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淳于酒

55、同行

　　VIP包房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轻音乐缓缓流淌。
　　有时候几天没睡好时，花与虹就会到美容院去躺躺，这种氛围很适合补眠，护肤只是顺便。
　　只不过他很少来自家的店，反而有别家的钻石贵宾卡。
　　此刻，花与虹躺在按摩床上，美容师给他做了个面部按摩，正手法优雅地调制软膜。
　　“软膜后面的步骤可以省了。苏总没有回来的话，就不要叫我了。”
　　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小睡一会儿。
　　美容师应了声好，他便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
　　VIP房里为客户的同伴设置了等待区，沙发旁放置了报刊杂志，茶几上还有不少茶点零食。
　　虢秀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
　　其实他有点饿了。
　　但是想到花花都没吃东西，他也做不到一个人吃独食。
　　到现在他已经调整好心情了，拆开包瓜子默默剥着，偶尔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花与虹，内心被一种异样的满足充盈着。
　　女人推门进来时，花与虹似乎睡着了，美容师早已出去。
　　虢秀剥了二百八十九粒瓜子，满当当地装了一碟，见着来人他条件反射地“嘘”了一声。
　　女人约莫四十多岁，但保养得宜，有几分气场。
　　“小虹睡着了？”
　　“你是……苏总？”
　　虢秀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花与虹叫醒。
　　花与虹神情有些惺忪，转过身来，见着女人后，他软软地叫了一声：“苏姨……”
　　“小虹啊，可真是稀客。好久不见，这小模样越来越好看了，你是怎么长的？”苏芹开玩笑道。
　　“谢谢苏姨夸奖。”花与虹伸着懒腰，模样又软又乖，“长相可能是天赋？毕竟是小白脸的儿子嘛。”
　　苏芹愣了下，噗地笑出声来：“哎哟，你这张嘴啊……”
　　笑归笑，这话她可不好接。

　　花与虹也算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从小长得漂亮，嘴又格外巧，总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周围认识的人都把他捧到心尖尖上疼。
　　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就变了，见着这孩子，苏芹心头依然有几分喜爱。
　　或许，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歉疚。
　　苏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转移话题：“这头发……记得你小时候就说要把它染成晚霞的颜色，当时我们还笑呢，没想到还真漂亮。”
　　“都那时候的事了，没想到，苏姨还记得啊。”花与虹幽幽地道。
　　“当然记得，那时你可是大家的宝贝。”苏芹垂下头，把发丝捋到耳后，又笑道，“怎么不常来玩？苏姨还挺想你的。”
　　“我为什么不来，”花与虹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苏姨是真的不知道么？”
　　苏芹：“……”
　　“苏姨，为什么‘现在’我不再是大家的宝贝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花与虹清亮的双眸直视着她，故作天真地问。
　　苏芹眉心微蹙，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哦~我确实做错了事，所以才受到惩罚啊。”
　　“小虹，有些事……”
　　“因为做错了事，我从‘大家的宝贝’变得跟个孤儿差不多。我错了我认，可凭什么……”花与虹声音彻底冷下来，乖巧的假面碎裂，露出几分锋芒，“凭什么，其他做错事的人却没有受到惩罚？”
　　听他说到这里，苏芹也意识到了什么，平静下来。
　　“所以呢？”她淡淡地道，“你想怎么样，为了多年前的事情兴师问罪？小虹，你不觉得自己找错人了吗？”
　　当年的事，苏芹知道自己不够仗义，但真正的恶人不是她，她只不过是做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罢了。
　　歉疚是有的，但指望她为了这点歉疚而作出什么让步，绝不可能。
　　当然，花与虹也没抱这样天真的指望。
　　他换了平静的口吻，不紧不慢道：“孙志彬什么都不懂，还刚愎自用，何冬云上位以后就扔下公司，回家做了太太，那几年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靠苏总费心。
　　“而今他们两口子不仅坐享其成，还暗地里试图架空你，苏总难道不恨？”
　　苏芹神情变了变，笑道：“都说你成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公司里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似乎是觉得这些年他的表现都是假相。
　　还真不是。
　　游手好闲是真的，他天生就不是劳碌命。
　　暗处有动手脚也是真的。倒不算太耗费心力，毕竟他花了漫长的时间，就只专心做一件事。
　　不过这些他懒得说，只勾唇一笑：“白眼狼的儿子，总是有点心眼的。”
　　苏芹审视着他。
　　或许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花与虹从小到大都生得纤弱，肤色净白宛如名瓷，一双眼睛跟只猫儿一样，大而灵活，透着些狡黠。
　　模样看着还是纤细的少年，甚至保留了几分被娇惯的孩子气，但……他多大了？
　　算一算，那时他八岁，已经过了十五年。
　　……居然二十三了。
　　当年一团奶气爱撒娇的小孩儿，不觉间已成长为坦承心计的大男孩，更准确地说，是男人。
　　可这个男人，灵魂中的某部分却始终停留在八岁。
　　停留在，被母亲舍下的那一年。

