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九天飞羽

12、11.11.11.11

　　尤氏那里肯依，她就是要绊住何氏，不让她去搬救兵。何氏温婉，性情柔弱，从不敢违逆尤氏。如今女儿有难，她却是顾不得了，躬身一礼道：“夫人，我只有六小姐这一个骨肉，即便是死，今天我也一定要去看她，请夫人赎罪。”说完，推开尤氏就走。

　　性格懦弱的何氏如此一反常态，让尤氏愣住了，等她回过神，何氏和清秋早已走远了。

　　一路赶到谭氏的院内，倒是没遇到什么阻碍，只是谭氏不在，只有沈宁坐在罗汉床上，趴在炕桌上写字。有谭氏亲自教导，沈宁的字学业长进的很快，就是写的字也比往日有风骨。

　　见谭氏不在，何氏给沈宁见了礼就要退下，沈宁却唤住她问道：“姨娘这么匆匆忙忙的找祖母，是有什么事吗？”

　　何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六小姐刚刚被老太爷院里的人接去了，我怕她淘气惹老太爷生气，所以想请老夫人过去看看。”

　　沈宁沉吟了一下道：“祖母不在，我和姨娘去吧。”

　　何氏面有难色：“四少爷还要写字，就不麻烦你了。”

　　沈宁却是一意孤行：“姨娘说的什么话，媛媛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关心她是应该的，姨娘不用和我客气。”

　　沈宁说着，跳下了罗汉床就向外走，快到门槛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一歪，从门槛前摔了出去，他凄厉的惨叫起来：“姨娘，你干嘛要推我啊。”

　　何氏走在他身后，闻言顿时吓的面无人色，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推你。”

　　沈宁卧倒在地，痛的大呼小叫，不一会，福安园里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都问询跑了过来。看见人多，沈宁抱着自己的腿叫喊的更加凄惨，委屈的看着何氏道：“姨娘，我本是好心，想要你一起去看妹妹，你若不愿意我去，明说就是了，怎么能推我呐。”

　　清秋站在门外等候，并没有进房间，而沈宁的小厮也不在身边，至于何氏有没有推沈宁，谁也没有看见。

　　但沈宁贵为少爷，而何氏只是一个姨娘，若不是看在沈媛的分上，沈宁也不至于如此委屈的和她说话。

　　下人们顿时以为真的是何氏，依仗沈媛的威势，动手推了沈宁。何氏百口莫辩，被众人围住，无法脱身。

　　等请来大夫给沈宁看了伤，开了方子安置妥当，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何氏面若死灰，也顾不得去找谭氏，自己跌跌撞撞地往沈毅的院子跑去。

　　虽然尤氏母子一再的拦阻，但沈媛和沈鼎一起挨打，这样大的事，早有机灵的跑去告诉谭氏了。

　　等谭氏赶到沈毅的院子时，沈鼎已被打的屁股开花，沈媛还好，但也吓的不轻，看见谭氏，哇哇的哭。

　　谭氏一手抱着沈媛，一手抱着沈鼎，大哭道：“你把我们祖孙三个一起打死好了，我也不活了。”

　　沈毅气结：“都是你惯坏了她，还敢护着她。你知道媛媛她都干什么了吗？她擅自跑到刑部衙门却状告老三，如今她的状纸都传到宫里去了。太后，还有皇上皇后娘娘都见了她写的状纸了。”

　　谭氏一边安慰着沈媛，一边道：“我们媛媛多能干，才六七岁就会写状纸了，别家的孩子还没有这本事呐？”

　　沈毅气的倒仰：“重要的是她胡作非为，小小年纪就敢去刑部捣乱，若是惹怒了皇上，老三就更没救了。”

　　“若是宫里怪罪下来，可以治办我这个做祖母的管教不严，我去为媛媛领罪就是了。”

　　沈毅指着她怒道：“你这个糊涂的老婆子，我先把媛媛打一顿，那皇上即使再生气，他还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偏你们非要护着她。”

　　谭氏犹豫了一下道：“可我还是舍不得媛媛挨打。”

　　“你以为我舍得，可是要想躲过此劫，她必须吃些皮肉之苦。”

　　正僵持间，沈潇带着几位宫里的太监嬷嬷走来，在大厅外候见。沈毅只得让人把沈鼎抬了回去，召见几位宫人。

　　当先的女子是太后身边的蕴华姑姑，她年近四旬，但保养的很好，显的及其年轻。她穿着月青色宫装，头发高高绾起，很是清爽利落。

　　谭氏是命妇，进宫拜见太后是见过她的，便上前相见。毕竟是有要务在身，蕴华也不及寒暄，便俯身施礼，一边微微笑道：“传太后口谕。”沈家的人全部跪下接旨。

　　“传大将军府一品诰命夫人谭氏，及六小姐沈媛进宫觐见。”

