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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缘起篇: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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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多,加上我们这桌和方龄龄那桌总共只有四桌人。
我闲极无聊,走到一楼中央,看着圆木舞台上摆放着的架子鼓、键盘、贝斯、鼓和吉他,好奇地蹬上那两个木台阶,走到舞台上后发现架子鼓后面竟然还放着一个萨克斯和一把口琴。
我见那人的吉他靠在一个高脚椅上,走过去抱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随便拨弄着吉他弦。
“美女,不好意思,那是我们老板的吉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下来。”
我刚弹了几下,一个男生的声音向我飘来。
我刚想放下吉他,谁知耳畔却传来方龄龄嘲笑的话语。
“你没听见吗?奕枫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别那么不要脸。”
“哦,方姐,您怎么来了?”,那个说话的男生看着方龄龄笑道。
“你们以后看紧点,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随便乱碰奕枫的东西。”,方龄龄挖苦道。
我看了方龄龄一眼,唉,这个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暴露情绪呢!
不过,和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很容易,楚奕枫为什么就是不懂珍惜呢?
“你还不放下?奕枫最恨别人碰他的吉他,你最好识相点。别以为用些不要脸的手段骗人就有多了不起,你就是个贱人。”
我承认我生气了,但我不会像方龄龄那样把情绪写在脸上,不过,其实像她那样也挺好的,唉!
“是吗?我连他人都碰了,还不能碰他的吉他?”,我说得云淡风轻,方龄龄听得乌云密布。
我还轻轻扫了一下琴弦,算是给这场较量配个片尾曲。
“呵,老板娘,您怎么在这儿啊?没去看枫哥化妆?”,酒杯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发现酒杯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在‘有鱼’确实可惜了。
这才是神补刀,我甘拜下风。
“小文,怎么跟老板娘说话的?哎哟,方姐,您也在?要不要我去通知枫哥一声?”,酒杯看着方龄龄陪笑说道。
“你……哼……”,方龄龄气冲冲地转身。
“老……老板娘,那个,我,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叫小文的服务员看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老板娘,小文才来没几天,您和枫哥不常来店里,所以他还不认识您,刚才对不住了。”,酒杯笑着说道。
“没事。”,我看着小文笑道。
看着酒杯扶着小文离开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萧海涛的酒店也不一定就是酒杯最好的归宿。
“各位大爷美女,看官老爷们,下面有请我们今晚的花魁楚奕之枫小姐,掌声有请。”,萧海涛压抑着用一本正经的声音说道。
现场顿时洋溢着一波又一波的口哨声和惊叫声。
灯光一闪,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郎徐徐走向舞台,脚上瞪着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每蹬上台阶一步就赢来一阵惊叫,短短的两级台阶,那人却走得像两个世纪,边走还边顾盼生辉地扫视着台下的人群。
那人原来一直扎在头顶的丸子头已完全披散开来,略微烫卷过的头发配着一条横穿鼻子和脸颊的玫瑰色晒伤妆,显得野性又妩媚,最绝的还是身上那条黑色蕾丝裹胸超短裙,只有那裸露的肱二头肌表明这是一个拥有完美倒三角身材的男人,因为那人的胸部此时也高高隆起。
舞台下那些惊叫着的男男女女似乎让舞台上的那人更加的自信,他不断扭动着的腰肢让我也忍俊不禁。等那人走到舞台中央时,他朝我送了一个飞吻,我也抬起手中的水杯朝着他摇了摇,然后一饮而尽。
好,很好。
随着音乐摇摆的那人光彩四射,比中秋之夜那个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清唱的人更加真实。
对,对的。
那些纷飞而过的片段和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都随着那人的扭动一扫而光。
是,是的。
当先前暧昧的音乐逐渐演变成肆意的旋律时,那人晃动着身子朝我走来,细长的小腿和纤细的腰肢随着节拍款款而动。
我微笑着看向那人,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望穿秋水等爱扣门的人。
那灯光逐渐朝我移动,全场的焦点也慢慢转向我这里。那人走到我面前,优雅地抬起桌上溜溜喝剩下的红酒杯,对着全场的躁动人群摇了摇,然后将那杯红酒倒在自己的脖颈上。
顺着那人脖颈流下来的红色液体带动了全场的一个小高潮,那些惊叫声仿佛也跟随着那些滑溜的液体四散开来,然后滴到地上。
我站起身来,看着那人笑而不语,随后朝着他勾勾手。
那人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眼角的笑意融化了北国的冰天雪地,暖开了南国的花香四溢。
一步,两步,三步……
我顺手在那人后背一拉,滋啦一声,那人后面的鲜花顿时恣意绽放。
“楚奕之枫,乍泄春光……”
