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得是》坑娘蚂蚁

36、人生如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左阳从未想过叶羽瑶身世的秘密可以一直隐瞒下去，早在月也出现在慈心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了皇上也会知道这件事，他设想过皇上或许会直接责问他，甚至会让他舍弃叶羽瑶的可能，却没想到金继平居然会这么想要叶羽瑶的命。

　　或许，是有所察觉的。

　　年轻的丞相引以为傲的政客直觉早已在内心给出了答案，如果他是当今帝王也会做出这种选择，因为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撇开自己不说，他甚至想称赞一句皇上的做法很好，但于他个人来说，金继平的这一招，无疑是把他们二人介于君臣与朋友之间的关系清晰地划开了界限——从一开始就是君臣，没什么朋友。

　　是夜，入更十分，御书房的灯还亮着，大腹便便的皇后携带宫女缓缓来到门口求见皇上，太监总管云贵小心翼翼地朝里询问了一下，屋内的天子丝毫没有回应，云贵叹了口气，转身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恕罪，奴才无能……”

　　“平身吧云贵，皇上现在有心思不想搭理本宫，这事不怪你。”

　　大金的皇后文玥是文太师的庶女，自幼在家中并不受宠，很懂得隐忍和看人脸色，因缘际会之下成为皇后的她也并不骄纵，韬光隐晦，为人温柔和善且精于世故，也是后宫最了解皇上心思的女人。虽然明面上看后宫有几个妃子都比她得宠，但聪明的妃子们自然看得出皇上对皇后的信任与纵容都是后宫头一份的——就好像这御书房，后宫女人只有皇后可以去。

　　说着这样平和好商量的话，皇后却是抬脚准备直接入内，原本跪地的云贵急忙换了个位置挡住皇后的去路。

　　“娘娘，皇上有命，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入御书房。”

　　“行了，你别跪了，本宫不进去就是了。”文玥轻叹了口气，随即略微拔高了声音，“你替本宫转告皇上，本宫正在准备给丞相准备新婚贺礼，请问皇上有什么指示？”

　　替臣子准备贺礼并不是皇后需要去做的事，但皇后就是做了，而且特意来到御书房来告诉皇上这件事，这意思莫非……从皇子时期就一直都和皇上共进退的皇后娘娘这次要站在丞相那边了吗？

　　云贵身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自然对皇上此刻如此烦闷的原因了如指掌，虽说他身为一个奴才不会对主子的做法指指点点，但这次他是亲眼见到皇上是多么矛盾的，想来做出那样的决定皇上也并不好受，如今连皇后都这样……

　　“娘娘！”云贵干脆整个人跪伏在地上，“皇上他……”

　　云贵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御书房内就传来金继平低沉愠怒的声音：“皇后吗？进来吧。”

　　文玥朝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不要跟上，随即拎起裙摆踏入御书房大殿。

　　书案跟前凌乱地堆了一地的奏折，当今天子衣冠不整地坐在一堆奏折中间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丢了一本奏折过来。

　　“皇后，你看看……”

　　“不看。”皇后娘娘慢条斯理地丢下几个字，“后宫不得干政。”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会管左卿这件事？”奏折堆里的天子缓缓转过来，不过依旧是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抬头仰望着信步来到自己跟前的皇后，“难道你觉得朕做的不对？”

　　“皇上乃九五之尊，臣妾岂敢妄言？”文玥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但，臣妾以为，左大人这件事未必只有这条路可走，那叶家本就是我大金忠臣，在皇城的时候叶夫人根本都很少会出门，想来也是心中有数只求安稳度日，皇上又何必赶尽杀绝。”

　　“说了半天，你是带着朕的皇儿来给左阳做说客的？”金继平忍不住嗤笑了声，“也是，朕差点忘了，你还欠他一条命。”

　　“皇上，”文玥脸色不变，一手扶着肚子走到他跟前，不卑不吭地开口，“夫妻本是一体，臣妾当初承蒙左丞相搭救苟活于世，这情是臣妾欠下的，也是皇上您欠下的——此事暂且不提，皇上与左丞相相识多年，难道当真以为，叶姑娘死了，左阳还会甘心做这丞相？”

　　“他不甘心又如何？”金继平不满地皱起眉，“这大金是朕的天下，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固大金的太平盛世，左卿就算再不甘愿也要接受现实，再说了，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左卿看得上，这宫里的女人朕随便他挑。”

