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起脚尖吻上你》宁小完

15、爱与诚（5）

　　第15章

　　周伊收住拳头，没收得住巴掌。

　　看着林均烨脸颊上泛起的红印，她觉得痛快，在服务员惊诧的目光下转身跑出门。

　　不知道是他那句话刺激神经，还是本来就绷紧情绪，整个晚上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决堤，没办法再装淡定，没注意身后有没人追出来，她混乱之中拉开一辆出租车门，钻进车厢里，余怒未消。

　　“去哪儿？”司机大哥转过头问。

　　她报了家里地址。

　　车子缓缓开动，离热闹的人潮越来越远。

　　一整晚的克制按捺都是为了等到完整的解释，可没听完他说第一句，周伊清脆利落地打断了。

　　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哪怕林均烨说因为她不懂得爱人，她争强好胜才让结局如此，周伊也能深吸一口气接过答案，好好反省犯过的错。

　　她想要的不过如此。

　　过期的成绩单欠结语，让一个人被迫留在过去，自我怀疑了多年，她不过是想有力气重新开始，收拾行囊爱下一个人。

　　五年，一千八百多天，没想到只等来一句琼瑶式的忏悔。

　　满腔的愤怒都能随着酒气喷出火，把那些屁话烧成灰。什么叫做她的错，冷静克制到那一刻，终于忍不住了，酒精的力量，让她有勇气扇出那巴掌。

　　周伊摁下车窗，冷风吹不醒意识，只让她更加晕晕乎乎。她想爬出去，想冲那些轧马路的情侣们扔石头，想问他们，你们真的那么有底气么？口中说永远，说从此，到头来撑不过电影散场，连五毛钱一块的巧克力都是实打实的，你们的爱一戳就散。她想问路边的老人，你们经历这么多的变幻，还相信爱即真理么？要是信，你们为何眼底一片苍凉，要不信，怎么不提醒经过的年轻人。

　　她没爬成，安全带碍事。司机大哥一手把她拽下，关上车窗，“小姑娘，你醉成这样，赶紧找个朋友来接啊。”

　　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没多久以前才听过。

　　朋友……她拿起手机，“13、7，13——”删了又输，输了又删，怎么也敲不完一串数字。

　　电话来了，她估摸着绿色那一块，划下去。

　　“回来了吗？”

　　周伊带着哭腔喊：“我回不来！”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在哪儿？”

　　“你是……你是小洋，我想起来了。”她好难过，语无伦次，“我困住了，哪儿都去不了，快来救我啊！”

　　旁边司机大哥挂着一头黑线，大声嚷嚷：“小妹不敢乱说啊，我这不是黑车！”

　　楚洋显然听见了，他轻声说：“我来救你，乖乖的别乱动。不要挂线，我一直陪着你。”

　　“你喝了多少，还看得到路边有什么吗？认得回来的路么？”

　　在楚洋的安慰下，她安静了少许。

　　“我没喝，不对……有喝。”周伊张着嘴，“我喝的珍珠奶茶。”

　　“……你把电话给师傅。”

　　周伊猛地摇头，“不行，你要陪着我。”

　　“听话。”

　　不知怎的，杂着电波传来温柔的声音，对周伊这时有巨大魔力，她愿意答应一切要求，只要这个声音能在耳边说话，陪她度过这个荒谬的后半夜。

　　她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让给司机。

　　出租车司机依着楚洋的指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

　　楚洋披着外套在花圃边站着，轮廓融进夜色里，他站着，周伊就认得是谁。

　　车刚停下，周伊立马推开门，扑进他怀里。

　　“奥特曼快把蒙面超人打死了，你才来！”她含糊不清地说。

　　“……”

　　司机探出身来收钱，“小姑娘家喝醉酒多危险，你也忒不负责任了，让她一个人回来！”

　　周伊软醉成一滩，黏在他的毛衣上不肯下来，絮絮叨叨地学舌：“不负责任……”

