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阳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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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桥之下八根金色锁链链接向池子的各个方向，方桥之上一名女子静静的躺在那水晶的棺椁之中。
“那个就是越姬？生下‘铁胆肾’的那个？”苗夸夸伸头张望着水晶棺里的状况，方桥与岸边隔了很远，但因为那水晶的质地透明的好像玻璃一般，所以即使姜灵和苗夸夸站得很远也还是能清楚的看见水晶棺里躺着的绝对不是一具干瘪的白骨，而是栩栩如生有血有肉的人。
姜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越姬双手紧握的那块神铁上，对于苗夸夸的问题他很肯定的给了一个，“不知道。”
“啊？”苗夸夸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表哥难道不该是什么都知道才对吗？
“干什么？”姜灵扫了一眼看看着他一脸呆样的苗夸夸道，“书上只记载了‘铁胆肾’是楚王妃生下的，也没说具体说是他哪个妃子生的，我又不能瞎猜。”
苗夸夸后仰着脑袋，“你还没瞎猜，你都猜一路了。”
姜灵从苗夸夸身后的背包里摸出笔记本往那后仰着的脑袋上顺手一敲，“我那都是合理推测。”
“那时候的君主就算自己不想娶妻，临近的国家也一定会硬塞给他一些美女用来维持邦交，哪怕历史上很多人都说楚昭是一个贤王，但为了顺应时代他也必然会妻妾成群，光是有根据可查的妻子就有‘越姬’‘蔡姬’‘贞姜’三人，很难判定是哪一个生下了‘铁胆肾’，不过……越姬来自越国，如今又怀抱着这块神铁。所以神铁出现在她身旁，被她抚摸的可能性也比其他人更大些。”
苗夸夸见姜灵在本上画着什么，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下，竟然是八锁金桥的草图。好在那金桥升起之后，整个墓室就亮堂了许多，不然他也看不清姜灵在画什么。
姜灵非常潦草的勾勒几笔，并用圈和三角分别圈出了几条锁链后就丢给了苗夸夸，“上桥的时候走圈，下桥的时候走三角。去吧。”
“啊？”苗夸夸愣了看着姜灵的草图有点傻眼，“不能直接走上桥吗？你这图……走到一半还得换锁？我怎么过去，跳过去？”
姜灵点点头，“两边的桥墩都是障眼法，只有金锁才是真正的路。八根金锁代表了八卦卦象，这里是墓穴，却放了阳河残片，又以金器和兵器为镇物。先天八卦阴中带阳，后天八卦阳中带阴，此处应该是先天八卦才对。你该庆幸，之前我做八卦陀螺的时候特地找姚约科普过，不然莽莽撞撞的走上去，我们这会儿估计已经掉池里了。”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你按照这个路线走就行。万一走错了……”姜灵顿了一下，“我还不清楚那一池子黑水到底是什么。最好还是不要沾上为妙，万一走错了你就拼命跑吧。”
“跑？”苗夸夸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在逗我吗？哥。
“堂堂夸父让你跑你还不乐意了？”
“堂堂兵主，说话这么不靠谱，我可以申请退货吗？”
“又不是我死缠着要你来的。”姜灵冷冷一笑，“要不要去做这件事情，随便你。”
【要不要跟我走，随便你。】
苗夸夸眼前的姜灵的身影，忽然和千年前那个带着牛角头盔的兵主重叠在了一起。听起来只是语气平平的一句话，可是每回听到老大嘴里蹦出“随便你”这三个字，苗夸夸就有种十几个壮汉突然包围了他，拿着兵器架在他脖子上的感觉。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结果一定难以想象。
苗夸夸深吸了一口气，墓穴里的空气说实话并不怎么清新，若是换了别人可能还会因为这么吸一口而染上什么瘴气或是千年病毒，立刻七窍流血化为白骨，可是苗夸夸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仅仅壮了一下胆子便卸下背包站到了那代表乾位置的锁链上。
