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巨富八百亿》鱼恨水

2、第 2 章

　　许琼挂了电话，在原地呆立了两秒钟，突然环顾四周，这偌大的办公室里，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可能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一整个早晨他一直惴惴不安的违和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已经不在他原来的世界了。他应该是穿书了，成为了昨晚梦境中那个虐恋文小说里的十八线炮灰，尽管继承了巨富的家产，却没来得及享受，出场只是一两笔带过。

　　甚至在作者笔下，他连姓名都没有，只是被追妻火葬场连累的路人甲罢了。

　　但这是真的吗？

　　他不会还在做梦吧，这么离奇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许琼暗自掐住虎口，感受到了疼痛，然后又看了一遍手机，通话记录里的确还存在着刚才的手机号码和通话时长。他想了想，把宋知悦的手机号存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路人甲的定位只是一个炮灰，其目的是为了让渣男的下场更加凄惨。渣男就算是商业大佬，发疯摊上了人命，也一定会付出代价，而自己的性命和背后的家世，只是原书作者在这个代价上增加的筹码罢了。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困境，而是已知困境却无能为力。绝境并不让人绝望，让人绝望的，往往是没有希望。

　　许琼打定了主意，他准备先去见一见宋知悦，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张经理，我临时有事，需要……”许琼推开了张平的办公室门，在意识到对方不再是从前那个待他十分友善的上司后，他就再没有了任何顾忌。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张平径直打断。

　　张平根本没有听许琼在说什么，一见到人就冒了火，冷冰冰地质问：“你怎么还没有在群里回复？你知不知道几个老大都在群里，他们可都看着，你这是要让我丢脸吗？”

　　许琼扫了一眼手机，面不改色道：“张经理，我要请假，现在就要请假。”

　　张平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脸凶狠的怒色：“你这什么语气？这就是你跟领导说话的语气吗？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许琼不以为意，只道：“张经理，你这是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你工作没做好，我身为领导，还不能批评你了？”张平一声冷笑，“好啊，看来你是找好下家了，不准备在公司干了是不是？”

　　许琼没说话，他倒没有不想干的意思，在这个公司待了四五年，从大学一毕业就进来了，风雨不动地干到现在，就算是狗窝，待的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更何况公司还算不错，尽管对男人而言太过稳定，有点儿养老混日子的嫌疑，但福利待遇和休假方面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员工，同事之间相处也十分融洽，更难得是工作氛围很好，还有一个友善亲切真心待人的领导。

　　只是，这一切都是从前了。

　　张平见许琼沉默，自以为辖制住了对方，不由得冷哼道：“还想请假？一大早就请假？你有什么不得了的事需要请假？我早就说过了，在我这里，只有两条可以准假。要么断手断脚走不动了，要么死了爹妈要回去奔丧的，除此之外，门都没有！”

　　许琼本就沉浸在母亲过世的伤痛中，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出来，这半年来他常常做梦，梦见很多以前与母亲相处的往事，每次梦醒都感到心口疼得厉害。如果说这辈子他有什么遗憾，又或者说不能提的逆鳞，那就只有他的母亲了。

　　“张经理，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什么叫奔丧？”许琼冷了脸色，“骂人不骂妈，这点道理你活了几十岁，不懂吗？”

　　张平没见过许琼这样子，在他的印象中，许琼自打毕业进公司，就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实头，不管是谁都可以欺负一下，有什么锅就往他身上塞，他也不会辩解两句。

　　怎么今天好像变了？居然敢跟他大吼大叫了？

　　张平被唬了一跳，很快又色厉内荏地训斥道：“说你还说不得了？我叫你来反馈问题解决问题，你还有理了？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我不过就是批评你两句，哪里骂你了？还骂你妈了？你可别给我扣屎盆子！我不吃这一套！”

　　张平说到气头上，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

　　尽管看似占了上风，但他心里其实很没有底，不仅没底，甚至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控，这平时闷声不吭只管认错的许琼，怎么今天突然爆发变成不好料理的刺头了？

　　“好，张经理，既然说到了工作问题，那我们就掰扯一下。”许琼也不虚，直接从手机上调出了工作邮箱，言之凿凿地说道，“昨天下午三点五十二分的邮件，关于明言的交期问题，我有CC给你吧？我发完了，还特地跟你说明了一下，你当时也点头了，怎么现在全怪到我头上了？”

　　许琼将邮件界面调出来，拿着手机直往张平的脸上戳，张平连忙往后一退，恼怒地道：“干什么你？别动手动脚！”

　　许琼扫了他一眼，冷笑道：“该不会是明言负责人找过来，你怕担责任，就想抓我背锅吧？还发到大群里质问我，你堂堂一个部门经理，可真做得出来！至于Cora，我昨天下班前也跟她交涉过了，单子今天会处理，她没有任何意见。”

　　“你……”张平说不出话来，他的心思被戳穿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我会如实地在大群里反馈给你，并且让该看到的人都看到。”许琼一口气说完，郁结在胸中的那股子闷气也发散开去。

　　张平办公室的隔音效果不好，两人争论的声音不小，恐怕外头的同事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许琼并不怕，反正他没有错，就是没有错，谁要让他背锅，那必然是要还回去的。

