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淳于酒

4、他是gay吗

　　就年龄问题说了一会儿，两人又各自聊起了一些趣事。
　　看着徐猎脸上重新浮现的酒窝，某一个瞬间，陈蜀鹤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冒出个疑问——
　　徐猎是gay吗？
　　他悄悄打量着徐猎，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看着半直不弯的，也不能下定论。
　　有心想问，但有点不好开口。
　　毕竟这是人家隐私。
　　徐猎性格这么热情随和的人，对之前那人却没什么好脸色，想来其中有些让他不愉快的事，眼下气氛这么好，陈蜀鹤也不想破坏。

　　但有的事情越是不问，越是要想。
　　当天夜里，陈蜀鹤从床上惊坐起，略微发了会儿呆，他下床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顺手把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倒给绿萝。
　　“我不是对gay有意见。”他看着系在窗边的彩虹独角兽自语道，“可如果他真的是gay的话，那我还能跟他做朋友吗？”

　　陈蜀鹤这一生，可没少和gay斗智斗勇。
　　最早是初一，放学路上被一个男人引到巷子里，说给他钱，非要摸他那里，当时他什么也不懂，只觉得这个人好奇怪，吓得拔腿就跑。
　　然后是高中，他最好的朋友……
　　这个不提也罢。
　　大学被篮球队队长表白，室友找借口同床占他便宜，收到过学弟的情书……
　　要知道他连女孩子情书都没收到过！
　　这些烂桃花是怎么来的？要说他长得多帅吧……
　　那应该是帅的，他很难不自知。
　　但平心而论，陈蜀鹤觉得自己帅得很平平无奇，毫无特色，跟网上那些基圈天菜毫不相似，他也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gay了。
　　他可是个直男啊！
　　当初他就是以这个理由拒绝学弟的。
　　“我知道。”学弟倒也没有多伤心，叹了口气道，“但你看起来迟早会弯的样子，让人总忍不住试着掰一掰。”
　　陈蜀鹤傻眼。
　　“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学弟惆怅了没一会儿，忍不住八卦道，“那学长你什么时候弯了告诉我一声啊，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掰弯。”
　　陈蜀鹤无语。
　　这种迷之笃定的口吻是怎么回事，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显然学弟说的是错的。
　　到如今，年过二十五，陈蜀鹤依然亭亭净直着。
　　出了校门后，生活中有交集的人越来越少，除了那个王八蛋赵盛，也不再时不时冒出要掰弯他的人。
　　陈蜀鹤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弯男收割机。
　　直到今天，他又想起了这茬。

　　在某些方面，陈蜀鹤是有些小矫情的。
　　比如，希望自己的朋友是真的觉得他这个人不错、真的觉得跟他相处愉快而与他为友，而不是一些其它原因。
　　与人结交这回事，陈蜀鹤不擅长也不热衷，尤其工作以后，几乎没有交过任何新朋友。
　　短时间接触就让他印象很好、有倾盖如故之感的，徐猎是第一个。
　　如果，如果徐猎是gay的话。
　　那么那些相处甚欢、那些心照神交，到底是双方的默契，还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就需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陈蜀鹤不是交朋友还要看性向，他只是希望友情就只是友情，而不是某些人用作求爱的跳板。
　　说起来，他目前唯一还有联系的朋友大虎也是基佬。
　　但人家从一开始就明确表明过，只喜欢精致漂亮的娇0，看不上他这种不修边幅的糙直男。
　　也不知道明明比他还糙的人，是哪来的底气嫌他糙的。
　　至于徐猎……
　　陈蜀鹤也不是普信，只是下意识觉得，如果徐猎也是基佬的话，应该不是大虎这种品味的基佬。
　　好吧，或许是有点普信了。
　　陈蜀鹤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某些方面异常轴，眼里容不得沙子，哪怕有些普信嫌疑，他还是想把事情弄明白。
　　交朋友嘛，就是要双方坦坦荡荡，而不是小心翼翼暗藏猜忌。
　　话虽如此，他也不可能真傻不愣登地就去问人家，你是不是gay啊，是不是对我别有用心啊。
　　多蠢啊。
　　肯定得有个合适的契机，自然而然，旁敲侧击。
　　但这个契机来得没那么快，自那天见过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两人只在朋友圈相□□过赞。