第一脚踩下去锁链沉了半截，第二脚下去金锁的一半已经没入了水中，苗夸夸的双脚几乎贴在水面上，看着是否凶险。
姜灵观察着苗夸夸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你的膝盖在抖什么？”
“你是载天山的夸父，地皇后土的子孙，山川河流自你出生之前就注定被你踩在脚下。如今你踩在山的矿石所铸成的金锁上，立在川溪河流所引来的幽潭上，这些本来就该被你踩在脚下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夸父一族，一跃就是一山，一步便是一川。你都忘了吗？”
都忘了吗？不，他没有忘！即使他曾经停滞在禺谷，未至大泽而亡，但是他是夸父。世间所有一切在他脚下都是一条路，若是没有路，那他就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苗夸夸屏息凝视，第三步很稳，第四步摇摇晃晃的金锁已经被他踩成了一条不会移动的直线，第五步锁化成面，完美的贴合在了苗夸夸的脚掌上，第六步哪里还有什么金色锁链，整条乾位锁链已经完全的化成了一条略高于水面的金道。
“哥！你看见没！”苗夸夸指着脚下的变化兴奋的朝着姜灵望去，姜灵满意的笑了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眼前的变化虽然不科学，可是他却在苗夸夸踩下第一步便预料到了这必然的发展。若不是现在的苗夸夸还不够完美，他甚至觉得他家的小胖应该连这些锁链都不需要，哪怕是踩着这成分不明的黑水上，都能平稳的走出一条路来。
脚下自然成路的苗夸夸很快便换到了兑位金锁上，等走到离位的时候，苗夸夸几乎还没准备跳跃，离位已经化为了一条道路，甚至还和自动延伸出了一小段距离与兑位链接，连跳跃的步骤都直接帮苗夸夸剩下了。
苗夸夸越走越顺，姜灵也能稍稍抽出一些心神观察金桥上的状况。如果是展靛和厉鸦青的话，他们这会儿大概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越姬身上，警防这位不寻常的女子突然起尸。可姜灵不一样，他反而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金桥桥墩上刻着的那一串文字上，甚至还拿手机拍摄了好几张。
上面的文字用的应该是早期的楚国文字，看着还有点像是甲骨文，姜灵虽然看不懂，但是他却能大致猜出那段话的意思。就连他为何猜这里葬着的是越姬，也和桥墩上的内容有着直接的关系。
昔日楚昭与越、蔡二姬约同生死。蔡姬快言愿从，越姬未应。直至楚昭命危，众臣皆愿以命相换，楚昭接连否之，无人再赴君前，唯有越姬。
“昔日不言，心已许之。妾愿从君，同生共死。”
若君生，妾之幸，国之幸，若国不幸，容妾先死，为君驱魑魅于地下，以安君灵，遂自刎。
“柔情昵好，不负心期。”姜灵在口中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越姬还有湘夫人这一类选择殉情的女子在想什么，在他看来既然爱人死了，就应该更好的活下去，替他去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可尽管如此，姜灵却对这类人有一种迷之钦佩。那时的他们很清楚生与死究竟代表了什么，很清楚情爱代表了什么，而不是像如今的某些人那样随便分个手就把生死挂在嘴边，那种根本算不上是什么至爱情深，不过是在拿自己的生命绑架他人的情感。
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好像以为谁会特别稀罕他一样，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姜灵重新望向金桥，苗夸夸已经走到的水晶棺边上，双手刚放到水晶盖上就被那彻骨凉气冻得全身直哆嗦。
“嘶。”苗夸夸双手抱臂，手掌用力的在胳膊上搓了搓。突然灵机一动抬起脚往棺盖上一踹，立刻开了一条缝！
