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就是不黑化》奇奇猫

74、花雨

　　都是坑蒙拐骗数百年成了精的老妖，又有谁是好骗的傻子？

　　陆婉儿虚情，弱水沉波亦是假意，互为仇敌欲治己与死地的关系，双方皆是心知肚明。偏偏此时谁也不愿动手，只嘴上你来我往的虚与委蛇，默契的拖延时间。

　　究其原因，不过是都打着借刀杀人摘出自己的主意。

　　弱水沉波虽有圣子之名，却是实打实的体修，一把银枪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其修为更是到达了化神的地步，在同等阶层的魔二代们之间能排进前三，实在不如小觑。而陆婉儿却是元婴期的魔修，又是走的阵修路子，天生攻击力较弱不说，整整比人家低了两个大境界，定然不是对手。想要报仇，唯有借刀杀人。

　　而弱水沉波的难处亦是不逞多让。

　　弱水沉波自然是有实力杀了对方的。

　　可陆婉儿身份特殊，之前不曾暗中将她杀掉，在这红尘界中诸位众目睽睽之下，更不便动手——已经废了的陆婉儿不足为惧，可她的身后还有幻世天魔和幻音。那对同走斩情道的师徒若是打算拿陆婉儿斩情，在他们面前杀了对方的寄情人无疑是要结下梁子。

　　弱水沉波不怕真的得罪了那边——同为魔尊同位少主，不相上下的地位即使因为一个女人有了龌蹉，轮回教也不可能和与海天教拼个鱼死网破。

　　不值得，她也不配。

　　但在喜怒不定的至尊魔尊的地盘上闹起来，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假如一不小心惹了至尊魔尊不快，谁也不知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便如那死在墨染三千中的血河和红宵，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可是显然，那个女魔也是瞅准了机会，打定主意要做个了断了。

　　而弱水沉波不打算再任她纠缠不休、不做表示了。

　　既然如此，那就借少主之手，送她一程吧。

　　两个魔头十分默契，口蜜腹剑的做着戏，都等着那位神智有异的少主过来，巴不得他一生气大开杀戒杀了对方才好。

　　终于，在他们的殷殷期盼中，少主那带着浓烈凶煞之意的气息出现在他们的感知之中，下一刻，腥红的杀意之刃布满了苍穹。

　　——终于来了。

　　弱水沉波莞尔一笑，道：“师妹好意在下心领了，咱们改日再见吧！告辞！”

　　他手掌一翻，一道符箓出现在掌中，刚要使用，脑中忽响一道筝颤奇鸣。如雷鸣骤响，虽早有防备，却依旧震得他脑袋发晕。

　　——该死，这不是元婴期的力量！

　　竟是小瞧了她！

　　弱水沉波一时大恨。

　　陆婉儿怀中抱着一架七弦琴，娇媚的容颜毫无血色，眼眸中却闪着快意兴奋的光，优柔道：“可妾身可想师兄陪着哩。”

　　她说着，半分时间不肯浪费，五指飞动撩动琴弦，道道惑人魔音攻向弱水沉波。她实力略低，却全力施为，不惜以秘法耗损自身精血博得实力暂涨，只求干扰拖延对方片刻困于桃林之中。

　　“你找死！”弱水沉波面色狰狞一瞬，手中银枪银芒乍现，携裹着诡异幽蓝刺向陆婉儿。

　　“嘻嘻……”陆婉儿手指飞动，震荡心神的魔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就来杀我吧！”

　　——意念的速度有多快？

　　只需心神一闪的功夫！

　　即使被那女人暗算神魂震颤了下落入幻阵之中，弱水沉波也没忘记少主已经来了，那泯灭灵魂的杀意之刃正悬在他们的头顶！

　　纵使此刻他恨不得将那贱人挫骨扬灰，也不得不暂时缓缓，先脱身桃林再说。

　　他无暇顾及陆婉儿的拼命牵制，一心想要逃走，不惜断尾求生，两人到底实力差距巨大，最终竟真的让他给挣脱了！

　　好在，此时那腥红的杀意之刃也落了下来。

　　“哈哈哈哈！你完了！”流星陨坠的虚无韧雨中，陆婉儿猖然大笑，美丽的眼眸中还残存着得偿所愿的快意，慢慢倒在桃树下。

　　……成功了。

　　……

　　花雨的视野里似乎永远充斥着浓重的血色，就像他那浑噩混乱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以前似乎不是这样的，可偶尔回想，却又想不起那究竟该是什么模样。除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人，就是喷涌而出的血。别无其他。

　　时间与他而言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自我的思想也成了无用的累赘，他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挥刀斩下——抹杀自己身边一切可能存在的威胁。

　　——既然无用那就舍弃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自我人格，终于在无尽杀戮中被摧毁，意识在血海中沉沦。他成了一个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