　　就算没有宋知悦那一通电话，他穷得吃不起饭了，也不能忍受职场中的霸凌事件。

　　“你……你在这耍什么威风？别太过分了！”张平就算没有理，也不肯输了气势，否则以后还怎么管下面的人？外头的人可都看着呢，个个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字半句的，他不是不知道。

　　“说工作问题，你扯什么背锅呢？”张平敛了神色，音调也正常了许多，“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但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结果导向，没有那么多借口。明言是你负责的，我虽然是你的领导，可以协助你处理一些问题，但你不能把事情都丢给我吧？”

　　“是，我是知道了这个情况，但不意味着你跟我说了，你就万事大吉了！我要批评你的，就是这个工作态度问题！”说到这，张平的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俨然一副电视剧里的官僚做派，“你态度不端正，要好好改改！这次事情造成的影响不小，我会报给财务，你这个月的绩效……”

　　许琼冷眼看着，知道这人是威压恐吓不成，就开始冠冕堂皇地讲道理了。偷换概念罢了，真是死鸭子嘴硬，他也没必要跟这人掰扯下去。

　　听到对方说扣工资，他冷笑一声，道：“张经理，你要是敢扣我绩效，我就找董事长投诉，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试试看。”

　　越张狂的话，他说得越温和，像是在提早上吃的豆浆油条一般。

　　张平的话陡然噎住，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都瞪大了，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惊诧。

　　“今天我有事，需要请假一天，请假条我会按规定发到你邮箱，烦请你批准后forward给HR，谢谢。”

　　说完这话，许琼看也不看张平一眼，径直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许琼迅速用键盘敲了一封邮件发给张平，再在考勤系统里申请了事假，然后直接关电脑。旁边好事的瞧见了，伸长脖子凑过来，小声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你跟张经理吵起来了？是因为群里那件事吗？”

　　许琼看了她一眼，反问道：“跟你有关系？”

　　那同事就是来看热闹的，哪里是真的关心，两只眼睛里都打着转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果然，被许琼反呛之后，脸立马就拉了下来，没好气道：“我就是问问，你干什么这么大脾气？问问都不行了吗？关心你而已，好心当作驴肝肺！”

　　许琼皮笑肉不笑，冷冷道：“呵，那我谢谢您哪。”

　　“哎，你干什么去？不上班了？该不会耍脾气辞职了吧？”另外一个同事连忙拉了许琼一把，许琼跨开一步挣脱对方的手，“倒也不是，请假了。”

　　“你请假做什么？你的工作我可不会帮忙啊。”那同事翻了个白眼。

　　许琼想起从前这位同事的好处来，不免觉得有些悲凉，叹道：“放心，张经理会安排的。”

　　那同事啧了一声，又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轮到我头上，你老妈不是早死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事？难道是去相亲？上回给你介绍那个女孩，你怎么不去？”

　　许琼听得耳朵疼，这人说话怎么变得如此刺耳，他不想回应，直冲冲就往公司大门走。

　　那同事还扬着嗓子喊：“我可跟人女孩说好了，这周末你无论如何都要去，你照片她看了，夸你长得帅呢，人家可喜欢你了。”

　　她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许琼真是想遁地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逃离了公司，来到麒麟A座的咖啡厅，二楼临窗，最隐蔽的位置就是宋知悦所在之处，他一身西装革履，旁边还坐了一位稍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他的助手。

　　“你好，许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宋知悦起身，第一眼就认出许琼，礼貌地朝他握手。

　　“你好，宋律师。”许琼稍稍打量了一下，看得出来对方成熟稳重，应当四十往上了，只是面容、仪态和声音，还显得很年轻。

　　“这位是唐逸周，唐律师。”宋知悦介绍了旁边的年轻男人，互相握手后便坐了下来，许琼点了一杯拿铁，宋知悦从公文包拿出了一叠资料。

　　“是这样的，我想先向你简单介绍一下，许斯勤老先生。”宋知悦递给了许琼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穿着英伦三件套的西装，气质古典而优雅，像极了英剧里的老绅士。

　　“许斯勤老先生的大名，想来大陆不会有人不知道，就比如我们现在坐的这栋大楼，包括财富中心整片园区，都是海龙集团旗下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许先生你的，如果你继承了老先生的遗产的话。”宋知悦微笑地说道。

　　许琼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努力平静了内心的情绪，问道：“宋律师，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是许老先生唯一的继承人？”

　　宋知悦指了指那张照片，莞尔道：“你没觉得你，跟老先生长得很像吗？”

　　许琼啊了一声，尽管他心里有类似的猜测，但看这位老先生的年纪，就觉得不太可能：“我是他儿子？”

　　宋知悦彬彬有礼的面容上，终于绷不住僵了一下，他艰难地说道：“抱歉，许先生，你是老先生的孙子。”

　　许琼：“……”
　　许琼不好意思道：“您客气了，倒也不必抱歉。”

　　宋知悦：“……”

　　尴尬了好几秒钟，他才继续道：“五十年前，老先生与妻子林女士发生了一些矛盾，林女士留下一份离婚协议就离开了，老先生也因为误会耽搁了大半生。直到人生的最后阶段，他在寻找林女士的过程中意外得知，当年林女士离开时怀有身孕……”

　　听到这里，许琼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早逝的老爸是娇妻带球跑的那颗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