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S之由奇迹开始的恋爱》我独顽且鄙

2、2、

　　2、
　　与哈利执意离开魔法界，回到麻瓜群中定居不同，毕业之后的罗恩与赫敏都留在了霍格沃茨，赫敏笑称她舍不得学校的图书馆，而罗恩也在最后的决战中厌倦了残酷与血腥，暂时缩在学校，做了专职的魁地奇教练。

　　两人不久前刚举办了婚礼，小家就安置在学校里面，对老友哈利在晚上九点五十五分出现，骚扰他们的新婚生活，罗恩自然升腾起不满，只不过，当两人看到哈利的模样时，情绪就只剩下担心和惊讶了。

　　上门的哈利明显失魂落魄，眼神溃散，脸色惨白，神情恍惚，好像立刻便要晕倒在他们眼前。
　　罗恩忙上前将哈利拍到长沙发上坐下，赫敏倒了半杯白兰地出来，哈利感激地一饮而尽，把手一伸，赫敏反应敏捷地直接给他满上了杯。

　　“你们也坐下再听我说，省得等会昏倒。”哈利连灌了三杯酒，大叹了口气。
　　小韦斯莱夫妇面面相觑，还是依言坐到哈利身边，赫敏先开了口：“哈利？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黑魔王复活吧？”

　　“不，”哈利闭上眼睛，鼓足最大的勇气，向好友道，“我有个女儿，两岁，是和斯内普生的，我今天刚知道，但她却快死了。”
　　客厅里一片寂静，哈利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情都跟着剧烈翻腾，他甚至觉得胸腔里的心脏随着吐出的词被一只巨手挤压，难受地呼吸不畅，不过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那两个最好的朋友都已调整好了情绪，表情上看还算平静，只是各自也端了一杯酒。

　　“呃，那真是你的孩子？快死了是什么意思，孩子病了？”罗恩问。
　　“斯内普教授……会生孩子？还是你生的，哈利？”赫敏的问题昭显着她与哈利一般的麻瓜思维。

　　哈利把斯内普今天的到访以及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苦笑：“斯内普说他不能离开孩子太久，所以我没来得及问清楚。不过我和他约好了，明天九点，他会带孩子过来。”
　　三个格兰芬多好友一时全都没法作声，赫敏默默地把酒瓶递给哈利，哈利把酒倒满，啜一口，叹一声。

　　最后还是罗恩打破了沉默，他放下酒杯，挠头问：“好吧，现在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那孩子……你决定认了是吗？”
　　哈利耸肩：“就算只是斯内普的孩子，我也没办法做到对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见死不救。梅林啊，罗恩，我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这不仅仅是孩子的事，还有我自己，我——”

　　“哈利，既然斯内普教授没有责怪你，你没必要急着责备自己。”赫敏把手放在哈利手背上，温柔地说，“现在对他来说，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救那孩子。”
　　哈利朝赫敏感激一笑，点了点头。

　　“那伙计，你明天需要我和赫敏陪你么？”
　　“我想还是我单独和他们见面吧，”哈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有事麻烦你们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罗恩捶了一拳在哈利肩头，没再开口。

　　将这件不知该形容作可怕还是惊悚的事情告诉了好友，哈利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当夜他仍然是辗转难眠，睡过去后不到两分钟又惊醒，仿佛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蠢蠢欲动，趁他熟睡便可以将他一口吞噬。

　　熬到天亮，哈利忍无可忍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后，心神不宁地清扫、收拾客厅，还准备了柠檬派，到了九点差五分，门铃响起。
　　开门后哈利有些恍神，今天斯内普的穿着是他前所未见，一身麻瓜的正装，虽然颜色也是漆黑一团，但好歹是外套上有淡灰的竖纹，衬衫和领带则是同款的深蓝。

　　然后他很快留意到最异样的地方并不是穿着——斯内普是推着童车来的，现在小车就在他身下，是辆粉红色的躺卧两用童车，上面还有遮蓬，从哈利的角度，只能看到车上毛毯没能完全盖住的小脚，脚上只穿着可爱的兔头袜，没有穿鞋。

　　这世界的确什么事都能发生，哈利心想。
　　但在吃惊到连梅林复活都不能再更吃惊的同时，哈利却也从这些与斯内普完全违和的地方看出，这位在霍格沃茨以不苟言笑的苛刻著称的魔药教授，是发自内心地爱着他的孩子。

　　“如果吓到了你，我很抱歉，波特先生。”斯内普硬邦邦地开口，“莉莉的年纪和身体承受不起魔法的移动方式，我无法穿着魔法长袍在麻瓜世界走街窜巷，尤其是推着童车。”
　　哈利点头表示认同，侧身把这对父女迎进屋，安排斯内普坐下后，他返身进去泡茶，倒茶的时候茶壶在抖才让哈利察觉到自己紧张的程度。

