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三十三铲 ...
-
外边忙成一锅粥,干旱少雨的环境本来就让万物易燃,再加上夜风肆掠,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卫东青不得不把车开出百米远,曾阮蹦下车,拂面的风依旧燥热。
大火一连吞噬了几栋老旧的木质房屋,好在遇上隔离带,没有继续造成恶性伤害。
大概凌晨3点多,火势才被扑灭。
现场围了几圈人,曾阮坐在轮椅上什么都看不见。她在外边干着急,“刘老头呢?”
李慕白皱眉:“不清楚,也没看见他人。”
曾阮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索性脸也不要了,忽然拍了下自己的伤腿,疼得眼泪瞬间滚落。
李慕白捏着她胳膊:“你做什么!”
曾阮嚎啕大哭。
“我爷爷啊!”
外圈的人陆续回头:“你家被烧了?”
大家看她一小姑娘,还坐在轮椅上,哭得小脸通红,眼泪更是跟自来水似的,心疼得自发让出一条路。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孙女啊爷爷!我来晚了啊我的爷!”
曾阮一路嚎叫畅通无阻地杀了进去,李慕白无奈摇头跟着挤进。
明火已被扑灭,原本高大的一间房瞬间坍得只有一米来高。她忽然想起了过去,回头在人群里搜寻什么。
终于,在某一个角落,她看见了脸色发白的曾嘉逸,孤零零地站在路灯处。
曾阮想喊一句,面前多了一道影。
摘了面罩的消防员满头大汗,脸上全是黑色的灰。他咳了几声,声音沙哑:“你是哪家的家属?”
曾阮指了下前面。
刘氏骨科在小镇颇有名气,那人抹了把汗:“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曾阮愣了下,刚想抬头,眼睛就被人捂住了。
李慕白的声音有点低:“别看。”
“怎么了?”
黑色的袋子被人抬了出来,抬进救护车。
等门关上,李慕白才放手:“有人死了。”
曾阮悚然:“谁?”
心里隐约有答案,但没有出结果,谁也确定不了。
“你跟刘慈恩是什么关系?爷孙辈?”
曾阮被问,结结巴巴:“刘慈恩是谁?”
消防员皱眉,忽而正色:“连你爷爷的名字都不清楚?你到底是谁?死者的身份暂时无法确定,需要做DNA验证,如果不是亲属请不要来干扰工作!”
曾阮看着消防员严厉的脸色,目光透过他的身影看向背后。
忽然抬手:“他!”
有人烦躁地叫:“哎呀这谁,撞人也不道歉!”
曾阮大喊:“刘老头的儿子跑啦!”
正常情况下看见家里着火怎么会掉头就跑?!
消防员眼睛一眯,瞬间冲了出去:“站住!”
一群人群拥而上,尚未跑多远的刘成安一头撞上了一个少年。
他后退几步,脸色扭曲:“滚开!”
曾嘉逸拎起他的衣领,下去就是一拳:“做贼心虚跑什么跑!”
没过多久,追来的消防兵将他压在地上:“火是不是你放的?!”
“凭什么说是我!”
“里边烧死的可能是你的父亲!”
刘成安脸色惨白,挣扎瞬间变小:“我——我——”
之前询问曾阮的人一把将瘦弱的他拎起:“带走!”
周围的人隐约听见纵火者就是刘慈恩的儿子刘成安,有家被毁的人愤怒地冲过去,按着就一通打。
好几个人才把仗势给压下来,李慕白趁乱拍了下曾阮的肩膀:“去废墟那里看看。”
一通焦黑的木头,有什么看头?
小镇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因为彼此关系不错,剩下几个消防员在帮忙搜寻家里尚未被烧毁的东西,至少能保护到谁的利益。
曾阮和李慕白全程盯着他们找完,而后对视了一眼。
“你看见湿婆了吗?”
“没有。”
“会不会被烧化了,或者砸烂了?”
“那种材质烧不化,砸烂是有可能,但你看见残片了吗?”
曾阮摇头。
刘氏骨科就那巴掌大的地方,消防员也该翻的都翻了,确实没有看见。
神奇了。
卫东青感叹:“昨儿听见他们争吵,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
曾阮贼贼的:“我也有点。”
李慕白唔了一声:“你们的意思是,他儿子盗了佛,还放火烧屋?”
“这种儿子生出来就应该塞粪桶里!”曾阮气结。
“现在我们也只是揣测,真相怎样得等警方调查后才知道。”
曾阮:“这孙子会枪毙吗?”
“打听打听结果就清楚了。”卫东青老神在在地开始盘算。
“这贼子得杖毙!”
曾阮一道道地用某些称谓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事实证明,最坏的结果真的是他们的猜测。
死者是刘老头,他儿子刘成安在妖妖灵出现的瞬间就吓尿了,什么都招了出来。
他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曾阮好奇:“那应该哪样?”
卫东青:“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耐心点听我讲。”
“可你明明能一句话讲明白的,为什么要讲那么多废话?那龟儿子究竟怎么了?”
卫东青不高兴了:“你还要不要听!”
被吼了一声,虽然不服气,曾阮只得乖乖呆着等后续。
卫东青说他派出所的朋友说刘成安说,那天他想偷家里的东西去卖钱,又怕刘慈恩发现,所以才想了制造火灾这一处,这样丢了什么也当是大火毁的。
晚上他明明买了个新号伪装病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城西那边上门就诊,父亲也答应了。
等看着他出门后,他就偷走了佛并放了火。
怎么就烧死了刘慈恩呢?
