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为君来》吃草的老猫

4、第四章（捉虫

　　郑庇很快就安排好了岚烟的上班时间。

　　一周四天，时间自由，早九晚五。

　　不得不说这几位“社会人”效率真快，连李政老师知道了之后都无语了，拍拍岚烟的肩膀让她好好干，还仁慈地把前半个月的工资发给了她——虽然只有几百块，但岚烟还是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新的工作时间美好地像在做梦，毕竟现在也已经大三下学期了，学校安排的课和作业都很少，老师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的状态，期末交大作业就给分，岚烟觉得花出去的二十多块饭钱简直值钱地不能再值，连带请了心怡这只猪吃了顿麦当劳都不肉疼了。

　　郑庇电话里说要是近期没事，下周一就能去报道。一向跟个咸鱼似的岚烟当然说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岚烟很早就起床了，昨晚她压根没怎么睡，洗漱完毕象征性涂了个口红当作第一天上班纪念，就美滋滋得出门了。

　　坐地铁坐了一个小时到国贸站，一出地铁站就看到郑庇所说的那幢形状奇特的写字楼，到楼下的时候才八点，她看看手机时间，还是决定先上楼去。

　　顾庭的公司叫“FREE”，坐落在这寸金尺土地段的商业圈中心，岚烟循着郑庇给的地址坐电梯到了十三楼，视线往左是一家投资公司，往右看有一面印着“FREE”logo的墙，龙飞凤舞的字体不羁地摆在门口的右边。

　　门是开着的，岚烟推门进去，一眼扫过前台，没人；再走了几步，发现里面布局很开放，几个大区都是相连的，中央大区最大，摆放着几十张办公桌和十几张长桌，放眼过去只有寥寥几个人在别的区走动着，其中有个人看到她，飘着进了一个办公室，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不过很快叶恺就出来了，他手里拿着咖啡杯，正从一个房间出来，像是也要飘去哪里，脚步都是虚浮的，一转头看到她，都还没回过神来呢，岚烟朝他笑笑，吓得他倒吸一口气，眼睛都睁大了不少

　　“来了……”叶恺按了一把脸，才反应过来刚刚上班的前台进办公室跟他说的来人是谁，有气无力地看了看腕表，“真早啊……”

　　这和前几天跟自己一起吃饭的师兄是同一个人么。岚烟哭笑不得。

　　走到他面前端详了下他的神态，岚烟感叹地说：“师兄，你一脸那个啥过度的样子啊。”短短几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都说这行业猝死的人多，因为作息不稳定还容易性·生活不协调，前辈们诚不欺我。

　　叶恺闻言，表情顿时从有气无力变成了咬牙切齿：“要真是那个啥也就算了，你没看出来这特么都是熬夜熬的么？！”

　　叶恺嘤咛一声，又变回有气无力状态，委屈地飘进了一旁的小隔间。岚烟也跟进去，发现这里是个员工茶水间。叶恺给自己倒上一杯浓浓的咖啡，等待的间隙中皱着眉揉揉太阳穴。

　　“公司那么忙啊？”岚烟问，

　　“你们没那么忙了，我和顾庭郑庇要管的事情比较多，因为最近收尾的活儿堆一块儿了。”叶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知道什么叫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么，看看我的黑眼圈你就知道了；知道客户们有多傻逼难缠么？我几天简直影分身，干得都是畜生不如的活儿。”

　　岚烟从眼神中迸发出明显的同情。

　　“女的嫁错郎，男的入错行……”

　　叶恺已经有点精神失常了。

　　“那我要干什么呀？”岚烟指着自己问。

　　叶恺被打断，有点惆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端着黑咖啡带她出去，绕了绕走到一张被收拾干净的空桌前，一指：“你的位置。”岚烟注意到桌上还摆满了文件夹，“那些都是我让底下那群小崽子们选出来的一些项目方案，你今天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在这看看，熟悉一下我们公司风格。”