　　格兰芬多，你是勇敢无畏的象征啊！哈利深吸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按部就班地取出柠檬派，端起茶盘，把五官调至“微笑”的程度，向客厅走去。
　　斯内普谢过哈利，尽责地拿起茶杯品了一口，便即放下。

　　哈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聚到沙发边的童车上，咽了口唾沫问：“需要把她抱出来吗？”
　　斯内普略一沉思：“可以是可以，不过万一吵醒了，她总要哭闹一阵，我希望你在实施行动前有这个心理准备。”
　　“哦，”哈利讪讪地笑着，他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童车边，小心翼翼地把遮蓬推开，蹲下身来，几乎是第一眼，他便被童车上那小精灵般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禁不住一声低呼，“梅林啊，她好小！”

　　那仿佛就是个超大号的洋娃娃，一头黑色浓密的卷发，头顶有个兔子耳朵形状的长发结，小巧的脸上是精致的五官，眼睛紧紧闭著，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微微抖动，粉色珍珠般的小嘴露出一条缝，整个脑袋歪到了左边，睡得纹丝不动。

　　“莉莉的身高和体重是达标的，波特先生。”斯内普虽然在反驳，但是语气里并没有不满，“我想你还该感谢梅林，她遗传到了你的眼睛，却没有继承到我的鼻子。”

　　哈利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沉睡中的孩子体内流淌着他的血，他的生命，他仔细端详着莉莉，半天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向静静喝茶的斯内普，期期艾艾：“呃……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我……”

　　想到初次来访时，斯内普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要不是意料之外的状况，根本不希望哈利知道这件事，哈利便觉得心脏随之一抽。
　　“你有无数的理由责备我，”斯内普没有辩驳，“我也同样有无数的理由自我辩护，但是，波特先生，这无助于解决莉莉的问题。如果你我在这点上达不成共识，我们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哈利长长地吸入口气，再缓缓吐出，他重新坐到沙发上，冷静地道：“你说得没错，斯内普。我能做什么？”
　　“把你通过血亲关系传给她的黑暗碎片取出来。你的力量比我的强大，必须先取走你的，我才能把我的也从她灵魂中抹除。”斯内普盯着哈利说。

　　勉强稳定住情绪，哈利倾前上身问：“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但斯内普没有即刻回答，他看着哈利，揣摩着那张已经全然成熟的男人脸上，关切的表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作戏，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之久，他干涩地开口：“第一步，你要承认这个孩子。”
　　哈利眨了眨眼睛，他不理解这个要求的含义。

　　斯内普别开了视线，梅林知道，他无法直对着那双美丽依然的祖母绿之眸提出这么个无理过分的要求：“高深的魔法需要契约，所以，你要……签署一份有魔法效力的证明书，确认莉莉是你的孩子。”
　　“没问题。”哈利松了口气，不假思索地点头，“我们可以现在，哦，不，稍微准备一下明天就回魔法界去。”

　　这轻松的态度却惹恼了斯内普，他语带讥诮，冷冷地说：“你不需要多花几分钟考虑清楚吗，波特先生。认可孩子的身份，意味着你在经济上、情感上，方方面面都做出了必须履行的承诺——你不需要和你的伴侣商量一下吗？”

　　“伴侣？”哈利失笑，他摇了摇头，“不，斯内普，我没有伴侣，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没有吗？斯内普承认有些难以置信，那个打败黑暗魔王后，声名到达巅峰的“黄金男孩”居然会选择单身一人？

　　他默默看着不减微笑的哈利，转念间，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波特，你是不是……”
　　话到一半斯内普住了口，哈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沉默猝不及防地降临在两人之间，斯内普瞬间领悟到自己猜对了，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彻底摆脱掉黑暗的诅咒与束缚，还在承受着从童年伊始便开始忍耐的折磨。

　　在斯内普的注视中，哈利居然又笑了，笑得仿佛雨后阳光初绽，他站起身来，从厨房里取出准备好的茶和柠檬派，摆上茶几之后，温和地向斯内普开口：“谢谢你，西弗勒斯，我的情况还好，至少没到丧失神智或者是威胁性命的阶段。”
　　他红了脸，支吾了几秒，又抬头直视斯内普，但声音却低得像喃喃自语：“还有，我要谢谢你没有……没有杀了我，以及……独自把莉莉带到这个世界。”
　　斯内普没说话，就在哈利以为他打算跳过这个话题，而再次起身打算打算凑到童车前，仔细研究研究那神奇小生灵时，却听到前魔药教授平静的话：“或许是我该感谢你，波特，我从没有想过这辈子我会有个孩子，何况是……莉莉。”

