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不得对长辈无礼》清水酹月

4、阿宅出行祸相依

　　阿漓虽然在现世是位名副其实的宅女，但好歹还有电脑手机相伴，生活也算过得有滋有味……穿越回古代方为真宅女生活，前三世太过短暂还未细细体味便领了便当，在颜府之中初感十分新鲜，每天练练书法、茶道，做做美食，小日子尚算惬意。

　　但时过一月，整日圈在这一亩三分地，阿漓也甚觉无趣，绞尽脑汁想要出去逛逛……恰逢今日阿兰奉颜艺之命要去集市买做香囊的香料，于是阿漓便央求颜艺准自己同去，幸得准允，总算可以好好领略一番魏朝京都金陵的风景。

　　离开颜府，阿漓瞬间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呼吸也变得顺畅，脸上的沉闷一扫而光……

　　阿兰看阿漓兴致盎然，微笑道，“你呀，就是这么贪玩，以前每次出来也总是死皮赖脸的跟着。”

　　“你不是也很高兴吗？总在府里端着太无聊了，那么多规矩要守，适当放松有益于身心健康。”阿漓笑嘻嘻的说道，顺便做了一个长个子的动作，引得阿兰嫣然一笑。

　　走在金陵的街道上，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一派不同于北方园林的清雅之气。走进集市，店肆林立，招幌飘扬，远处传来小贩的朗朗叫卖声。路上的行人或悠然自得、或匆匆行路、或四处观瞧，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没有紧张疏离之感。还未到重大节日，街道上并不拥挤，金陵被誉为“六朝古都”，虽在未知年代，依然繁华热闹。

　　晋家南渡日，此地旧长安；
　　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
　　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
　　醉客回桡去，吴歌且自欢。

　　阿漓随阿兰在街道行走，身旁经过一条幽深的巷子，引得她侧目相望，只见杂草丛生，墙壁斑驳，还有几分眼熟，问道，“阿兰，这巷子中是哪户人家？”

　　阿兰朝巷里望去，回想片刻，道，“听说里面好像是禹王府邸，十三年前禹王落水身亡，世子夭折，王妃便举家离开了这片伤心地。但人们也说这里风水不好，便闲置了这些年……”

　　听完，阿漓微微点头，回忆起，当年自己身为禹王，受那时御史宿谦相邀，泛舟游湖，举头望见明月当空，正想学诗仙斗酒诗百篇。可杯酒下肚，未几时，便觉腹中绞痛，一脚踩空，跌落湖中……脑海中再次浮现疑云，可又不知如何能解……

　　三次命丧黄泉，均涉尚处襁褓的尔东辰，或与夺嫡有关，但推测幕后黑手阿漓却毫无头绪。阿漓不禁摇头，只奈自己实在不擅长宫斗，什么不干都没能活过第二集，若是再作点什么，怕是在劫难逃……况且自己也没那圣母病，既然尔东辰能安然长大，也不必触那些霉头，找机会回家方是当前要务……

　　阿兰见阿漓发愣，轻轻相碰，领她走进一家杂货铺。显然掌柜已和阿兰相熟，乐呵呵的相迎，殷勤道，“两位姑娘，今天要些什么香料呢？最近我们刚从南滇进来一批新的香草，正巧给姑娘瞧个鲜。”

　　掌柜引二人走到内室，拿出五六种花蕾香草，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而阿漓却都不识得。

　　“掌柜，请你先帮我拿苏合、佩兰、香橼、辛夷这四种香料，”阿兰将面前的香草微嗅，先拿起一枝深绿多叶的香草，形不美艳，却香气浓烈，又拿起一枝紫冠绿茎香草，气味清新宜人。

　　阿漓问掌柜那两种是何种香草，掌柜立马露出商人专有的精明表情，故作高深道，“两位姑娘好眼光，左手这枝绿叶香草名曰‘零陵’，可祛风治寒，右手紫冠的为‘和罗’，安眠之效强于沉香，香味更是清雅，这两种都是今年南滇的紧俏货。看姑娘都是老主顾了，便宜些卖于二位，二十两。”

　　阿漓虽然不了解古时银子购买力如何，但觉得肯定不便宜。

　　“掌柜的，这是打趣我们吗？这两样加之之前要的四种，一共二十两，卖不卖由你。”阿兰见掌柜踌躇不已，拉着阿漓作势向外走。

　　还未踏出店铺门槛，掌柜急忙叫住二人，叹气道，“好好，阿兰姑娘还是这么精明厉害，二十两都卖给你们。只是零陵与和罗切不可一同使用，若是久用恐会身体不适。”说完，将六种香料包好，送二人出门，不住地嘱咐还要光顾。

