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九天飞羽

3、11.11.11.11.11

　　大夫人秦氏掌管着中馈，倒很是雷厉风行，到了晚上就找来了四个奶娘。老夫人亲自过目，留下两个模样周正，性格和顺，奶水也足的照顾。老夫人不顾自己年迈，还要留下来亲自看顾，被大夫人好说歹说的劝走了。

　　人参燕窝，各种珍贵的药材不要钱似的送到了何氏的院子，有这些药物调养，不过三日，她的气色就好了许多。

　　觉得好了些，何氏便让奶娘把六姐抱过去，她自己靠在大迎枕上，将六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六姐刚刚出生才三天，还做不出笑的表情，但也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尽是依赖。

　　见她这么乖巧，何氏更加喜爱，就笑着哄她，清秋走了进来低声道：“姨娘，何大奶奶来了。”

　　何氏皱眉道：“她怎么过来了，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快让她进来吧。”

　　何大奶奶是何氏娘家的嫂子，人很精明圆滑，进了房间，一连声的道喜：“给姑奶奶道喜了，还是我们家姑奶奶有福气，别人家生个丫头，嫌弃的什么似的，在沈家倒是香饽饽，如今姑奶奶可是苦尽甘来了。”

　　何家世代都是木匠，手艺高超，也算是富足之家。只是父亲病重，熬了好几年，病没有治好，银子倒流水似的花没了，还欠了许多外债。

　　但何家兄妹孝顺，没有丝毫的怨言，即便再难，也没有断了老父亲的药，可后来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父亲故去后，何家的日子更加艰难，何轩没日没夜的出去做木工，但所欠实在太多。他媳妇过不得苦日子，就整日叫骂，后来更是把何氏卖进了沈家做妾。

　　为了兄长，何氏便也默默忍受了，她性子柔顺，又出身小门小户。那沈庭延是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主，尤氏又是口蜜腹剑的刻薄性子，她没少受折磨。

　　不过她如今生了六姐，倒真是苦尽甘来，别的家族自然都喜欢男丁，但沈家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生了女孩却是金贵异常。

　　可事实虽是如此，但何大奶奶如此说，听着却有些别扭，她作为娘家人，不是真心的替何氏高兴，反而有些嫉恨的意思。

　　何大奶奶想接手抱六姐，谁知那孩子却拼命的哭，何大奶奶只得讪讪的缩回了手。清秋也很有眼色的搬来了凳子，远远地放下，想要拉开她们的距离。

　　何大奶奶却把凳子拉的近了些，靠近床榻叹道：“姑奶奶如今可是母凭子贵，身价倍增，可不能忘了兄嫂啊。前几日，你兄长去给刘员外家的小楼做窗户，谁知不小心摔了下来，当时就不省人事，请医问药，花了不少银子不说，如今还下不了床，他……”

　　何氏顿时慌了：“那兄长现在如何了。”

　　何大奶奶用手绢擦着眼泪道：“性命是保住了，可是腿一瘸一拐的，这以后可怎么办啊，你哥哥不中用了，你侄子侄女还小，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何氏给清秋使眼色，清秋只当没看见，以前这个何大奶奶没少过来打秋风，如今何氏刚刚生产，还险些丢了性命。她没有一句嘘寒问暖的话，还一门心思的想要钱，虽然看懂何氏是想要她去给拿银子，但她也不为所动，只当没有看见。

　　何氏出身不高，心底善良，对待下人也宽和。清秋又是她贴身的大丫鬟，有时也壮着胆子违逆主子的意思。何氏虽然也知道，但清秋是为自己好，她也不忍苛责，便把六姐放在床上，拔下头上的金簪递给了何大奶奶。

　　何大奶奶喜滋滋的接过了金簪，可是见何氏没有再继续动作，脸色不由沉了下来，颠着金簪道：“姑奶奶这个打发要饭的呐，你如今可是沈家的大功臣，你看看这屋里的摆设，这床褥可都是新换的绫罗绸缎，你就给我这么点，还不够给你哥哥买药的呐。”

　　“我还在月子里，老夫人即便喜欢六姐，还没赏赐东西下来，只是吃穿用度好了些而已。嫂子也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手里那有闲钱，这金簪你先拿着去换些银子给兄长买药，以后我得了赏银，一定给嫂嫂送过去。”

　　何大奶奶冷笑道：“你这是打发我耳朵好听呐，把我哄回去就算完了，你当我是傻子，今天没有一百两银子，我是不会走的。正好姑奶奶刚生产完，我这个做嫂嫂也可以留下来伺候两天，趁机也享受享受这将军府的富贵。”

