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诱》顾慕

4、第4章

　　＝＝第四章＝＝

　　善善躲在路旁的桥墩后面，一动不敢动，她从马车上掉下来时，附近只有此处可以遮避。

　　后面跟上来的一个胡人看到她，不由分说就朝她扑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想要挣脱，胡人抓过她衣领便将她甩到地上，她疼得蜷缩起来，胡人见她没有力气再挣扎，才一把拉过她，压到她身上，双手胡乱的上下摸。

　　善善磕到了头，眼前眩迷间，身上的胡人被人一刀刺入腹中，踹到了旁边。

　　程昭过来时就看到她像个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这个女人看着柔弱至极，仿佛一踫就会死似的，却也能在这战乱中活到现在，倒是命大。

　　善善认出眼前这个人，前些日子她在杨村被胡人抓走后，带人来解救她们的人。

　　她没那么害怕了，想对他致谢，“军……军爷……”

　　程昭心想，他可没那么大脸，让世子爷听到这小妇人这般称呼他，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叫我程昭就行。”他遥望已经跑远的姜家马车，“被姜家人给扔下来了？”

　　善善点头，其实已经不难过了，开始可能还会，但现在只觉麻木。她低头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地上，拿手去抹，才知是血，她额头被磕了道口子。

　　程昭心里骂姜家母子俩，心狠手辣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现在无处可去，身上又有伤，我先带你回营吧。”

　　他吩咐人给善善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将人提上马，驱马回营。

　　到了营栅，见他身后跟着个女人，一路不少人特地凑过来跟他打招呼，两眼往善善身上瞄。

　　程昭不耐烦，“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魏戎正在城中议事，程昭直接带她去魏戎的营帐，又吩咐人给她送去食物和水，才又往碧水城而去。

　　善善独自立在大帐内，环顾四周，正中是一张矮榻，两侧皆置有武器架，矮榻后立着一座紫檀木浮雕屏风，屏风后则是床，床榻铺置得整整齐齐，其上放着一套白色替换中衣。

　　善善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送来的食物是烤饼和一盘炙肉，另有一碗白水，她确实饿了，只是烤饼太硬，她咬下一小口，慢慢的嚼，吃了半晌，也不过半张而已，又喝了些水，才觉身上舒服些。

　　一直在大帐中待到入夜，不知道碧水城内如何了，如果胡人已经被赶走，她还是想回家去，不，回姜家。她无父母，姑姑也已不在，她无处可去，姜家至少尚可遮避风雨，况且，她与夫君才有了肌肤接触，或许是个好的开始……

　　她走过去想掀帐往外看，手才伸出去，就见帐帘“唰”地被人从外面掀开，接着一个满身寒意的男人走了进来。

　　善善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长眉入鬓，鼻梁高挺，下颌轮廓硬如铁削。

　　魏戎目光落到她身上，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红润的小口微张，像是一个吓破了胆子的小兽，要是屁股后面有尾巴肯定已经夹起来了。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见她似呆住了，也不说话，便自己解着身上的战甲，厚重的战甲脱下来时，一股血腥气瞬间扑鼻而来，他又将里面的衣袍也脱了，露出精壮的上身，胳膊一处正在往外流血，他随意的清理了一下，拿出一盒粉末，这种刀伤在他看来不过毛毛雨，连医士也不必找，自己就能简单处理，要往伤口上洒粉末时，他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善善，嘴角微微勾了勾，“过来！”

　　善善压下心中的惧意，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如一座小山一般，他抬起一条腿就能把她踩死，她磨磨蹭蹭地挪过去，魏戎眉毛微微扬了扬，她立刻伸手过去，将他手中的瓷盒接过来，慢慢将粉末倒在他胳膊裂开的伤口上。

　　粉末刺鼻，是一股如臭鱼般的气味。

　　他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纱布，她只好过去取来，她没替人抱扎过伤口，怕碰触到了，小心翼翼地，动作很轻。

　　案几旁一座青铜犀兽烛台上的烛火微微晃动，投下暖黄色的光芒，粉末味间，他鼻子异常很灵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软之气。

　　她柔嫩的指尖时而触到他胳膊上的硬肉，他忽然想起那晚，她在他身下的模样，身体里如火一般灼热起来。

　　烛光微朦，在她脸上投下一道半明半暗的阴影，她像是有些紧张，屏着呼吸，两颊微微泛红，似娇嫩的海棠吐露芳汁，眉弯而黛，挺翘的小鼻子下是娇嫩的两瓣唇。

　　魏戎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她有些害怕，包扎完，往后站了站，离他一臂远。

　　她想回家去，此时更想了，她鼓了半天勇气，终于磕磕绊绊开口，“世子爷……我、我想……”

