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就是不黑化》奇奇猫

139、相认

　　明明不是你的锅，别人却硬往你脑袋上扣，脾气爆点的说不定当场就能掀了桌子。

　　沈流云也很心塞。

　　但一来他就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脾气，二来……眼前的魔道少主是整个天元大世界出了名的疯子。

　　正常人还能跟神经病较真吗？如果是，那么恭喜，你也离疯不远了吧。所以掀桌什么的，心里想想就好。

　　沈流云心里吐槽，脸上笑容尴尬，想了想，试探着说，“在下确实不喜歌唱……”见花雨神色微变，他连忙出言抢救：“——不过！”

　　花雨眯着眼眸，轻飘飘的语气恍若睡梦：“不过什么？”

　　沈流云干笑，“不过，不过在下这么些年也听过不少歌谣，花雨少主猛一说我也不知究竟是哪个，不如您告诉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花雨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忽的轻声一笑，“有道理。”

　　“嘶……”

　　细微的抽气声在星辰大殿中响起。

　　其实他们每一个都很克制，每道声音都很细微，但因为实在是太整齐了，这细微的抽气声竟显得十分明显，引得沈流云奇怪的看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除了身为东道却奇迹隐形的星月魔尊与师父冰血，殿中所有人的神色竟都或多或少有些怪异。

　　这种‘异常’，他不自觉的心生探究，“聆听”的天赋因主观倾向得到大幅度加持，原本因距离与实力几乎模糊不清的心音，也在这一刻强烈鲜明起来。

　　于是，沈流云自己的表情也在这瞬间有些微妙——

　　惊讶，十分惊讶，似乎所有人都在惊讶。

　　花雨少主竟然会说“有道理。”，是他们疯了还是世界疯了，没有理智的杀红少主竟然也开始“讲道理”！

　　魔道至尊红尘书生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强，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就像一种完全无法交流的独特生物，所思所想所有行动，都让人不可理解。

　　他搞出来的这位少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当大家知道这神经病收徒了的时候，花雨已经正式站在了台前。

　　大家不知道这横空出世的少主的来历，也不知道红尘书生究竟是怎样培养他，但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上就贴着混乱与无序的标签。

　　不讲逻辑，不问道理，不在乎前因后果与影响后续，生杀予夺只凭喜怒。一念生，一念死。

　　从不会有例外。

　　他在魔道崭露头角已经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表露出拥有“理智思考”的一面，这也就无怪已经习惯了疯子少主的魔道众人惊骇。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成为特例呢？

　　他们的心底惊疑不定的猜疑着。

　　是啊，为什么呢？

　　沈流云自己也想知道。

　　‘聆听’在绝大多数时候像个不可控的被动范围探查技能，沈流云自己根本无法屏蔽，这么些年来，也只跌跌撞撞的琢磨出些笨法子稍稍压制而已——说起这个，还要感谢他识海中的《玄天法典》。

　　他虽然没有正经的法修师父，经历也称得上命运坎坷找不到正经前辈，但玄天法典给了他自力更生的机会。虽然因为法典根据实力逐级开放的特殊限制使得他无法学习接触高阶法术，但也正是因此，避免了他好高骛远、在无人看顾的情况下误入歧途，为自己的道基打下坚实牢固的基础。

　　再加上诸天万法触类旁通，看的多了类比的多了，在庞大的基础知识储备下，对某些未曾在明文中出现的‘道理’也渐渐的懵懵懂懂总结出。那些难以描述的东西，是恒古不变真理，是一切存在的基石……

　　也正是因此，他一个小小的出窍期修士，才能琢磨出压制住身为十二天妖之一的、最起码渡劫期——甚至是仙神的忘世花所赋予的祝福或者诅咒。

　　但虽然能够稍稍压制让他从无穷无尽的‘心音’中得到一丝喘息之机，但有的也只是“一刀切”的笨办法。要么一股脑的全面压制，要么全面增强——控制力十分感人。

　　这会儿聆听被加强，连殿中侍奉的魔灵们的心音都被探查了，不是太远的当事人花雨当然是首当其冲。冲着这位魔道少主在外的名声，沈流云的心底一直隐隐忌惮着他，毕竟是有名的“疯狂与混乱”，对他这种拥有聆听心音却无法自控与过滤的家伙来说，简直是噩梦。

　　那一瞬间，沈流云本以为自己会感知到许多类似于精神污染的东西，但出乎预料的是——花雨的内心世界，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空无。