　　何氏怕被外人听了笑话，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嫂嫂别大呼小叫的，叫府里的人听了岂不笑话，再说我哪里能凑出一百两银子。我平日手头但凡宽裕些，都拿回家里去了，如今是真的没有闲钱。等六姐满月，府里赏赐了，我一定会送回家里的，嫂嫂还是先回去吧，给我留些脸面，不要在这里吵嚷。”

　　何氏先前不得宠，被尤氏处处压制，如今生了六姐，沈家给了几分脸面，院里新派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想要息事宁人。

　　何大奶奶却是丝毫也不顾忌，反而提高了声音道：“姑奶奶若不是如此的自私自利，不顾娘家的死活，又何必怕别人听见。你如今得了脸，便不顾我们的死活，连一点银子都吝啬起来，还怕我说，还怕丢人，哼……”

　　她越说越不堪，越说声音越大，何氏阻止不了，连气带急，脸色都变的发白，呼吸都急促起来。

　　清秋上前给何氏轻抚着肩背顺气，一边道：“何大奶奶，姨娘生产的时候血崩，险些丢了性命，这几日不知吃了多少药，才好了些，您就过来这么给她添堵。您来了没有关心我们姨娘半句，只管要钱，姨娘吃了多少苦，才在府中熬出了一点盼头，你就这么的……”

　　不等清秋说完，何大奶奶就怒喝道：“我和你家姨娘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个贱婢在这里多嘴多舌。”说着，还想要抬手打清秋。

　　六姐本来还撑着眼皮，可是婴儿贪吃贪睡，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此时被何大奶奶的大嗓门吵醒，她受了惊吓，放开声音大哭了起来。

　　两个奶娘不敢怠慢，慌忙跑了进来，六小姐要是大哭不止，被上面的人知道了，她们别想有好果子吃。便一起跑了进来，匆匆给何氏行了礼，便去抱六姐，顺势还把何大奶奶挤在了一边。

　　何家是小户人家，生了孩子都是自己养活的，何氏一个姨娘，生了一个丫头，却有两个奶娘伺候。何大奶奶更加的嫉妒，心中也笃定何氏必然有赏银，更加不依不饶，继续吵闹不休。

　　何氏气都喘不上来，母女连心，六姐好似知道母亲被欺负了似的，委屈的大哭，任两个奶娘怎么哄劝都止不住。

　　院子里的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来时被三令五申，绝不能让六小姐有任何的闪失。如今六小姐哭成这样，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她们全部都逃不脱一顿板子，所以早有机灵的去找人。

　　屋子正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得了信的大少奶奶乔氏快步走了进来，也不看何大奶奶一眼，便大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姨娘刚从鬼门关回来，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都别想活命。竟然敢放这起子闲杂人等进来找事，要你们有什么用，不如都打死的好。”

　　除了抱着六姐的奶娘，其余的下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独留何大奶奶孤零零的站在当地。

　　乔氏瞪着她道：“你是谁，竟然敢跑到我们姨娘的房中闹事，这可是将军府，不是什么菜市口，容得下你们这些人随便出入。”

　　乔氏出身将门，气势凌厉骇人，这样一番历斥，下人们都吓的瑟瑟发抖。

　　乔氏平素的气势，比执掌中馈的大夫人都要厉害，府中再奸猾的下人见了她，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何况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媳妇。

　　何大奶奶也吓得垂下了头，讪讪的开口道：“我……我是六小姐的舅母。”

　　乔氏冷笑：“我们家六姑娘的舅舅可是姓尤，你是谁，敢冒充官亲，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啊，给我送到京兆府的衙门去。”

　　两个婆子上前便来抓她，何大奶奶连累她们挨了骂，手下哪里肯留情，上前便扭住了她。

　　何大奶奶顿时慌了，指天发誓道：“我……我真的是何氏的娘家人。”

　　乔氏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只是虚张声势的吓唬她一下，到底要看何氏的面子。便趁机借坡下驴，笑道：“原来真是姨娘的家里人，那倒是我误会了，可是姨娘刚生产完，还大病一场险些丢了性命，你若是她的家人，不关心自家姑奶奶的死活，还在这里大吵大嚷是何道理啊。”

　　何大奶奶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就是来看望姑奶奶的，她兄长摔伤了腿，顺便告诉她一生。姑奶奶兄妹情深，知道了有些难受，所以说话大声了些，不……不是我要闹事。”

　　乔氏冷笑：“你说的是何大木匠吗，我刚从街上回来，还看见他提着刨子满街的走哪，怎么就摔伤了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