　　魏戎胳膊上被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迅速凉却下去，他没动，目光却有些阴沉。

　　善善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身上慢慢起了一层小颗小颗的鸡皮疙瘩，脸色发白，低下头，“多谢世子爷相救，如果胡人已经被赶跑了，我想……”

　　“你想如何？”魏戎打断她，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程昭没跟你说么？”

　　他以为她温顺的在他营帐中等他，是同意了跟他，那晚之事本是意外，但她若愿意跟他，解决姜温自然不是问题。

　　不远处正在吃饭的程昭突然打了个喷嚏，饭含在口中，一个没咽好就呛到了食管里，接下来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裴东君颇同情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爷看中的那个女人，你弄给他了？和那女人说清楚了么？”

　　程昭倒是想，弄给他个女人容易，但若是让京中公爷知晓是他从中搅和的，他不死也得扒层皮，他闷头灌了一大口酒，罕见硬气的道：“没有，我只告诉了她爷的身份，旁的没说。”要女人的事，他不会自己开口啊？

　　裴东君对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程爷脑袋果然硬！明天去找他汇报军中细作之事，不如程爷替我去吧？”

　　自乌林逃脱，到碧水城门守卫松懈，都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他们对外拼命杀敌，没想到军中有人故意对胡人放水。是谁其实不难查，希望世子大败的，除了那个人也不作他想。只是平时不论如何，拿碧水百姓人命作为绊倒世子的工具，实在令人愤怒。

　　裴东君负责此事，越说越激动，最后站起来指着京城的方向破口大骂。

　　一旁的州官恨不能自己没长耳朵，都想把耳朵就地割下来呈给裴东君，请他闭上嘴。他敢骂京中那位，他们不敢听啊！

　　程昭懒得拦他，想起姜温妇人这档子事儿，心中郁结。

　　营帐内散发着冷凝之气。

　　善善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但大抵也能猜得出，程昭送她过来时，数次欲言又止，最后临走时又对她说：世子爷尚无妻妾。虽无旁话，但将她独留魏戎营帐中，或有别意。

　　此时看他冷眉相对，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气，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微微抿了抿唇，却努力挺直后脊，语调柔和，声音中带了央求的意味，“世子身份尊贵，早闻世子之名，平定边疆，救黎民于水火，我一直对世子崇之敬之，此番胡人来袭，也亏世子率军抵御，我对世子感激不尽，如今天色已暗，我夫君只怕已经归家，我心中记挂，还请世子放我回去。”

　　帐里沉默下来。

　　这会儿倒是不怕他了？

　　魏戎眼睛眯了眯，突然起身掀帐对外道：“送她走！”

　　善善正好看见他的后背，自脖颈向下数寸之地，有一道长长的疤。

　　回到姜家时，奔逃的姜家人都已经回来了，姜家里外也都已收拾过，倒没见多少损毫。

　　姜母听仆妇来报，善善被军营中人送了回来，怒哼一声，吩咐秦嬷嬷，“让她来见我！”

　　善善还未回兰香馆，就被带到了正房，她依旧恭谨下拜，“母亲唤我？”

　　姜母见她头上包了纱布，衣衫齐整，仍是早晨出门时穿的那一身，找不到发作的理由，想了想道：“温儿派人来传话，不时便要归来，今日在马车中，你掉下去的事，若温儿问起，你要如何与他说？”

　　善善缓缓道：“是儿媳不小心。”

　　姜母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外面突然有仆妇冲进来，面上带着急色，见姜母怒容，立刻道：“老夫人，二爷被刺了！”

　　姜母惊怒之下险些昏撅过去，秦嬷嬷忙扶住她，厉声问：“话也说不全不成？还要一一问你才说？二爷现下如何？是被何人在何处所刺？”

　　那仆妇方才也是惊慌失措，听问忙道：“二爷身体无大碍，但伤口颇深，又是腹部，大夫怕伤到了脾肺，损了身体。至于刺伤二爷之人，奴婢也不清楚。”

　　姜温被抬回了兰香馆，腹上缠着绷带，昏迷不醒，面无人色。

　　善善留下照顾他，见他身上仍有血迹，已经干涸，沾在他身上，她便拧了热毛巾，替他轻轻擦拭，又帮他微微侧了身，擦试他的后背，她额上出了汗，伤口处极痒，又不敢踫，便强忍着。

　　擦好后她将他放平躺，又拿毛巾在温水中投洗，忽然她顿了一下，走回床边，再使姜温微微侧身，她定了一定，见他后背平滑，瘦削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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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家这是情节需要，跳不过去，不过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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