　　想不到叶恺连这一点都能想到，岚烟感谢他的体贴，露齿一笑：“谢谢师兄。”

　　叶恺被这毫不掩饰的八颗牙齿笑容闪得晃了晃神。

　　他动动嘴似乎要说什么，岚烟把头靠过去听，才听到他在说：“可以……这波不亏……”

　　岚烟：“……”

　　可以看出来，连续的通宵和频繁的出外勤已经让师兄精神失常了。

　　快到9点的时候，设计部门终于开始来人。

　　原本都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是一进公司看到有一个陌生少女在和老大聊天说笑，众人的表情全都变成了0口0状。

　　岚烟有些小紧张得攥了攥衣角。

　　玛德，为什么短短半个月她就体会过了两次好像“见公婆”的感觉。

　　最先到的人就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岚烟，直到最后一个人姗姗来迟，把包甩到桌上，用一种不可言喻的目光看着叶恺和她。等人全都到齐，岚烟的脸早就在“火热”的目光中熟了，嘴角都挂的酸掉了。叶恺当然注意到，也不和她闲扯了，笑了笑，然后挺直了身子，周围的人立刻用亮亮的双眼注视他。

　　“好啊，昨天就说了今天有新人来，还是有人敢迟到。”叶恺佯装沉下脸，“扣工资扣工资！”

　　大家才不吃他这套呢，最晚到的两个女生已经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说：“老大！快介绍啊！”

　　“对啊快介绍快介绍！人家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知道不好意思了还盯着人家看？！抽你！”顾庭这时候也从办公室走出来，小崽子们动静这么大他想忽略都不行。拍了在一旁说话的男同志一脑袋，他走到岚烟身边，对大家说：“都看好了，我为你们争取来的女同事，岚烟同志，山风岚烟雨的烟，人家主室内的，现在大三，你们表现好点别太猥琐的话人家毕业兴许就能留下来。”

　　“岚？这姓都没听过。”

　　“哇！好年轻啊！”

　　“真的看着跟未成年似的！”

　　大家七嘴八舌，叶恺拍拍手：“都行了啊！新鲜劲别维持太久，吓坏了我饶不了你们！岚烟，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阮文静，等你熟悉了之后我再给你好好安排。”后面那句是朝着岚烟说的。

　　岚烟揉着酸掉的脸站起来，对他们说：“是！大家好，我是岚烟，今天开始请多多指教。”

　　阮文静就是最先说话的那个女生，FREE的室内设计师，她盯着岚烟，眼睛一亮随即嘻嘻一笑：“我就是阮文静！老大知道我喜欢白白嫩嫩的妹子啊！对我真好！”

　　顾庭闻言被口水呛了一下：“你这人目的性很重啊。”

　　大家哈哈大笑，岚烟也笑了，叶恺看着气氛这么好，也放心了，按了按岚烟肩膀，对她说：“先跟大家熟悉一下，中午让他们请你吃饭——别被他们框了叫十几块的外卖打发你！”

　　大家都是年轻人，等顾庭叶恺走了之后，其他人都纷纷涌上来混脸熟，很快就打成一片。

　　顾庭的公司规模不大，注册资本一千万，公司一共才八十多人，主要业务是室内装饰设计和景观设计，当然产品设计、家居装饰都有，麻雀虽小，五脏六腑俱全。而且李政老师说的真是没错，这公司正是缺人的时候，不仅设计部，其他部门也十分缺人，愁得各个部门都是抓耳挠腮，特别是人事部，因为八十多个人里设计部已经占了一半，岚烟一眼看过去都大概就能认全，更别说剩下的四十几个平均分配一下，其他部门的人还真的少得可怜。

　　而且女同胞是真的少，设计师职位的小姐姐居然只有两个，两个妹子中一个是刚才叶恺说带自己的阮文静，另一个叫宋杜鹃，江湖人称花少，两人都是研究生毕业出来就跟着顾庭他们干的。