　　谭氏谢了恩才起身问道：“太后此时召见，不知所谓何事啊？”

　　齐婆子很有眼色的准备了装满银两的荷包，塞进了蕴华的手中。蕴华一颠分量，就知道不是小数目，便转手交给了身后的太监收着，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为了你们家那位六小姐，太后想见见她。”

　　谭氏亦低声道：“那太后娘娘可曾动怒。”

　　“这个我们做下人的就不敢妄自揣度了，老夫人还是赶紧收拾收拾，随奴婢进宫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好，请到前厅去吃茶，我们换了衣衫马上就来。”

　　蕴华看了一眼泪丝丝的沈媛，似笑非笑的道：“老夫人，您待人和气，奴婢才多嘴说一句，六小姐这身衣服甚好。”说完，便随沈府的管家出去了。

　　谭氏回头看着沈媛，她穿着绯色的百蝶穿花云锦衣，皱皱巴巴的，衣襟上有泪痕，还有沈鼎被打伤溅落在她衣衫上的血滴，看起来狼狈的很。

　　谭氏还没明白，但沈毅却清楚的很：“不用换了，你进了宫就说太后召见，不敢耽误，所以没来得及给媛媛换衣服。太后再生气，看她挨了打，也不忍心再责罚她。”说完又转首对沈媛道：“媛媛，你进宫以后装作身上疼，就说被祖父打了，知道吗，若是你不会装，不如再挨几板子。”

　　沈媛猛摇头，又点了点头，乱作一团，磕磕巴巴的道：“不不不，我……我会，我本来就挨了打，不用装也疼。”

　　谭氏此时也回过味里，自去换了诰命服饰，便带沈媛坐了马车，跟在宫车的后面走。到了宫门前，谭氏和沈媛下了马车，换了宫中的软轿。

　　到了太后的永寿宫，祖孙两人下轿步行，有蕴华和两个小太监头前带路。永寿宫中伺候的宫人很多，来来往往的，还有许多是专程过来看沈媛的。

　　一路上，沈媛不知受了多少注目礼，开始她还无视，后来恼了。谁看她，她就瞪着谁，一直瞪到对方败下阵去为止。

　　蕴华眼角瞥见，只是暗中笑了笑，也没有阻止，径直把祖孙两人送到了正殿。

　　永寿宫的正殿金碧辉煌，摆设精致奢华，太后年过六旬，但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她坐在御制金星紫檀雕花罗汉床上，正和对面的皇后说笑。

　　底下的檀木雕花椅上也端坐着，几位花枝招展的宫妃，见谭氏两人进来行礼觐见，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

　　沈媛也毫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让人观看，太后见她不卑不亢的样子倒很是喜欢，招手道：“这就是你家的那个小机灵鬼，快过来叫哀家瞧瞧。”

　　谭氏颔首，沈媛才松开她的手，慢慢走到了太后的面前，刚要跪下。太后已拉住了她的小手，上下看她，一边啧啧称奇：“你们说，这么个小不点，怎么就长了那么大的胆子呐，小小年纪都敢闯刑部衙门，哀家这么小的年纪时，还什么都不会呐。”

　　谭氏慌忙道：“太后容禀，是臣妇管教不严，才让她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臣妇愿意待她受罚。”

　　太后微微笑道：“市井盛传，将军府阖家只有六小姐这么一个姑娘，娇宠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沈媛扬起小脸道：“不管祖母的事，是我自己不听话，擅自做主，太后想要怎样惩罚我都好，祖母年纪大了，不能挨板子。”

　　说起板子，太后才注意到沈媛身上的衣衫，还有那若隐若现的血迹，不由失笑道：“沈毅这老匹夫，竟然跟哀家耍心眼。”

　　“不敢，实在是来的匆忙，请太后赎罪。”

　　太后缓缓道：“沈老夫人大概还没有见过你家孙女的墨宝吧，蕴华，去拿出来给沈老夫人瞧瞧，看看他们家孙女的本事。”

　　沈媛娇宠，她用来习字的纸是上好的宣纸，纸张洁白细腻，上面漆黑的字迹分外醒目。

　　谭氏拿着那张状纸，真是哭笑不得，陪坐在侧的德妃开口道：“太后娘娘，六小姐的墨宝传的神乎其神，也让臣妾们开开眼吧。”

　　太后笑道：“你们还是别瞧了，看了能让你笑的肚子疼，哀家昨天疼了半天，今天才好点。”

　　太后不准，几位宫妃很是失望，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都看着谭氏，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