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37、易变篇：07

　　星期四，我的生日。

　　吃完早点，我想回宿舍，二哥和董小蕾拦住我，问我晚上庆祝生日的事，我说随便，然后绕道离开。

　　“奕枫，我和小蕾同学今晚会帮你叫好学生了，到时候你……”

　　“我和她不熟。”，我没回头，继续走，还没走几步，二哥又追了上来。

　　“奕枫，真不要我们帮你叫好学生？”

　　“……”，我没吭声。

　　我当然希望白缇同学能和我一起过生日，但我又觉得现在我还表现出一副不死心的样子太没面子了。

　　二哥看了我好半天，哀叹一声，又说了句“我知道了”，转头走了。

　　二哥肯定明白我的真实想法，他和董小蕾肯定会帮我叫白缇同学，我糟糕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我拥堵的情绪似乎顺畅了一点。

　　等我和老肥走到教室后，老肥看着我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摇头道：“长得帅就是好啊，什么都有人送给你。”

　　我没理老肥，打算把桌子上那些东西全部扔掉。我还没坐下，田晓却开口了。

　　“楚奕枫，你过个生日就收到你们多的礼物啊？”，田晓站在我旁边，我笑着抬头转向田晓，却没有看到白缇同学，我的心飕地凉了下来，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贯穿我的五脏六腑。

　　我不知怎地居然一个一个地拆看桌子上那些礼物，还装出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是啊，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高以翔边说边翻看我桌子上的东西，“赶紧收起来吧，快要上课了。”

　　我扫了后门一眼，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老肥摊开的塑料袋里。

　　白缇同学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我瞟了她一眼，然后趴在桌子山漠然听老师讲课。

　　我不知道我的失落是因为白缇同学没有看到其他女生送我的生日礼物，还是因为白缇同学和我现在已经形同陌路，反正我心底完全被一股强大的失落感覆盖着。

　　吃中饭时，方龄龄又在大食堂门口拦住我，让我晚自习前和她一起去田径场散步。我觉得方龄龄无聊，懒得理她。

　　下午上课前，方龄龄又拿着一大盒巧克力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等我，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还一直追着我走进教室让我收下。

　　方龄龄见我没反应，直接把手里捧着的巧克力盒子塞到我抽屉里，然后凑到我耳边说道：“上晚自习前我来叫你。”

　　我不明白方龄龄想干什么，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是习惯性地转头瞟着教室后门，等着白缇同学的出现。

　　这天下午，我一直坐卧不安。

　　我想开口请白缇同学和我一起过生日，但我又觉得那样没面子。我一直跟面子问题做着斗争，我试图找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但屡试屡败。连老肥也觉察出我的不安情绪，但他一直没说话，只是不解地看着我。

　　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自己令人费解，我感觉我变得不一样了，我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那种不一样是从内到外的不一样，我有点害怕这种改变，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这种改变没什么大不了。

　　下午放学后，方龄龄站在我们班窗子外面对着我笑，我才一走出教室后门，她就一路跟着我走到食堂。

　　吃完饭，方龄龄跟老肥和二哥他们一大伙人说我要陪她去田径场散步，二哥和董小蕾差异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老肥也是惊异地瞟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朝宿舍走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我本来还想解释什么，但他们的表情让我不舒服。

　　“奕枫，走吧，你不会后悔的，走吧。”，方龄龄看着我傻笑。

　　我抬头看了方龄龄一眼，站在原地不动。

　　我假装不经意地朝着白缇同学的宿舍瞟去，我希望能看到她，我想看到她。

　　“奕枫，你不会是还喜欢白缇吧？”，方龄龄走到我前面，“她都已经和常乐好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

　　“她那种人，假得要死，装出一副清纯高傲的样子，最后还不是和常乐好。”，方龄龄边说边朝我靠来，她的胸部似有似无地抵在我的手臂上，我赶紧避让，但她又迎了上来，又被我矫捷避开。

　　“走吧，白缇有什么好的，她都没我漂亮，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吧。”，方龄龄拖着我朝田径场走去。

　　也对，白缇同学都回常乐信了，我还想她干嘛，我还非要喜欢她干嘛。

　　我大笑着和方龄龄朝田径场走去，方龄龄一路都在讲笑话给我听，我也听得十分高兴，高兴得让我自以为很高兴。

　　走到田径场入口时，方龄龄却停了下来，然后红着脸看着我说道：“我们去小树林里吧。”，方龄龄突然拉起我的手。

　　我转头看了女生宿舍一眼，然后冷笑一声，跟着方龄龄朝小树林走去。

　　方龄龄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时不时偷瞄我一眼。

　　我们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后，方龄龄挤着我坐下，脸蛋红得像个红苹果。

　　“奕枫，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吧！”，方龄龄侧头瞄了我一眼。

　　“……”