“楚奕之枫,乍泄春光……”
“楚奕之枫,乍泄春光……”
“……”
楚奕枫,予你一场春光,许我余生安详。
来的,终于来了。
当我走出‘有鱼’的时候,天黑了,路灯亮了。
当我走到离‘有鱼’最近的一个医院时,那里通明的灯光和嘈杂的人群让我安心。我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没有电话,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钱,而且我有点冷。
救护车一闪一闪的红灯和低声啜泣的人们,我怕,但我来了。
夜黑风高,我,不能着急逃跑。
过了今晚,一切就好。
我没有躲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我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什么地方,我只是假装自己是一个病人家属,现在正走在回病房的路上。
我经过住院大楼,经过CT放射大楼,经过食堂,经过急诊室。我没有自信到那人派来监视我的人完全认不出我来,我也没有自信到百分之百不被人认出的地步。
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所以,我肯定不会去酒店、旅馆或者网吧,这一点,那人肯定也心知肚明。
夜黑,风高,我也不会选择直接逃回家。
市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地方很少,所以那人肯定也能猜到我会去医院,当然我也相信他肯定也会让人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找我。
市里只有三个公立医院,但私立医院和小诊所却不计其数,这还是从苏亦宏口中得知。
所以,我选择了这家离‘有鱼’最近的公立医院,因为那人知道我离开的决心,所以,他最有可能认定我会选择离‘有鱼’最远的医院,因此我只好选择离‘有鱼’最近的医院,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溜溜虽然比我高很多,她那条超短小黑裙穿在我身上已经遮住我的膝盖和一部分小腿,但我还是有点冷,而且膝盖有点疼。
我有风湿,那条比天气预报还准的右腿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杰作。
我混进刚才的那群大部队中,和他们一起焦急地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医生的宣判。
我知道送进去的老人是他们的父亲或者长辈。
我知道那些子女的焦急背后,有的是惊讶,有的是不耐烦,有的是无所谓。
我希望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我,我希望到时候没有人等我。
我把自己想象成那些子女中的一员,但是,我做不到,我竟然做不到身临其境,我竟然做不到。我学着那些子女一样蹲在门口,那些人看看我,却也没问我是谁,眼睛在我身上一扫而过。
急诊室里想必是另一番光景,只是,我看不到。
我蹲在最外面靠楼梯的地方,就那样蹲着,仿佛只要那样蹲着就能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白缇……”,当苏亦宏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子女的脚分分朝着我这边移动了一下。
“回去吧。”
我抬头看着苏亦宏,虽然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当我起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知道,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唉,走吧。”,苏亦宏的语气里有同情的情绪,只是,我不需要情绪,不需要同情。
“白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着楼梯,如果能从这里滚下去就好了。
“我跟你说过了,你不知道小枫的手段。你是聪明,可是,他也不傻!”,苏亦宏还是一如往常的平淡口吻。
我坐在苏亦宏的车里,跟着他走遍了市里三个公立医院和四个大一点的私立医院,还有数不清的小诊所。
我坐在苏亦宏的车里,跟着他走遍了市里四个车站和所有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我坐在苏亦宏的车里,跟着他走遍了市里的各大收费站。
我坐在苏亦宏的车里,跟着他走遍了市里三个购物中心。
那些停着的车和车上坐着的人显得那么平静,仿佛静等猎物一般。
那些停着的车和车上坐着的人显得那么淡定,仿佛守株待兔一般。
那些停着的车和车上坐着的人显得那么从容,仿佛愿者上钩一般。
那些停着的车和车上坐着的人显得那么悠闲,仿佛掌控一切一般。
“你逃不掉的。”,当把我送到那间囚室大门口时,苏亦宏看着我说道。
“是啊,我低估了钱。”,我冷笑。
“不,你低估了爱。”,苏亦宏看了看我,“白缇,有些事,急不来。”
其实,我想说,那不是爱,而是占有欲和征服欲。
“明白。”,我还能怎样!
“白缇,你知道,小枫误会你喜欢我,你跟他解释一下吧。”,苏亦宏严肃地看着我。
“我说过了,他不信我。”,我又能怎样。
“他信你,只是他更怕。”,苏亦宏肯定的口吻就像在宣布一个病人的死亡。
我深呼吸一口气。
“白缇,请你再解释一下吧。”
我疑惑地看着苏亦宏,我知道他平淡的口吻里包含着炽热的关心。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枫。他……唉!”,苏亦宏在一声叹息中离开。
起始亦是终。
我敲响了那道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按门铃。当那人开门的时候,我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