　　楚洋一手搂着她，一手付车费、拎包拿钥匙开门。

　　上下楼颠簸，酒气堵在喉咙难受，把眼泪都憋了出来，周伊拿拳头砸他，“放我下来，蒙面超人要死了……”

　　楚洋被砸的一口血没吐出来，抓着她的手往肩上放，以扛大米的标准姿势把周伊扛进家门。

　　不是没见过周伊的醉态，昨晚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睡着，今天更严重了，又哭又笑，至此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平时的周伊客气里带三分故意的疏远，喝醉像丢了玩具的小孩，边委屈边瞅人，人来了哭得更欢，走开不管吧她能哭得让你心软为止，像换了个人似的。

　　周伊悬在半空中，脑袋像个手机挂件晃悠，没法作妖，闷闷地喊：“你不说话。”

　　楚洋顶着她沉甸甸的重量，气沉丹田咳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放我下来。”她说，“这里太高，我缺氧。”

　　“不行。”

　　她发出干呕的声音，“我要吐了。”

　　“……”

　　楚洋发现相比清醒时的周伊，这个撒泼撒野版的，同样让他应付不来。

　　到家，楚洋一脱手，周伊便呈“卍”字倒在沙发上。

　　敷上热毛巾，楚洋给她盖好被子，“睡醒起来，蒙面超人就复活了。”

　　收拾下东西，他便转身回房间。门打开，没来得及关上，周伊晃着身子尾随进来，一头栽到床褥上。

　　楚洋一脸无奈，抱起她往门外走。

　　周伊挣脱，“松手！你松手！”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打了楚洋好几巴掌，还差点把他推到墙上。

　　楚洋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给我安分点！”

　　不急还好，他一急，周伊更激动了，手动不了，提着脑袋哐哐往他胸上撞，“欺负我，你们就知道欺负我，骗子，流氓，瘪三！你们都是骗子流氓，去你的！”

　　“我怎么让你当坏人，我拿枪指你了？特么劈腿被你说的清新脱俗，我还得给你递纸巾……”

　　“王八蛋，好好说句对不起能死吗，能死吗！你欠我的，欠我五年，还我啊！”

　　周伊一路骂，一路动手，眼泪肆无忌惮地淌着，她像个疯子，把怨气撒在无辜受害的人身上，却无法控制自己。

　　手酸了，她突然大哭，“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原来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原来的周伊多好，没心没肺，没有秘密也没有禁忌，不怕将来不想过去，可这个周伊死掉了，只在肉身麻醉后回魂。她愿意拿一切换回来，她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她不要装出无所畏惧。前路难测，她怕得要死，每走一步牙齿都在打颤，快要掉下悬崖了，有没有人扶她一把，告诉她背后并非一无所有。

　　“我知道。”

　　周伊稍微止哭，愣愣抬起头，看着楚洋。

　　他拿袖子给她擦眼泪，“不是你的错。”

　　“我没错……”她喃喃的说。

　　“嗯。”他捧着她的脑袋，“原来的周伊应该很好，可现在的周伊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周伊歪头，嘻嘻地笑着。

　　“笑什么？”

　　她把脸埋在他掌心，“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

　　房间里光线黯淡，她踮起脚凑近盯着楚洋。

　　她的衣领透着细细的酒味，在狭小的距离里温度还没散去，香气暖腻。

　　楚洋被堵在墙和她中间，往后缩不了，往下看到白皙的颈脖和锁骨还有更深的地方去，只能抬头望着她的脸。

　　周伊努力聚焦，想要从中辨认出什么，痴呆的眼神带着虔诚和专注。

　　楚洋不自然地贴墙而立，要是说害怕，不如说紧张。他的话说出口了，理所应带得到一个是与非的反应，他绷紧了唇。

　　“喜欢我的都是大屁|眼子！”

　　楚洋：“……”

　　找来一顿骂，谁让他拣了最不合理的时机。

　　周伊忽然美少女战士上身，两只手抓住楚洋的衣服，用力一扒拉，扣子全散开。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