　　这些天，陈蜀鹤过得就像一条晾得梆硬的咸鱼。
　　工作的这些年，他从无迟到早退旷工请假，加班也从没少过，看起来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可事实上，支撑着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敲代码的，并不是什么事业心。
　　在这个人人鼓吹努力至上的年代，他的“梦想”说起来有点尴尬。
　　从上班第一天起，他就梦想着退休。
　　为此，他努力加班，难得闲暇时也会接一些私活，不放过每一个挣钱的机会。
　　与之对应的则是物欲极低的生活，哪怕收入还算可观，也只在老旧小区租了个不到二十平的房子，衣服大多数是菜市场批发水平，上班吃工作餐，下班自己煮面，偶尔改善下伙食。
　　几年下来，他手里确实攒了笔钱。
　　是个很尴尬的数目，说少吧，在普通人里已经不错了，说多吧，买房连首付都不够，离他理想中退休躺平的目标差得太远。
　　学生时代陈蜀鹤畅想过，以后可以开一家花店什么的。
　　直到一个家里开花店的同学告诉他，开花店其实很不容易，如果没有客源可能会赔死，可如果生意好，又会忙死，忙活到半夜是常事。
　　作为一条只想躺平的咸鱼，陈蜀鹤不想赔死也不想忙死，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
　　前年下半年，他看着手里的存款，突发奇想决定开一家奶茶店。
　　在S市开家哪怕很小的奶茶店也不是易事，但在S市辖下某县城z城开是够了，也有得赚。
　　熬夜在网上比较了好一段时间的加盟品牌，最终看中了一家，本来都决定休年假去实地考察了，最后关头因为某些契机临时改了主意，最终开了家小型密室逃脱店。
　　不是加盟，是原创。
　　本子是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写的，机关装修之类的也是在同好群里的大佬画的设计图。
　　前期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的消耗都比预计的大，还好他爸妈帮了很大的忙，赞助了他一部分资金，还专程过来帮他盯装修进度。
　　陈蜀鹤创业未半，而中道欠债。
　　店里情况怎么样都不知道，辞职是自然不敢辞职了。
　　恰巧堂妹陈雁大专刚毕业，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两兄妹一拍即合，陈雁光荣上岗成了“辰式”的店长——
　　劳动入股，很长时间不领工资的那种。
　　至于陈蜀鹤，自然是兢兢业业上班挣钱，为了店员的工资而爆肝。
　　为了这个店，兄妹俩各自努力，着实过了好一段艰苦的日子，店终于步上正轨，每个月都有相当可观的进账，不用再等着陈蜀鹤补贴钱才能给小员工发工资，还陆续把他爸妈投资的小十万还了。

　　今年初，店重新装修过一回，还把隔壁经营不善的音乐餐厅盘下来，增加了几个大型真人互动主题，哪怕Z城跟风开了好几家密室逃脱，但他们的辰式依然是最大、口碑最高的一家。
　　如今半年过去，当时的投入已经连本带利收回。
　　他，陈蜀鹤，一条咸鱼。
　　因为做了个头脑发热的决定，并迅速付诸实践，竟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躺着赚钱的生活。
　　由不得他不飘。
　　正好前段时间陈雁跟他表示，自从店面扩大后，她一个人就有点忙不过来，是不是再雇个副店长。
　　这年头服务行业带“长”的薪资也不低，陈蜀鹤一听，他在这里辛辛苦苦打工挣的钱，刨除生活开支后，剩下的也就够招个副店了。
　　那还招个啥，他自己来！
　　不过，在正式上任前，陈蜀鹤决定先提前体验一把退休生活。
　　毕竟房租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又不好转租，当然不能便宜房东了。他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

　　咸鱼瘫了两天，网上买的篮球到了。
　　充好气试了试，手感不错，在家里随便拍了几下，陈蜀鹤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觉醒了，有些手痒。
　　这小屋里施展不开，等下午阳光不那么灼热后，他果断抱着球出门。
　　小区有个球场，到那儿打了没两分钟，一群大妈浩浩荡荡地过来，见了他热情招呼：“小伙子，一个人呀？那你在左边打球，我们在右边跳舞，各自不影响的噢！”
　　话是这么说，但随着广场舞阵法的变换，大妈们几乎占了整个球场的五分之四，只留了一小块地方给他。
　　陈蜀鹤能在这继续打吗？
　　显然不能。
　　不说地方小施展不开，生怕一不小心砸到哪位金贵的大妈，单说广场舞的音乐就够魔性，他拍篮球的动作都情不自禁踩点了！
　　下楼才十分钟，就这么回去多少有点不甘心。
　　想了想，他抱着球往一公里外的篮球场走去。

　　从大桥上走过，望着漫天霞色、半空掠过的白鹭，和水面上的瑟瑟夕照，陈蜀鹤脚步停了停。
　　拿出手机，拍了个小视频。
　　有清凉的风吹过发梢，风里传来清脆的车铃声，几个放学的中学生嬉笑着从他身后飞驰而过。
　　好几次，陈蜀鹤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篮球场在一个公园里，陈蜀鹤拍着篮球，听见树木那边的篮球场传来热闹的声音，好像已经有人在那边打球了。
　　他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
　　“把球传我！这里！”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陈蜀鹤穿过花坛绿化带，穿过紫薇与合欢树，一眼便看见了球场上追逐的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