　　“但是——”哈利张嘴，他没忘记这个孩子是怎么来临的，但斯内普极快地打断了他，“那不是你的错，波特，从来都不是。”
　　哈利伸向柠檬派以此掩饰情绪的手被斯内普的话击中而定格，他不可思议地抬头，震惊地注视着斯内普那黑而深邃的双眼，只觉得喉咙发哽，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

　　最后，他打破沉寂，清了清嗓子，刚说了个“我”字，童车里面就传来了动静：一声稚嫩的叫声：“爸爸？”
　　斯内普瞥了眼哈利，边应着声，边把小女孩从童车里抱出来。

　　莉莉搂着斯内普的脖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哈利，她有些羞涩，藏着半边脸，小心地瞅着哈利，轻轻地问：“嗨，我是莉莉，你是哈利，哈利爸爸，对不对？”
　　哈利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麻痹了，从头到脚，由外及里，他勉强向莉莉笑了笑，眼眶的骤热，口鼻堵塞，连一个“嗨”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尽管从来没有应付过这么年幼的客人，但乐于成为父亲依稀也是波特家族的一种天性？
　　斯内普默默地在沙发上看着已经在地毯上团一起画画涂抹的哈利和莉莉，他的内心远不似他外表那般无动于衷。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将这个继承了哈利血脉的孩子带到世界，即便最终，她与他们的相聚短暂而令人痛惜，成为父亲们一生的痛楚之源。
　　事实上，在刚刚发现自己居然怀孕的时候，斯内普是惶惑而厌恶的，那夜在天文塔上的波特令人悚然生畏，那最初犹如魔王重临般的强占与掠夺，带给了斯内普日后持久的噩梦。

　　尽管他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波特，尽管在暴行的最后，那个鲁莽而善良的格兰芬多似乎回来，不再是一昧地撕裂他，那祖母绿的眼睛重新注入了温柔，连带着动作……

　　哈利亲吻了他，斯内普不无苦涩地回忆，这竟然是他这辈子首次得到的亲吻，年轻的英雄像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般贪婪，恋恋不舍于他的唇舌：“西弗勒斯，西弗勒斯，你一定不会相信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

　　让他感到更羞愧的是，他居然因为被黑暗支配的哈利所流露出的善意而战栗，竟然不由自主地回抱住那个命定的克星。
　　在他体内驰骋的格兰芬多咬住他的侧颈，释放出带诅咒的种子，斯内普原以为，这便是最终的结束——在他给昏迷的哈利施下丧失记忆的咒术后，一切便从未发生过。
　　但过了一个多月，斯内普从愈发变本加厉的晨吐和随时随地发作、令他甚至连魔药都制作不了的恶心中知道，黑暗的报复的确降临了。

　　他默默地离开霍格沃茨，隐居起来，找遍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希望能有办法可以解开这可怕而荒谬的诅咒。
　　最终斯内普是找到了办法，然而那时候已经有些太晚了。
　　孩子，已然成形，而且仿佛有了意识，在斯内普端起费尽心血调制的魔药准备一劳永逸的时候，她预感到了灭顶之灾，孕育她的人要亲手将她毁灭，她挣扎了。

　　那是斯内普第一次毋庸置疑地感受到了所谓的“胎动”。
　　也是他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身体里真的生长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男巫受孕生子虽说非常罕见，但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尽管如此，斯内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他会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得到一个最亲密不过的血亲。
　　哈利.波特的孩子。

　　莉莉.伊万丝的孙子——直到今天，斯内普依然拒绝承认莉莉的姓是可笑的“波特”。
　　斯内普犹豫了很久，到他拿药的手再也撑不住杯子的重量，无力地将其松开为止。
　　盛满魔药的杯子摔在地上，收集材料和制作统共花费了近两个月的药汁全部倾泻出来，流淌到地上，不多时蒸发殆尽。

　　他要自私这一回，斯内普决定，瞒着所有人，留下这个孩子，作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慰籍与他生命最后的阳光。
　　然而，他又错了。
　　命运从来不会轻易饶恕像他这样的罪人。
　　当和波特玩得兴高采烈的莉莉突然停了所有动作，轻轻啜泣起来，斯内普的心脏也跟着缩成了一团。

　　哈利大吃一惊，他挨着莉莉，清清楚楚地看见，莉莉那刚刚还完好无缺白嫩可爱的小手臂上，倏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细长的黑影。
　　黑影游动起来，就像一条邪恶的蛇。

　　“波特，”哈利听见斯内普干涩的声音，他抬头，震惊于那对黑色眼睛中的深沉剧痛，“你真的愿意认下莉莉吗？”
　　“当然！她是我的女儿！”哈利将手掌覆盖上莉莉那条异状的手臂，莉莉的哭泣停住了，她凝着泪珠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哈利的手，不多会儿，墨绿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天真的惊喜，她冲斯内普叫起来：“爸爸，不疼了，哈利爸爸摸摸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