　　苏芹审视的目光倏地软下来，柔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花与虹朝虢秀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随身携带的文件袋拿过来。
　　“我是来帮助苏总的。”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花与虹眸光狡黠，“与其以一敌二，不如先让敌人先斗起来，你说呢？”
　　苏芹看完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语气复杂道：“为什么找我？你不是怨我背叛你妈妈么？”
　　“因为苏姨有经验啊。”花与虹再次伸了个懒腰，“背叛这种事，再做一次应该得心应手吧？”
　　说完，他也不管苏芹什么反应，对虢秀道：“蹲下，背我。”
　　虢秀就在近旁，闻言立马半蹲在他身前，将人背起来。
　　懒懒地趴在自家保镖背上，一直到出了这栋楼，花与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抱怨道：“好累呀。”
　　一天统共也没走几步路，不是坐就是躺，也不知哪里就累了。
　　但虢秀偏偏信了他的鬼话，将一袋瓜子仁递到背后，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累就歇会儿。”
　　花与虹：“……”拍到屁股啦，流氓！

　　秦姨因为女儿病情有变请了几天假，不能来做饭。既然已经出门了，花与虹决定找个地方吃晚饭了再回去。
　　等菜期间，花与虹吃了半袋瓜子仁，都有点饱了。
　　“你吃。”他把剩下的给虢秀，“给动动打个电话，找他吃完来找我们，车钥匙在他那儿。”
　　“好。”
　　虢秀喜滋滋地接过自己亲手剥的瓜子仁，正想掏出手机，梁栋的电话反而先来了。
　　“梁栋，你在哪儿？”接起后，虢秀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好，你去吧，我会跟少爷说的。”
　　“怎么了？”花与虹看着他。
　　“梁栋家里人出车祸了，他现在在赶回老家的路上，需要请几天假。车钥匙寄存在一家超市储物柜了。”
　　花与虹点了点头，表示家里的事重要，让梁栋安心回去。
　　吃完饭后，他们打算去超市取钥匙，但在周围转了一圈没看到那家超市，又联系不上梁栋，打开导航查了下，发现那家超市离得有点远，在一公里外。
　　这个点路上有点堵，打车不如步行。
　　“你站住！”走了没几分钟，花与虹停下脚步。
　　虢秀站住了，然后靠近他，关切地问：“怎么了，少爷？”
　　花与虹微微仰头，不满地瞪着他：“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步子太大，我都快跟不上了。”
　　其实虢秀已经放缓脚步了，但他身高腿长，平日里也习惯了大步流星，即使刻意减速，依然让花与虹跟得有些吃力。
　　“是我考虑不周……”虢秀抱歉地笑了笑，“那我再慢点。”
　　两人离得近，他目光落在花与虹脸上，难免有些俯视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在心里说我矮？”花与虹继续瞪他，眼神毫无杀伤力，还不如之前和苏芹对话时犀利。
　　“没有。”虢秀连忙摇头，“少爷一点也不矮。”
　　花与虹确实不高，但在这座南方城市，走在人群中也就是普通身高，离矮还有那么点距离。
　　“知道就好。”花与虹自信地翘起嘴角，像宣布什么真理似的道，“一米七三是最完美的身高。”
　　虢秀举双手赞同道：“少爷说得对。”
　　“好傻，快把手放下。”花与虹满脸嫌弃，踮脚拉下他的手，眼里却盛着快活的笑意。
　　拉下来后，手一时没放开。
　　他才发现虢秀手指侧面有好几道伤疤，忍不住摸了摸，好奇道：“诶？这些是怎么来的？”
　　虢秀的手很宽大，覆着厚厚的茧，而花与虹的手则又小又嫩，抚摸的力道轻得跟挠痒痒似的。
　　俗话说，十指连心。
　　这点痒也顺着手指一直传到心尖上，酥酥麻麻的。
　　虢秀忍着没有收回手，任由他细腻的指尖在自己手上轻抚，年月久远的疤痕因这颤动心弦触摸而隐隐发热。
　　直到花与虹主动放开，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温玉般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