后来查监控显示,刘老头走出门之后没多久又折回,应该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回到屋发现浓烟滚滚,他丢了药箱直接往里边冲,紧接着一阵高温后的爆破,人就再也没能出来。
“只因为想贪家里的东西,却害了自己的爹。”
“刘成安有没有坦白要偷什么?”
李慕白问到了点子上。
卫东青就等着人问呢,一脸隐忍:“还真跟我们想的一样。”
“湿婆?!”
曾阮跳了起来:“那白眼畜有说卖给谁了吗?”
卫东青:“这就不清楚了,我因为文物的事情经常跟派出所打交道,也跟他们叮嘱过这件事,如果他肯松口卖给谁,那边会第一时间给我回复。”
曾阮长长叹了口气,而曾嘉逸早就打开窗户,一个人在副驾驶位上出神。
正午的风依旧燥热,像是凌晨那把烈火,烧得人心如火燎。
她忍不住探身,右手握着他的左胳膊。
边上明明闭目养神的李慕白睁眼,眼神一挑。曾阮如同被烫了一下,嗖地收回了爪。
搞什么。
明明没做什么,怎一眼就发虚。
尚未察觉后边气场变化的卫东青边开车边接电话,嗯嗯啊啊好一阵后侧头:“哎,跟你们合作的人已经到了。”
李慕白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机:“怎么没人通知我?”
曾阮哼哼:“你又不是班主任,谁来还签到?”
另一个工作队到达先前一个,至少礼貌性会吱一声吧,何况根据通知来说,他们只是参与,并非主导。
李慕白没多跟曾阮透露其中的关系,放下手机:“也是。”
“我说,”卫东青想起什么:“上次看文件,这次跟你们合作的团队似乎很少在这一片打交道。”
可不是,李慕白也看过他们的文件,一个教授一个副教授一个某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主攻的都是沙发考古。
所谓的沙发考古,是这行对室内研究的戏称。
无论是田野考古也好,沙漠考古也好,李慕白他们所作的挖掘这项仅仅只占考古中作中的很小部分,那些对挖掘出的文物进行进一步分析,研究,以及作用,后续都是在实验室内的功夫。
按道理说上边派遣一组这样的队伍来,跟他们是能形成互补。不过他敏感的是,这几个人的研究方向并非西域这一块。
也难怪卫东青没打过交道。
“孙一翔怎么没消息?”
“小孙啊?”卫东青想起之前学生的消息,“还在来陪眼镜的路上,听说手机也毁了,自然联系不上。不过别担心,一路小云陪着呢。”
没别的事就好。
一路上就开头聊了阵,随后车里一片静谧。刘慈恩虽然不是自家里的人,但毕竟有过接触,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带着没心没肺的曾阮都觉得心底有些闷。
她拉开背包,取出老头亲手做的药膏,叹了口气:“人一辈子真奇怪,父母在的时候对他们呼来喝去,觉得理所当然。有孩子了,被孩子呼来唤去,也觉得理所当然。好多人一辈子光辉,却毁在了自己的子女上。”
她仰头感叹:“教育啊——”
李慕白单手撑在窗边,侧头时风拂过额发,双眼如同被阳光浸润的黑曜石。
“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了?”
“早就意识到了。”曾阮神神秘秘把背包拉给他看,乌龟壳似的包里竟然塞满了试卷。
“什么时候买的卷子?”
“你猜。”
前面的曾嘉逸终于有了动静,他惊诧:“你要做卷子?什么卷子?”
卫东青:“慕白妹妹要回去考试了?怎么,中意哪个大学?”
曾阮对考大学压根没什么概念,转头问李慕白:“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嗯?”男人抬眼:“我学校有点多,你说的本科,硕士,博士,还是博士后?”
曾阮不明白:“就18岁读的那个。”
“哦,”李慕白放下手,思考片刻:“好像是北大。”
哦,北大。
曾阮捏起拳头。
“那我也要考北大!”
车里安静了几秒,继而卫东青:“噗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他抿嘴:“慕白妹妹啊,北大不是在沙漠里玩玩就能考上的,你得实际一把,先定一个小目标,咱宁川大学也不错啊!”
这简直是赤果果的嘲讽!曾阮不服气:“他能考上我为什么不可以?大家都是一个头加四肢,有什么区别吗?”
卫东青很实诚:“……还真有区别。”
曾阮没琢磨过来,在李慕白的哈哈大笑里才琢磨出味:“你说我没脑子!”
“没,没这么说。”
她想跳脚,偏偏又没脚可跳,恨不得扒拉出心肝明志。
“我就发誓,明年一定上北大,上不了我就不姓曾!”
卫东青好奇:“那你姓什么?”
“那就姓李。”
窗边人淡淡的一声,让车里瞬间陷入更诡异的安静。
“哈哈,”驾驶位上的人笑了起来:“慕白的妹妹姓李也没什么,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兄妹?怎么不是一个姓呢?”
长睫毛闪了下,李慕白眼波流转:“她不是我妹妹,她是——”
曾阮倒抽一口凉气,在卫东青的询问声中忙扑过去一巴掌盖上他的嘴。
薄唇触上掌心,温热如同闪电击中了她。
曾阮忙丢了手,吧唧把脸贴在左玻璃上降温。
一路死寂般开回了发掘点,车子刚挺稳,曾嘉逸是第一个下去的。
而当他下车的瞬间,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嘉逸?”
曾嘉逸顿了顿,看向面前站着的,有些无措又有些激动的女孩,讶然:“你?”
“……你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曾小软:我要奋发图强!
李慕白:你可以考不上。
曾小软:不,如果我姓李,我就叫李软。你软吗?
李慕:……李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