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25、人心篇：07

　　第二周，星期二。

　　当数学老师宣布白缇同学获得这次数学竞赛第一名的时候，我偷瞄了她一眼，可她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我看不出她高兴不高兴，但我却是非常高兴，因为今晚有台阶给我下了。

　　“奕枫，你就别装了。”，老肥踢了我一脚，“你呀，等晚上吃宵夜的时候好好问一下白缇，还整天装没事人一样，你累不累呀！”，老肥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回了宿舍。

　　我又站在男生宿舍四楼的栏杆旁边瞟了白缇同学她们宿舍一眼，最后笑着回宿舍午休。

　　上晚自习前，我左等右等也没见白缇同学来教室，烦躁而高兴地跑到教室前门的石柱旁边无聊地站着，还假装看着篮球场上的人打球的样子。

　　我一眼就看到白缇同学的身影，她和田晓不知道在小卖部里面买什么，我估计可能是买雪糕。我一直盯着白缇同学，但是烦人的方龄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旁边，不停地问我在看什么。

　　我怕白缇同学知道我在偷瞄她，我也怕方龄龄发现，然后收回视线随意跟方龄龄聊着天。

　　“白缇学姐……”

　　“白缇学姐，记得看你抽屉……”

　　一个陌生的男生声音突然刺进我的耳朵，我转头看了教室一眼，见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看向白缇同学的座位，我知道肯定又有人给白缇同学写情书了。

　　每次，只要看到别的男生给白缇同学写情书，我心里都超级不舒服。我不喜欢那些男生给白缇同学写情书，我讨厌那些给她写情书的男生，我想把那些信撕掉，再凑那些男生一顿，然后警告他们别给白缇同学写情书，但，但我凭什么警告他们呢？

　　对啊，我凭什么呢？

　　当我看到白缇同学淡定地看着那个放在她笔袋里的心形信笺纸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能收到那么多的情书，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原来的好心情一下子被那个躺在她笔袋里的心形信笺纸驱散了。

　　一想我给白缇同学写了一年的情书她都没回复我，再看看她现在一脸淡漠看着笔袋里那个心形信笺纸的样子，我对着白缇同学冷哼一声，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真的不明白白缇同学为什么要那么受欢迎，为什么那些男生要给她写信，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淡定地看着别人写给她的信，为什么她要那么淡定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白缇同学一脸的淡定让我心里极其不爽，我觉得她那种淡定像是在漠视什么一般，我说不清道不明那股在我心底酝酿的愤怒源于什么。

　　按着白缇同学一脸的淡定样，我突然觉得很受挫。我觉得我的自尊心受到打击，所以，一下课我就和方龄龄站在教室前门的石柱旁边旁若无人地聊天。

　　当我看到白缇同学竟然转头看向正在敲着她窗子的王俊皓时，我顿时觉得自己太下贱了，然后肆无忌惮地大笑着看向方龄龄，我想用我的笑声向其他人宣布我的好心情，我心里一点儿也不难过。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当二哥走来我们班教室跟白缇同学说晚上请她吃宵夜时，我突然觉得二哥很搞笑，然后冷冷地靠在教室前门的石柱上没理他。

　　“哎，奕枫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好学生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喜欢她的人不会比喜欢你的人少，可你到底好，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天天跟方龄龄打情骂俏，唉，反正啊，这机会我们是给你创造了，要不要还得看你，可别到时候又说我和老肥不够朋友。”，二哥冲着我点点头，又看了老肥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老肥看了正在认真看书的白缇同学一眼，然后无奈地看着我说道：“哎，你说你非要假装无所谓干嘛呀？不懂，不懂。”，老肥边说边摇头。

　　其实，我也不懂，我自己也不懂！

　　然后，我就在今晚要不要趁机把话问清楚的挣扎和矛盾中度过了剩下的两节晚自习。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老肥就给了一脚，让我赶紧滚去给白缇同学叫宵夜，我想也没想就起身朝学校食堂飞奔而去。

　　一路上我都非常高兴，想着待会儿终于能和白缇同学说话了，我兴奋地抬手在空气中比划着弹钢琴的指法。

　　十指舞动，我心飞扬！

　　这段时间以来的郁闷心情也随着我不断翻飞的手指从我的心底滑走，溜到我不想知道的地方去了。

　　我焦急地等着我帮白缇同学点的米线，我想着等我给白缇同学端米线的时候，我就可以借机叫她白缇同学，然后跟她聊天了。

　　嗯，我想是这样的！

　　“奕枫，你别着急，好学生她肯定会来的，田晓都已经答应，放心吧，她肯定会来。”，二哥指了指座位示意我坐下，可我不想坐。

　　我一直忐忑不安地盯着食堂门口，想着白缇同学为什么还不来，她现在走到哪儿了，她会不会不来了……

　　可是，当我惶恐不安地等盼着白缇同学时，却见王俊皓正和她不知道说着什么地朝我们这边走来，我顿时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了，她都不理我，我还巴巴地给她叫好宵夜等着她。