　　“奕枫，奕枫，你在听我说话吗？”

　　“哦，你说什么？”，我有点走神，当发现自己还在想白缇同学时，我赶紧笑着转向方龄龄。

　　这次我听清了。

　　我没吭声，两眼虚无地盯着脚上的球鞋。

　　虽然每天都有像方龄龄这样漂亮的女生缠着我，虽然她们确实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虽然我现在好像也很享受被她们围着转的感觉，但是，只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白缇同学，我现在只想我和白缇同学还能回到初一时候的样子。

　　在学校里，有那么多女生围着我转追着我跑，可白缇同学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她为什么要喜欢常乐呢？

　　“奕枫，你想什么呢？”，方龄龄的声音挑破宁静。

　　方龄龄又朝我贴过来，整个胸部压在我右手臂上，我本想避开，但最后却任由她紧贴着我。

　　方龄龄不知怎地变得十分兴奋，不停地摇着我的手臂看着我笑。我觉得方龄龄脑子一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现在只想快点回教室，我只想去叫白缇同学今晚和我一起过生日。

　　虽然我一直假装无所谓，假装我根本不喜欢白缇同学，假装我和白缇同学不熟，但那只是假装而已。

　　从星期一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开口跟白缇同学搭话。

　　“奕枫，你等等我……”

　　“奕枫……”

　　“你等等我……”

　　二哥不是说他和董小蕾会帮我吗？

　　二哥会不会忘了？

　　董小蕾能说动白缇同学吗？

　　董小蕾不会不帮我吧？

　　走到宿舍楼前面的空地时，我远远地就看到白缇同学和董小蕾正坐在小红土坡的石凳上。只要有白缇同学在场的地方，我根本无需费心搜寻，从来都是一眼就能定位到她所在的位置。白缇同学那么像一朵玫瑰花，她跟其他女生全然不同，只要一瞥，我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我盯着白缇同学看了看，但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白缇同学的表情。

　　我想，董小蕾会不会在说今晚我过生日的事，如果是的话，白缇同学会不会答应？

　　走到通往小红土坡的岔路时，我不自觉地转身朝白缇同学走去，可方龄龄不知怎地却一把拉起我朝教室走去。

　　我刚想甩开方龄龄，身边经过的几个三年级男生就一脸羡慕地看着我，而且大教学楼二楼和三楼的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

　　我知道他们都在谈论我和方龄龄，而且那些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和无奈，一班教室外面的几个人也惊奇地看着我和方龄龄。

　　我又被心底那股压抑不住的虚荣击败了，一步一回头地被方龄龄拉着朝我们班教室走去。

　　方龄龄一直坐在老肥的座位上大声和我说话，那声调高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我突然很烦躁，烦躁不堪，不堪烦躁。

　　我已经后悔了，即使方龄龄能满足我的虚荣心，但我还是不开心。我心里异常压抑，我的眼光始终瞟向教室后门。我想看白缇同学，哪怕她只是安静低头倚窗阅读，看着她我心里也比现在舒服。

　　“田晓，白缇好像是吃坏肚子了，刚才在厕所里吐得不行。”

　　一听到白缇同学的名字，我赶紧朝说话人看去，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

　　“是吗？”，田晓朝着站在教室前门的那个陌生女生跑去，“我去看看。”

　　我也随即起身朝着教室后门走去，可走到后门时，我却没有勇气朝着小红土坡走去。我害怕白缇同学不理我，我害怕没面子，我害怕别人觉得我没骨气。

　　我迟疑不决地站在教室后门的石柱旁，心烦意乱地看着白缇同学。

　　“奕枫……”

　　“你在听我说话吗？奕枫……”

　　“啊？”，我回头，却是方龄龄，她正对着我傻笑，我觉得方龄龄莫名其妙，继续把视线移向小红土坡的石凳处。

　　田晓和董小蕾不知道跟白缇同学说着什么，白缇同学一直都低着头。

　　是不是食堂的东西不干净？

　　怎么会呕吐呢？

　　需不需要去看校医？

　　我焦躁不安，却没有勇敢跨出那一步。我不知道那一步到底有多难，反正我感觉比钢琴和吉他还难。

　　当田晓挽着白缇同学朝教室走来时，然后还故作镇定地跟方龄龄聊天。等白缇同学走进教室后，我狠狠踢了石柱一脚。

　　虚荣和快乐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又朝着石柱踢了一脚，然后快步走回座位。

　　其实，这个问题，我当时就有答案了，只是，我为什么没有依循内心的意愿去寻找我最想要的快乐呢？

　　白缇同学回到座位后一直趴在桌子上，我想，她肯定十分难受。

　　“奕枫，白缇是怎么了？刚才在球场上好几个男生都在谈论她。”，老肥指了指白缇同学。

　　我转头看了老肥一眼，摇了摇头，然后学着白缇同学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