这盖子感觉得有百来斤重吧！苗夸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自己真实牛逼爆了。也许他真的应该去参加一些国际级比赛为国争光。
不，还是不要了。比赛最重要的还是公平。他这种开挂的家伙，若是和凡人扎堆在一起，抢夺凡人的获胜机会，那简直就是对他人努力的一种侮辱。
苗夸夸暗下决定，同时再次抬手，全身发力将那已经挪开了一丝的棺盖又往一旁用力的推了推。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气，那个棺盖就是纹丝不动。姜灵在岸边等了又等，无奈之下只能对苗夸夸喊道，“你还是再踢一脚吧。”
踢人棺材板真的非常不厚道，可要不这样，苗夸夸估计这辈子都挪不开那块板。
果然，再上两脚之后，那棺椁上立刻有了一个足以伸进一只手臂的缺口。苗夸夸在棺椁边上双手合十祷告了一下便闭着眼睛将手伸到了棺材里，朝着越姬的腹部摸去。
还没等他探到那处，两千年来一直保存得极其完整的水晶棺，便从棺盖处忽然产生一道裂缝。
“不对！”姜灵惊觉道，再看桥上，水晶棺已经全数炸开，越姬飘忽于金桥之上，苗夸夸有夸父之灵护体看着倒是没受什么大伤，但手腕处已经多了一条鲜红的血流，就连金桥却渐渐有了坍塌之势。最先掉入池中的便是几道已经化为道路的金锁。
姜灵在心中快速的盘算了一把，立刻对苗夸夸吼道，“回来。”
“可是……”苗夸夸抱着手臂张望了一下飞到他头顶，发丝散乱的越姬。
“别管那个，先回来！快！”姜灵一吼，苗夸夸也不敢耽搁，恨恨的沿着金道返回了姜灵身边，再朝着金桥上一看，刚才还犹如活人一般的越姬，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句可怕的黑色枯骨，白色的枯发杂乱的在风中张牙舞爪着，唯有那身华丽的衣袍还保持着一种反差的鲜丽。
“哥！怎么了？”我没动碰到什么机关吧！苗夸夸急切的问道。
见证了一场完整尸变的姜灵摇了摇头，手指指了指上面猜测道“也许是他们动了楚昭的陵寝。”
这个墓里除了姜灵和苗夸夸还有展靛和厉鸦青，而那两人在进墓之前就说过，他们来此是为了寻找幽魂。如果苗夸夸没有触动到什么的话，那就只剩下上面的两个人。
听到不是自己的错，苗夸夸稍稍按下了一点心，可是想到那差一点点就要到手的神铁又有些懊悔，如果刚才他的手再快点，或者再多那么一小会儿时间的话……
“先给伤口消毒。”姜灵没说什么先是从包里摸出一支喷雾塞给苗夸夸，自己则更为专注的注视着越姬的一切动作。
越姬在咆哮，在嘶吼，若是姜灵和苗夸夸不在这里，此时她应该已经离开金桥，飞身去找那两个打扰了楚昭沉眠的家伙算账。
可是现在，蚩尤在此，夸父在此，金桥已塌，越姬就如同她那已经被世人渐渐忘却的誓言一样，无疾而终又不甘心的落入那一潭死水中。
黑金的池水因越姬的坠入而变得赤红如血，波涛翻涌，不可能兴起巨浪的池水却犹如蛟龙翻腾，水势突然变得极为浩大。
死水早已溅到岸上，沾染到死水的镇墓兽极其应景的冒出了一串好似被腐蚀了一般的烟气。
“哥、我们……”苗夸夸焦虑的出声，可姜灵却用手止住了他。
面对着那好似要吞噬他们的死水，姜灵的双眼似乎已经穿透了池子看到了那已经沉入了湖底的越姬，还有那枚被越姬怀抱着的神铁。
“阳河，回来！”姜灵的双眼突然变得赤红，就连在他们上一层的展靛也受到了影响有所感觉的看着脚下的地面略有所思。
阳河、阳河、阳河……姜灵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
越姬手中的神铁在姜灵的这一声呼喊中似乎有了感应。在千年的等待后，它的醒来比起越姬显得更为浓烈。脱离了越姬的怀抱，它一路向上，所有阻挡着它离开的死水，无论是黑、是金、是红全部被他燃烧殆尽，化为它身上一道又一道绚丽的纹理。
池水耗尽，深潭化为无底洞，看不到金桥，望不见水晶，就连越姬也再寻不到半点痕迹。唯有那片阳河的残片缓缓顺服的落在了姜灵的掌心上。
昆仑阳曜，银河落星，有兵其名阳河也。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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