　　我冷笑一声，刚想坐下，就看到方龄龄也正朝我走来。我冲着方龄龄笑了笑，然后大声说道：“方龄龄，你怎么才来？”

　　方龄龄显然没料到我会跟她说话，然后白了白缇同学一眼，笑着朝我跑来。等方龄龄坐下后，我故意把刚才点给白缇同学的那碗米线推到方龄龄面前，大笑着让方龄龄和我一起吃。

　　老肥踢了我一脚，还不停地给我使眼色。我没理老肥，继续低头吃碗里的米线。

　　“哎，白缇，你数学竞赛的题目真的得了101分？”，坐在二哥旁边的张荣开口了。张荣说这话的时候，二哥也踢了我一脚。

　　可是，他们踢我干嘛呢？人家从来都没理过我，我还要死乞白赖地给人端米线吗？

　　哼，我又在心里冷笑一声。

　　然后，余熙不知怎地突然出现了，还不停跟白缇同学说数学竞赛的题目。

　　“白缇，常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方龄龄突然开口问道。

　　我偷偷看了白缇同学一眼，只见她笑了笑，然后一脸淡定地看着董小蕾和田晓。

　　又是这种不明所以的淡定笑容，哼！

　　“白缇学姐，你记得看我的信。”，王俊皓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的心似乎疼了一下。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初一那年不是我一直追着白缇同学问有没有看我的信吗，怎么现在就变成别的男生呢？

　　当我发现自己有点嫉妒王俊皓时，我用右脚狠狠踩了左脚一下，然后暗骂自己一句，故意把一张纸巾递给方龄龄，最后看着方龄龄笑。我觉得我的笑容肯定比向日葵还灿烂，可是，当白缇同学和田晓离开后，我的心却比外面的夜空还暗淡，暗淡到我只能假装自己一点都在乎那样暗淡。

　　“奕枫，你到底是要干嘛？”，二哥挡在男生宿舍三楼的楼梯口看着我。

　　“应该是我问你要干嘛？”，是啊，其实应该是我不知道二哥到底要干嘛。

　　我推开二哥挡在我前面的手，淡定地哼歌上楼回宿舍。

　　“奕枫，你等等我……”，老肥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我其实也不需要老肥和二哥说什么，因为我好得很，我现在好得很。

　　我刚走到宿舍大门口，张峰就赶紧给刘健递了一个眼神，我知道他们肯定又在讨论白缇同学，见我进来就全部缄口不言。

　　哼，我现在跟白缇同学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爱讨论不讨论，关我什么事？

　　老肥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刘健，然后哀叹一声，甩着毛巾和拿着牙刷出门。我也淡定地拿起牙刷哼着歌走向一楼的洗漱台。当我跨出宿舍门的时候，我强迫自己不要看向白缇同学她们宿舍的位置，可是，我最后还是没忍住，我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我冷哼一声，迈着欢快的步伐下楼。

　　我刚走到一楼楼梯口，大老远就看到常乐正和王俊皓站在男生宿舍大楼旁边说着什么，不过，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刷牙睡觉就行了。

　　我挑了个远离男生宿舍大门的位置排队，淡漠地看着那些哗哗流出的自来水，仿佛我心里的醋意和怒火也随着那些不断涌出的自来水掉到地上，渗透到土里。

　　我拼命压制着想跑过去凑人的冲动，不断朝自己脸上浇水。

　　“别洗了，走吧！”，老肥用毛巾甩了我一下，“后面人还等着呢。”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看着老肥笑道：“老肥，你再甩一次试试？不过，我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

　　我又旁若无人地哼着歌，摇头晃脑地朝着宿舍走去。

　　“奕枫，你……”，老肥说了一半没接话。

　　当快走到宿舍大门口时，老肥瞟了一眼女生宿舍，然后开口道：“奕枫，你，你到时候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可是，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话才出口就后悔了。我到现在都后悔那时候的死要面子，我到现在都后悔那时候的打肿脸充胖子。

　　只是，后悔无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