　　“阿兰，二十两到底有多贵啊？”阿漓不解的问道。

　　阿兰拎起手中香料，重量不过半斤左右，蹙眉道，“这些够农民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阿漓不禁大吃一惊，心叹，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没想到如此之贵，怪不得莘莘学子都要走仕途，压力可谓山大……

　　刚离开杂货铺没几步，二人被一位走位风骚的男子拦住去路。只见那人皮肤白皙，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面容尚算英俊，但眼神透着一股邪魅之气。身后还跟着四名随从，尽是一脸一言难尽的坏笑。

　　阿漓心想，难道遇到传说中调戏良家妇女的狗血桥段了？仔细看看那人手中摇曳的折扇和身上奢华浮夸的衣饰，一派纨绔子弟的标配，可她们才是十二三岁的少女，难不成他还是位变态萝莉控？怎奈古代没有手机，不能向警察蜀黍求救……

　　还未等阿漓脑中吐槽完，正主便开口说话，声音同样透着一股“绅士”的味道，“阿兰，半年未见又变漂亮了。”说着还伸出猪蹄欲碰阿兰的小脸。

　　阿漓箭步上前拨开他的手，挡在阿兰面前，一展女汉子风姿，怎奈实力悬殊，毫无威力……那人不怒反笑，继续饶有兴趣的盯着阿兰。

　　“奴婢见过苏公子。半年未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小姐差我们出来买香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告辞了。”阿兰本想拉着阿漓一同离开，却被那人的狗腿们拦住去路。

　　阿漓本想唤杂货铺掌柜帮忙，却见他明明看到二人的困境，竟倏地躲回里屋，想来这苏公子亦是位出身贵胄的主，不能鲁莽得罪。

　　阿漓转回头，含笑施礼道，“苏公子，您这是何意？是想送我们二人回颜府吗？若是如此我们就多谢好意了。”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苏公子上前一步，侧目道，“阿漓？虽然相貌还如初见，但这唇齿越发伶俐了”，说着还舔了上唇一下，“美貌的女孩见多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猥.琐一言引得那几人坏笑成一团，继续道，“阿漓，今天天气明朗，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候，一起去醉仙楼小酌几杯如何？”

　　实力悬殊之际，阿漓只好隐忍不发，依然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苏公子盛情相邀，奴婢怎好拒绝。只是小姐香料催的急，可否让阿兰先将其送回，我与您去尝尝醉仙酿，不然平时也没这样奢侈的机会。”

　　见众人稍微放松警惕，阿漓也未等苏公子同意，便趁空隙把阿兰推出包围，道，“阿兰，帮我回去报个信，待会儿苏公子会送我回府。”

　　阿兰见到阿漓使的眼色，未像玛丽苏女主般婆婆妈妈不走，而是立即转身跑走，应是帮阿漓搬救兵去了，只愿能及时赶回相救……

　　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至燕春巷，远远看到醉仙楼的招牌，三层朱红楼阁如鹤立鸡群般耸立街旁，近看石狮威严、飞檐画角，书有“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的对联，不愧为金陵首屈一指的酒楼，只是阿漓此刻深陷险境，已无暇多顾。

　　走至三楼雅间，待小二摆上一桌珍馐美味，苏公子摒退左右，屋内只剩他与阿漓两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既来之，则安之”，此时阿漓只能寄希望于阿兰。

　　既然美食在侧，阿漓不想辜负“吃货”的称号，便毫不客气的品尝起来，顺便一一点评，“苏公子，这水晶虾球晶莹剔透，入口柔嫩清淡。还有这桂花糖芋苗，香甜可口，酥烂软糯，不失醉仙楼的水准。”

　　“阿漓，没想到你竟然对佳肴还有如此见地，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苏公子起身斟上两杯醉仙酿，继续道，“只吃菜多无趣，来尝尝这佳酿”，说罢便要揽住阿漓灌酒。

　　阿漓赶忙退让几步，接过酒杯，躬身道，“有劳公子斟酒，奴婢酒量不佳，怕一会儿失态，还望海涵。”