　　如同初生稚子一般的空茫与虚无。

　　一个拥有强大的力量、崇高的身份、喜怒决人生死的……婴孩。

　　那一刹那间，沈流云只觉毛骨悚然。

　　没有明确的善恶，不存在仁慈或者血腥，也没有多少清晰念头，一切的一切在他的世界里，都像是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无法在他的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无需在意，也无需忍耐与包容。

　　唯一让他觉得稍稍安心的是，对方对他似乎有些许好奇与朦胧善意。

　　这让他稍稍松一口气——最起码不会立刻就死了。

　　花雨轻轻哼了一则小调儿。

　　那调子简单极了，甚至可以说有些上不得台面，然而随着他的哼唱，沈流云的脸上却渐渐失了笑意。

　　“……莫问归客何处人，桃花镇边桃花村，桃花村里桃花人……”

　　简单单调的旋律在耳畔轻轻哼唱，他的眼前却似乎在忽然之间出现了花雨之前曾说过的场景——铺天盖地的粉色。

　　他坐在大大的、陈旧的竹筏上，清澈的河水轻缓地流淌，水底碧绿的水草随着水波轻柔的飘荡着，两岸是夹堤的桃花，纷纷攘攘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粉色海洋。他拿着细细的树枝在水中拨动，引得粉色的落花如跳舞般在水波中打旋。

　　一望无际的桃林深处，那不知名的地方，传来遥远而缥缈的苍老歌声：“莫问归客何处人，桃花镇边桃花村，桃花村里桃花人。

　　桃花人外桃花林，桃花林畔桃花神……”

　　远处的声音在嘹亮歌唱，木筏上的孩子在跟着小声应和。

　　沈流云失神的跟着花雨的哼唱轻声呢喃：“桃花神酿桃花酒，请君勿忘桃花魂。”

　　请君勿忘桃花魂……

　　语毕，泪水簌簌而下。

　　“哥……。”

　　花雨怔怔注视着他，眼眸依旧空茫，似是沉浸在歌谣中没听见般心不在焉。

　　沈流云并不放弃，他忽的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绕过食案跌跌撞撞的向花雨跑去。

　　也不知是真的控制不住幼童柔软的身躯还是故意的，在靠近花雨的时候，他忽的被地上的地毯绊了一下，扑棱棱的向下栽去。

　　不等时刻关注的冰血过来，正在走神的花雨竟然在刹那间出现在他的面前，近乎本能的伸手接住了他。

　　粉琢玉砌的小男孩打蛇随棍，毫不犹豫的扒住他的肩膀，蛮横的赖在他的怀里让他起不得身，另一只手更是不怕死的高高伸出，去拍花雨少主的脸颊，眼巴巴的喊道：“哥——小雨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小云啊！我还找到了风风！”

　　花雨依旧不答。

　　沈流云似为取信于他，又似情绪太过激动，揪着他的衣服絮絮叨叨又急切的说了许多，终于……花雨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七八岁的男孩儿穿着简朴陈旧，身姿如不屈的小白杨一般笔直挺立。除了漆黑空洞的眼神与漠然的神情，与如今的魔道少主花雨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沈流云喜极而泣，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哥哥！”

　　过了好一会儿，花雨慢吞吞的抱了回来，嘴唇嗫动，无声的轻声呼唤，“……小云。”

　　不是梦境，切实的抱到了。

　　他清浅无声的笑了一下，泪水同样落下，却似要将自己怀中的孩子融入血肉之中，抱的更用力了。

　　“小云……”

　　稳坐高台看戏的星月魔尊挑眉——哦豁？风，云，雨，还真是亲兄弟啊？

　　星月魔尊以占星布阵之术立足于世，以他如今的实力修为，可以说世间万物无不可算。离奇的是，少主花雨横空出世，作为预言家的他在事先居然一无所知。

　　这是对他实力与道基的质疑与羞辱！

　　星月自然是不肯接受的，他之后又针对花雨卜算几次，哪怕是用上了最高规格、最精密神秘的术法，所得结果依旧是似是而非时灵时不灵的。

　　——小事时灵时不灵，大事简直是拿他职业开涮！

　　就像今天的事情——如果是一般人，被他这么算，前三生后四世外加这辈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他盘的清清楚楚了，偏他们家少主自出世就是不一样的烟火，坚决不走寻常路。他所能算出的，只有“少主将有故人来访，渊源极深。”

　　至于故人是谁、什么渊源……

　　不好意思，不知道呢亲~。

　　星月魔尊：……

　　气成河豚，努力微笑。

　　不行，笑不出来，就很气。

　　本座非知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