　　直到有一天，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他才从杀戮中停止。但他杀戮的行为停止，心中的杀戮的本能，却依旧嚣狂不休，渴望着鲜血的献祭与洗礼。

　　从墨染三千中出来的一刹那，察觉到生命气息的一瞬间，他就无意识的血洗了整个红尘界。

　　红尘书生没有阻止他，只是在他试图杀死他的时候，将那个完全丧失了神智的杀戮兵器关进了绝灵阵中。

　　绝灵阵，灵力绝迹的地方。

　　——修士可以不食不休，乃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可以依靠灵力来运转。一个没了灵力的修士，除了身体更加结实有力之外，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哪怕他是个修习杀戮之道的杀人狂魔。

　　花雨被红尘书生在绝灵阵中封印了几十年——红尘界中新出现的凡人都有了孙子的地步，灵力耗尽，终于‘饿醒’了。

　　那是他在神智崩溃后，第一次从杀戮的本能中清醒，也是第一次再次感觉到自我的意识。它懵懂而薄弱，混乱又模糊，有着单薄的理智却像酩酊大醉的人，浑浑噩噩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他被‘饿醒’之后，红尘书生就把他放了出来，然后一个晃神之间……再一次屠了红尘界。

　　于是他就被再一次关了进去。

　　如此往来数次，大约是‘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受，他这丧失神智的野兽也渐渐记住了疼痛的教训。他的情况总算好转，意识在复苏，自我的控制能力，也在一步步加强。甚至是曾经被彻底掩埋的记忆，也一点点浮现幻影。

　　他看到了花，很多很多的花。大片大片的绯，在温柔的微风中形成了漫天的花雨。他在那绯色中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和安宁，就像来到了一个可以安抚他紧绷的精神、让他痛苦的灵魂安息下来、为他带来解脱与安详的地方。

　　……如此美丽。

　　他种了很多这样的花，想让他像那朦胧而又遥远的记忆里那样，漫山遍野无穷无尽，形成一片充斥苍穹的花雨迷蒙的世界。

　　那该是多么的美啊。

　　即使如今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鲜艳的红色，即使他的鼻尖上，永远充斥着鲜血腐败的腥，即使他如今已经是一个行走的魔鬼，再也回不到曾经纯真无暇的过去。可是当他闭上眼睛躺在那花丛里，温柔的风带着柔软的花瓣轻柔的触碰他的脸颊，遥远的记忆如朦胧恍惚的浮光幻影浮现，隐约间似乎从远方飘来老人熟悉的歌谣……他就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很久很久以前，没有鲜血，没有杀戮的时候，只有，游子归乡一般的安祥和平静。

　　他如今在大多数时候，已经基本能控制住自己杀戮的本能，再也不用担心因为一个心不在焉的失神，本能的杀念涌动将生灵屠尽。可在那桃花林里的时候，他并不喜欢控制自己——他不希望任何人涉足和靠近那片净土。

　　那是属于他的地方。

　　好在，能记住疼痛教训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几次过后，那片地方，变成了大家心照不宣又人尽皆知的禁地。

　　无人打扰，无人破坏……他很满意。

　　可现在这个他与外界的默契，似乎被打破了。

　　花雨忍着将所有人一起毁灭的暴躁应付了那些讨厌烦人喋喋不休的家伙，总算回到了自己心中的安乐窝，却在桃花林里发现了生人的气息。

　　他眼眸的血色与戾气立马浓重起来，心中残暴森然的杀意也在同一时间升起。

　　——有人进来了？

　　真是该死！

　　他不知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又为什么不要命的闯进来——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是谁又为了什么都无所谓，杀掉好了。

　　——只要进了那个地方，那就该死！

　　花雨站在桃花林外，漠然的望着那生机传来的方向，心中冰冷烦躁的怒气，化作无数森然的杀意之刃，如骤雨磅礴落下。

　　片刻后，林中生息消失，他抬步走到林中。

　　前往中心的秋千时路过一株桃树，树下躺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她就像是睡着了安详平静的躺在桃树下，似乎做了什么美梦殷红的唇瓣还带着浅浅的笑。

　　花雨皱了皱眉，袖子一抬，桃树下泥土翻涌，将那女尸吞到了地下。

　　——果然，这次再看这棵树就顺眼多了。他果然不喜欢别‘人’出现在他的禁地里。

　　花雨再次松开了眉，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去。

　　在这片桃林的中心地带，有一个大大的秋千，那是他最爱的地方。

　　他无事时时常坐在上面闭上眼睛，在那心灵的宁静与安详中，品味追寻偶尔浮现的朦胧记忆与迷醉般的安心感。

　　他爱那份缥缈而又熟悉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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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别炸别炸，剧透剧透——陆婉儿没死！她又不傻，真被花雨弄死了就是形神俱灭——老公还是鬼修呢她怎么可能愿意魂飞魄散？所以以后两口子还会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