　　而且大家七嘴八舌说起学历的时候，岚烟才发现大家几乎都一样是研究生毕业不想留在学校出来找工作的，有一些是顾庭郑庇的师弟，也有几个是老大三个一块儿找的；有的是设计师，有的是设计师助理，年龄差距都不大。大家都值年轻气盛，谁不想跟着志同道合年龄相当的人一起干。不过也有人说，FREE这公司也不是谁都能进，设计部门是公司最能横着走的部门，设计师更是被千挑万选，这公司连个设计师助理都缺，也能证明门槛真的挺高的，据说顾庭他们挑人十分挑剔。

　　不过看着岚烟，大家不约而同露出一个“老大果然是禽兽”的表情。

　　“岚烟，你可要小心呀，这公司人人如狼似虎并且单身，你不知道女同胞活得有多艰难。”花少边啃瓜子边语重心长地说，“你看，阮文静这样的女魔头都能进来，可想而知老大根本就不是挑剔，分男女而已。”

　　“对对对，我十分怀疑老大根本就是命中缺阴而已，不然怎么会把阮文静都看成女的？”邹宇面无表情地说，刚说完就被阮文静眯着眼睛掐了一把腰，疼得他蹦哒到旁边嗷嗷叫。

　　中午大家叫了一家有名的烤鸭外卖当迎新，香气溢满整个公司的同时，阮文静边帮岚烟抢鸭肉边鼓着嘴说：“多吃点！好歹是有身份证的鸭子呢！手慢就饿死了！”

　　岚烟边郑重地点头边加入抢夺行列中。

　　最后以大家都吃饱喝足为结局告终，抢来的美食就是格外美味，岚烟边喝水边满足地打开文件夹准备看资料，手机这时候却响起来。

　　看了看显示屏，岚烟接通电话：“三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这个叫法了，虽然她叫叶恺还是叫师兄。

　　岚烟的声音里还有吃饱喝足的餍足。

　　“吃过了？”电话那头很安静，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岚烟心底莫名一松，“嗯”了一声。

　　“待遇真好，我还饿着肚子。”郑毅那边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他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暗哑，似乎没什么精神，懒洋洋的。

　　“那你还不赶紧吃饭？”打电话给她她也不会去送外卖的呀。

　　“今天工作太多，还没时间。”他真的是累了，说话都有气无力，岚烟边腹诽边听见他说，“叶恺说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我觉得我有必要来问一下，毕竟你现在算是’托付’给我的。”

　　讲到托付的时候这个人还坏心眼地加重了下语气，恶心得岚烟情不自禁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爹”，声音虽小却清晰落在话筒另外一头，郑毅嗤笑了一声，说：“乖，闺女。”

　　那语气真是又贱又妖孽。

　　雷得岚烟恨不得挂电话，或者找个大师替天行道。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她正襟危坐，假装听不见他这句：“挺好的，一切适应，午饭还吃了烤鸭，带身份证的那种，现在正在消食中。”用着棒读的语气。

　　“跟谁说话呢？”男人却似乎上瘾了，追着问。

　　“……”

　　“你呀。”岚烟继续面不改色。

　　“谁？”语气有点危险。

　　“……郑毅！”岚烟终于恼羞成怒得吼了他一句，然后怒挂电话。

　　爹个屁！这人才大她三岁！什么恶趣味？！再说了一会儿三哥一会儿爹又是什么鬼奇怪的play？！

　　被挂了电话，郑毅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秘书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的笑脸，愣了一下，然后问：“郑总，需要安排饭吗？”现在都一点多了，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有点旺。

　　郑毅闻言，把合上的文件夹重新打开，片刻后头也不抬地说：“吃烤鸭。”说完又补充一句，“带身份证的那种。”那丫头说到吃的声音就飞扬起来，他听着都仿佛能闻到烤鸭的香味。

　　大中午，吃这么油腻的？而且还是全聚德......秘书为这位新郑总的谜之奢侈又沉默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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