　　心中有气的天子开始胡言乱语，皇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

　　“皇上，臣妾并不认为左丞相会喜欢上第二个女人，他和你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句话明显多了一些怨气，金继平显然也听出来了，一时竟有些无言，他慌乱地伸手撑着地板坐起身，面色一时竟有些孩子气的无措。

　　“那……朕已经下了命令了怎么办？”

　　“皇上你……”文玥震惊地倒抽了口气，脚底也跟着不稳，一手扶着肚子险些要倒下去，皇上顿时一惊，急忙起身伸手扶住她，皇后的身子却径直往下坠。

　　“皇上……快……快去叫御医……”

　　“怎么了？文玥你别吓我……”

　　天子紧张地握紧她的手原地乱跺脚，皇后用尽最后力气反握住他的手艰难地喘息出声：“皇儿……要……”

　　皇帝和皇后的争论在太子的提前出生中仓促结束了，没有人关心皇上和皇后之前在吵什么，只有躺在房顶上翘着腿快要睡着了的某暗卫将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左耳中，然后……又从右耳溜了出去。

　　一片混乱的御书房房顶，另一道人影悄然而至，看到他过来，月立即翻身而起，隔着面具的一双眼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月色下当朝丞相毫不掩饰煞气的一张脸。

　　“有个问题……你是来杀皇上的？”月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御书房。

　　“来辞官的。”左阳冷冷地开口。

　　“糊弄谁呢，辞官用得着大半夜来？”月明显不信这套，不过他实在待得久了有点犯困，只好长话短说，“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了，我瞧着皇上就是生气你没有跟他说实话，故意来这么一出吓唬你的，不然他完全可以派我出手，要是我出手这会儿你那小娘子怕不是……”

　　月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向来温文尔雅的左丞相就已经飞速闪身到他跟前，左阳出手快且看不出章法，月一时被逼得只能后退，一路退至御书房的房顶边缘，他急忙伸出双手挡在两人中间。

　　“打住，算我说错话了，我没打算杀你，也没接到命令去杀叶羽瑶。”

　　这番话似乎并不能让丞相大人的脸色好一些，月无奈地挠了挠发。

　　他自小不擅长言辞，最不喜欢这种场面，因此当初直接就决定放弃家里表面的媒人行业走上暗卫之路，如今这么不尴不尬地来替皇帝和丞相解决个人恩怨本也非他所愿，他只是来保护皇帝安全的，现在看出左阳并不打算伤害皇帝，他只想赶紧打道回府。

　　“我该说的都说了，虽然说的不那么好听，但旁观者清，这都是你当前没看到的事实。左阳，你说过你和我是一类人，我明白你的顾虑，所以我也可以告诉你，皇上真的没有打算要叶羽瑶的命，他专门派人去民间，找的都是三教九流的杀手。比起皇上，我觉得你最该对付的是卫心月那女人，听说她还要求给叶姑娘毁容，啧。”

　　“……说完了？”左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善言辞”的月某人这才不甘不愿地收起滔滔不绝的欲望，咂了咂嘴。

　　“算是说完了。”

　　“你是如何得知卫心月也出手了？”

　　“我的手下报上来的，皇上看得时候我也在旁边。”想到这里，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哦对，差点忘记了，皇上之前还收到一封密折，说大金第一女匪花大姐是你姨娘……”

　　“……”

　　“你也知道咱们皇上骨子里也是小孩心性，觉得自己被你骗了太多，心情自然不好，心情不好就不想让你好过，所以就折腾点事……”

　　想着要闭嘴的人一时不察又絮叨起来，御书房周围正在警戒的其他暗卫听在耳中纷纷汗颜。

　　身为暗卫密主的人为何会如此多话？

　　天不知，地也不知道，唯有丞相大人一腔无处宣泄的怒火在这烦不胜烦的絮叨中化作了一阵阵的无奈，最后竟是哭笑不得起来。

　　“我要回去准备给太子的诞辰贺礼了，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吗？”

　　“哦……那我也走了。”

　　太子诞生，注定不平凡的夜，又一场不为人知的争斗消弭于无形之中，伏在房梁下的暗卫们纷纷松了口气。

　　还是月密主厉害，要是丞相大人真的动了杀机，他们今晚都得交代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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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暗卫们：月密主果然厉害！
某种意义上，月和男主也挺配的？【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