中露脸，你却给我搅和黄了……”于菁菁说到尾声，出离愤怒，齿缝钻出几个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要不是众目睽睽，程欢真想抽她一巴掌，却还是忍住了。
　　好多事情，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倪峰与娄氏关系，她不准备给旁人茶余饭后增添聊资。

　　倪峰对于菁菁所言不置可否，“你有委屈应该去找娄世琪。”
　　于菁菁大吼一声：“可现在是你不给我于菁菁活路！”
　　倪峰：“你想多了，我还远没有只手遮天的能力，你沦落至此，是你不够专业，不够敬业。跟我没有关系，退一万步讲，甚至跟娄氏，都没有关系。”
　　于菁菁一口火气再度被掀到了嗓子眼儿，她抄起长矛，导演适时的把场记牌拍在桌上，“闹什么！？还拍不拍了！？耽误了进程你们谁能负责？！”

　　先前没有戏份，演不演无所谓，现在娄氏改剧本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剧组不胫而走，她也拍过一场修改后的戏，再让她回到最初五番角色，她丢不起这个人！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起伏不定的胸脯吊着现场所有人的心。
　　突然，她投下一道凌厉的眼神，摆明了孤注一掷的态度，“我演不了，你们也都别想演了。”

　　乐钦在一旁看着，了解了整个来龙去脉。
　　原是倪峰私下做了动作，对娄氏施压，让其撤销修改剧本的决定。
　　如此一来，修改剧本后的受益者于菁菁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她不干，所以有了眼前一幕。
　　于菁菁不知道掀老底是圈儿内大忌吗？再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该拿自己前程开玩笑啊。
　　乐钦不明白。

　　正想着，于菁菁有了动作，把挡在倪峰身前的程欢扯开，逼近倪峰一步，死瞪着他，眼神似刃，恨不能把他割断剁碎，吞咽下肚。
　　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于菁菁握紧长矛，以迅电之速朝倪峰投掷过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乐钦移形换影般横身上去，双手抓紧长矛，意料之中的，被箭头所伤。
　　幸运的是，长矛由此偏离轨道，倪峰脱离危险。

　　倪峰第一时间把乐钦拽过来，拉起她两只胳膊，看她的手。
　　司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乐钦一双手已经流了一地血。
　　她大叫：“车！车！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于菁菁没想到乐钦会帮倪峰挡下，把对倪峰的怨念又过给乐钦一半。
　　倪峰抬眼看于菁菁，眼神凌厉，仿似要穿透她，“你找死。”

　　于菁菁正要骂回去，经纪人把她强行拖走，避免了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
　　*
　　乐钦被送到象山医院，急诊大夫处理伤口，再包扎，用了一个多小时。
　　司沅在，倪峰在，程欢在，剧组生活统筹在，监制在，导演也在。
　　乐钦还笑，“没有很严重，大家不用守着我。”
　　司沅瞪她，“差点就刺穿了，还没事儿？你心怎么那么大呢？”
　　乐钦小声嘟哝，“不是没有刺穿嘛……”

　　大夫离得近，听见了，“虽然没有刺穿，但伤口也不小。”
　　司沅逮着理了，“听见了吗？让你吃饱了撑的玩儿挺身而出！你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手穿了你还演不演戏了？后半辈子还过不过了？”
　　乐钦垂首三分，不吭声了。

　　司沅一番含沙射影的话，程欢听来浑身不舒服，她偷偷觑倪峰一眼，他倒是泰然自若，只不多眼睛里多了一抹她看不懂的颜色。
　　大夫嘱咐一番，开了药方，帮忙跟住院部联系，办理了住院。
　　司沅大药房拿吊水的药，留两个助理在乐钦身边。

　　导演、监制等一些剧组人员，为了让乐钦好好休息，搭伙走了。
　　程欢眼神示意倪峰，提醒他，也该撤了。
　　倪峰熟视无睹，甚至坐下来，拿起果篮里一个苹果，自顾削起来。
　　程欢看傻眼了，半晌，说：“峰峰，还有戏……”
　　倪峰没让她说完，“你先回，于菁菁的事儿还没完。”

　　程欢懂，但让她看着倪峰伺候乐钦，她可不乐意，“一起。”
　　说着，助理进门，把乐钦点的外卖全都端到了桌上。
　　倪峰把苹果削好，给乐钦剜了一块，“正好我有点饿，在你这儿蹭个饭。”
　　在倪峰认定的事情上，程欢向来是做不了他的主。转身走了。

　　乐钦伸着一双包扎的像机器猫拳头的手，张开嘴。
　　倪峰搬椅子靠近一些，把苹果喂到她嘴里。
　　病房内三个助理窥见，面面相觑。

　　乐钦点点头，“好啊。”
　　倪峰又说：“刚才忘了喊住大夫。”
　　乐钦：“干什么？”
　　倪峰：“让他顺便给你看看脑子。”
　　乐钦嘴没停，还在鼓捣那块苹果，“脑子没问题啊。”

　　倪峰又喂给她一块，“接近弱智叫没问题？”
　　乐钦：“我不是弱智啊。”
　　倪峰：“60左右的智商不是弱智？”
　　乐钦：“我智商大于60啊。”

　　倪峰把苹果放下，手搁在跷起的二郎腿上，“我想一巴掌拍死你。”
　　乐钦眼瞅着他放下的苹果，急迫的说：“凭什么！？”
　　倪峰：“你要是不咒我，我会差点被道具刺中？”
　　乐钦：“可我攥住长矛了啊，你没有被刺中啊。”
　　倪峰：“所以更能验证你是乌鸦嘴了。以后关于我，你少张嘴。”

　　乐钦不说话了。

　　倪峰：“说话！懂了吗？”
　　乐钦：“你能再给我一块苹果吗？”
　　倪峰：“……”

　　助理适时地走过来，打开了外卖箱子，把菜一盒一盒拿出来，摆在桌上。
　　最后一盒佛跳墙摆上，倪峰彻底魂飞，“一头90公斤成年猪，日食量为含水分10%左右干料2.71公斤，你这一桌等于两头猪一天的食量。”
　　乐钦没觉出倪峰在讽刺他，跟他说实话，“我手疼，胃口不好，不然这些哪里能饱。”

　　倪峰阖眼，太阳穴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动。

　　司沅回到病房，看见倪峰，“倪峰没走啊。”
　　倪峰：“我在这里，可以相互照应。”
　　司沅大方回以微笑，“我们三个人满没有问题，而且等会儿林城也会过来。”

　　送客意思特别明显，除了注意力在食物上面的乐钦，病房里人应该都懂。
　　倪峰不动声色道：“乐钦需要我。”
　　司沅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乐钦，双眼流转着莫名其妙。
　　乐钦瞥一眼倪峰手里那把水果刀，再瞥一眼桌上堆积嶙峋的果篮，点点头。

　　“嗯，我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