　　阿漓依稀记得古人没有蒸馏技艺，故而酒精纯度应是不高。况且阿漓一直盯着他，也未见他动手脚，而且就算此刻拒绝也无济于事，只能惹怒禽兽。她只好缓缓饮尽，但这十二岁的身体终究承受不住醉仙酿的侵袭，一杯下肚便感面红脑热。那姓苏的自然不能放过如此良机，再次伸出咸猪手，恰在此时叩门声想起，阿漓扶着桌子后退数步，与他隔开一些距离。

　　“洞之兄，小弟听闻你在醉仙楼设宴，前来讨杯酒喝。”听到尔东辰的声音，阿漓心中安稳了许多，心念他好歹是自家小姐未来的小叔子，应有能力救自己出危境，心呼道，“便宜儿子，快来救我……”

　　但苏洞之面露愠色，不悦道，“季珩，今天乃是私宴，来日再请你和仲瑜饮酒。”幸好苏洞之行事狂妄，未料到有人敢来打扰，所以门未上锁，也为尔东辰提供了方便。

　　尔东辰不等苏洞之应允，推开门扉，见阿漓脸泛红晕，不禁眉间微蹙，转而说道，“洞之兄，原来是在和阿漓饮酒，只可惜颜小姐其他侍女不在，不然还能歌舞助兴。”尔东辰虽然比苏洞之年少，身量稍逊，但气势却丝毫不输。

　　“季珩，你今天是要扰我的兴致吗？”苏洞之挑眉问道。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阿漓是颜艺小姐的贴身丫鬟，今后我夙沙府与颜府结为秦晋之好，她自然也是陪嫁侍女。若她今日有得罪之处，还望洞之兄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请我义兄和颜小姐亲自前来解释误会也可。”尔东辰说的彬彬有礼，现在摆出两家名头，只看苏洞之买不买账。

　　但苏洞之冷哼一声，道，“小小婢女，还劳烦他二人干吗？过后我自会说清，你这外姓之人最好别多管闲事。”苏洞之更加肆意妄为，拽起阿漓的手臂，灌酒而来。既然躲不过，阿漓出人意表的一口喝掉，但只是轻含嘴中。

　　苏洞之却一时被阿漓的配合惊到，由怒转喜。但须臾间，尔东辰手执玉箫迅速上前，轻挑开他的手，将阿漓护于身后，阿漓赶忙将酒吐出。

　　尔东辰浅笑道，“与个小丫鬟喝酒有什么意思，既然洞之兄今日无雅兴，那改日在下设宴招待。对了，听说上月烜文院考评，苏兄有两门课业失利，不知令堂知否？”

　　苏洞之听到此话脸色复杂，愤然道，“好，等下次邀你畅饮。”他拂袖离去时，似是故意碰到尔东辰执箫之手，玉箫不偏不倚碰到桌沿，一声清脆过后，玉箫断作两截。

　　阿漓十分惋惜这雕工精美的玉箫，心觉此次人情欠的有点大，忙把地上的玉箫捡起。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然三世因他丧命，这点小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见箫身也隐现丝丝裂痕，阿漓递给他，叹道，“真是可惜了，我找机会赔给您……今天多谢尔公子仗义相救，只是您怎么得知我有难？还有刚才那苏公子是何人？”

　　尔东辰嘴角微微上扬，之前紧张的气氛也被这温暖的笑容驱散，“玉箫你无须挂怀，我是在街上偶遇阿兰，得知你身陷险境。而你连苏公子是谁都不知道竟敢独自前来？”

　　“我要不来，阿兰那么娇弱，更对付不了这个大色狼。我也知道阿兰肯定能搬来救兵，你不是来了吗？也算有惊无险。”阿漓笑呵呵的说着有些忘了礼仪尊卑，意识到时赶快掩嘴。

　　尔东辰摇摇头，道，“真不知说你乐观勇敢还是无知无畏。那人是当朝吏部尚书之子苏晰，为人惯来嚣张，还有些别的癖好……你以后还是当心为好。”

　　阿漓见尔东辰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想来这苏晰就是位萝莉控的变态，以后自己可一定得躲得远远的，幸运值可不会每次都这么高。

　　尔东辰随后说，“阿兰，已经回去禀告颜小姐了，我们也快些赶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阿漓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吃货的心有点舍不得，小声试探问，“可以打包拿走吗？不然太浪费了……”

　　现代倡导光盘行动，在这古代几种香料便是农民的一年的用度，阿漓想这一桌美食也肯定价值不菲，留在此处太过浪费。

　　尔东辰无奈不知说些什么好，转身走出房间，阿漓也只好紧随其后，挥泪告别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