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吟》苦瓜神君

29、濃霧.日月.星辰

　　兩人行於甲板上，雖然依稀清楚現在是晚間，卻因周圍濃霧纏繞。早不見於陽光，因此習慣了由火炬照明。

　　離愉悄無聲息的望向頭頂上的月亮，縱然濃霧掩埋了他的視線，但此刻的他卻不知為何仍是曉得月亮的方位。

　　他面無表情，淡然的說：“你為何會這樣想。”

　　梧宸一把抓著他的肩，怒聲道：“別以為我清楚！世子什麼個性？會幫助其他國家？開玩笑！他不滅了那國家就不錯了！更別提幫助他人復甦其國家，那根本不是他會做的事！”

　　“對，他是不會同意我的行動。所以，這一次我會從文胤的世子府離去，不依靠他的權勢和資金。”

　　“你沒了文胤的幫助，復興國家只會更加渺茫。何況，你除了自己，就沒有其他人！”

　　伴隨著林梧宸的怒吼，是他的內心深處中對於離愉的勸詞。他希望離愉放棄心中那遙不可及的執念，就算是將兩人多年的交情打碎，仍是迫切的相勸。圖的，只是他的一個回頭而已。

　　他不知道離愉此行的目的，更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他只曉得，若不將此刻內心的想法說與離愉聽，有可能會是他倆最後一次的見面。

　　兩人相視對望，一人憤怒，另一人無神情。

　　離愉仍是不緊不慢的說：“放心吧，我會沒事的。燕國那次我是獨自一人，卻成功了。這一次，也會的。”

　　“那次的任務說好聽點是幫助燕國壯大，成為一個可靠的屏障；說難聽點是為燕國制定政策！要不要實行是他燕國的事，根本不影響你這個幕僚！”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勇氣去承擔事情。但，如今的我有了能力。就必須拼盡全力去挽回一切，這樣才不至於愧對自己的內心。”

　　林梧宸不解的說道：“到底是何事需要你拼上性命去承擔？我真的不懂你，該不會又與你的過往有關？”

　　“這次再也不是間接的關聯，而是直接了當的關係、無法割去的過往。”

　　瞬間，林梧宸用沙啞的聲音對著離愉說：“我不管那是一段如何的過去，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我不能看著你送死啊...”

　　“正因為是朋友，才更應該讓我去做，這是我的，必須要完成。”

　　“這...真是你希望的？”

　　船上的火光通透，卻也無法穿出繚繞不絕的濃霧。林梧宸望著身旁的離愉，而離愉自始至終也沒再回答下去。

　　江上，兩人的對話停在了此刻。流水潺潺，仍是不勝寂寞。江水對天空訴說自己的心境，抒發下堆積了無數的壓力。在這條江上中，唯有夜空知道他內心深處的聲音，但兩人相隔著如天山般的距離。相望，卻總是不相見。

　　“陪著我再待些時辰。我有事...想與你說。”

　　江面浮動，水底的游魚好似未有休息。雀躍著、跳動著，以不知名的原因不斷環繞在船身四周，久不離去。

　　面對眼前的齊國公子-林梧宸，他有著大好的前程，肩披才子之名、身負世族之子。離愉實在是不懂他的行為及作風，卻也如此才與他特別投機和相知相惜。

　　離愉望著他，淡淡道：“纓天子十年，也是距今的六年前。我被自己的四哥趙朔陷害，全身所受的刀傷不計其數。幸虧齊國世子安排於趙國的暗樁捨命救我，才僥倖逃脫。進而成為了世子文胤的手下。”

　　林梧宸不置可否的看向離愉：“難道，那位因宮廷叛亂而喪命的趙國王子...是你？”

　　“趙朔不惜一切地剷除掉阻擋在他面前的障礙，就連我也不放過。但他絕不會想到，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是我。”沉於過去的船隻，至今終將浮上而出。

　　“所以，你為了推翻趙朔，這才找到了身為晉國公主的凌姑娘。”

　　離愉嚥嚥口水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機緣巧合的知曉她是晉國遺族。其餘的只剩復仇了。”

　　霧茫茫，火為引。此刻的離愉放下了自身的猜忌，第一次的坦誠相見，卻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林梧宸背對著離愉，說道：“你這樣全對我說，真的好嗎？深埋了數年的秘密，卻在一夜之間全盤脫出。”

　　“該怎麼說呢。應該是內心的壓力再也承受不住了吧，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卻幾乎看不到半點成功的契機。”他笑了笑道，“內心受不了，也只好講出來了。”

　　他重新整理了情緒，“但現在，你也知道了一切，跟著我一齊肩負著這個秘密。”他微笑著說，“謝謝你傾聽，林梧宸。”

　　“這倒是不用謝，畢竟我能有現在實屬你的幫助。每一天的晨起，我所心愛的人就在身旁，不會離開，再也不用像從前一樣擔心她的安危。因為我思念的人正與我面對、克服這一切阻礙，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幫忙。”

　　“你太誇張了，是你二人的運氣好罷了。”

　　二人相望而笑，卻唯有離愉笑到最後成了哭喪著臉、淚痕滑盡，且面無表情的人了。

　　“我...對不起你，溫荷。我沒能履行承諾前去娶你，除了每天求世子外什麼都做不到！連你的墳墓都不曾探望過。是我、是我...毀約了。”痛哭的離愉，雙手合十，掌中似有東西，卻是看不清為何物。

　　“離愉，唯有向前看，宿願才能達成。雖然不清楚你此刻所說的事，但你口中的人一定也希望你能向前的！”

　　他努力的收起眼淚，擦拭兩行淚痕，“有時我真的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你說的沒錯。唯有向前看，才能達成宿願；唯有向前看，才不會辜負她；唯有向前看，我才可跨越這入骨的傷痛。”

　　隨著時間的推進，周身的濃霧一點一點的漸漸消散。雖然仍是模糊不清的視線，卻也依稀看得到清晨的日頭。

　　隨著一端日頭的升起，換來的卻是嬋娟的深藏。他們，是永遠的見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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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聲啊！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