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恶少》细品

2、第二章

　　下午两点。

　　史小慧疲惫而忐忑地走进了莫成宇在A大旁边的那套寓所。

　　经过了一场将近十个小时的漫长交流，史小慧在累晕倒之前总算对自己即将扮演的角色有了个较为深入透彻的了解，那就是：

　　——一个飞扬跋扈的富N代。

　　打架飙车，喝酒泡妞，样样占齐，每天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学校里横着走。

　　说实话，忽然要转型成这样一个人，她的压力很大，可惜被形势所迫，史小慧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莫成宇在A大旁的住处是一套很时尚的公寓，宽敞明亮，除去客厅里挂了几张巨大的篮球明星海报，卧室里摆放了几乎和真人差不多一样大的变形金刚与蜘蛛侠模型外，再没有其它另类的地方。

　　史小慧进房间看一圈后悄悄松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看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限制级物品。毕竟莫成宇号称从十五岁就开始交女朋友，每半年换一个，还经常要带回家来实战，对于这样一个家伙，史小慧是真的怕在他家里看到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没发现辣眼摆设，稍许自在些后，史小慧又开始有点心虚，环顾莫成宇这套极具现代风格的时尚寓所，别的不说，光面积就有他们一家四口住的那套老房子的几倍大。

　　莫成宇住惯了这样的地方，忽然换去住自己那只有六七个平米的小房间恐怕会很憋屈吧！

　　他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了自己家了，不知踏进自己房间后会是什么感受？

　　正想着呢，手机铃声就响起来，正是莫成宇打来的。

　　看着屏幕上闪动着的自己的手机号码，史小慧有一种很微妙的自己正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感觉。

　　莫成宇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而史小慧听着他用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粗声大气地骂人，也有点风中凌乱。

　　莫成宇，“喂，你妈是不是脑子有病！竟然留个字条让我做今天的晚饭，还点名说你妹要吃糖醋排骨！做梦呢，谁有精神给她做糖醋排骨，老子要睡觉！她是这个家里的妈还是我是这个家里的妈？也太过份了吧，女儿刚出了场小车祸，在医院观察一晚才回家都不给睡一觉歇歇的吗？”

　　史小慧轻声细语，“别生气，我妈她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史小慧昨晚编了个自己过马路被车挂了一下，被送去医院检查，没什么大事，但需要观察一晚再回家的理由给家里。

　　史妈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听到她没出什么大事就立刻放下心来，埋怨了两句她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又嘱咐晚上在医院里当心点手机钥匙之类的事情，然后就以明天还要上班，就不来医院陪她了为理由挂电话睡觉了。

　　这个电话当然是当时已经占据了史小慧身体的莫成宇打的，史小慧顶着莫成宇的壳子旁听。

　　史妈的这个反应虽然是意料中事，也让她脸上热辣辣的羞愧了半天，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过份的。

　　估计是史妈觉得她今天反正是去不了学校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帮忙把晚饭做了吧。

　　史小慧万分不好意思地对莫成宇解释道，“我妈可能认为你昨晚在医院里睡过觉了。”

　　莫成宇在电话那头很不屑地“嗤”了一声。

　　史小慧很是担心，别说烧糖醋排骨了，莫成宇这么个大少爷，会不会用燃气灶油烟机都是个问题。

　　莫成宇对此担心嗤之以鼻，毫不客气地让史小慧以后少问这种蠢问题，他是生在有钱人家没错，但他不是生活白痴，和朋友在欧洲骑行旅游的时候也经常会去住小镇上那种带厨房的民宿酒店，自己动手洗衣做饭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啊，”史小慧很庆幸，“那就好。”

　　她脾气好，被莫成宇冷嘲热讽了也没生气，还在心里暗自反省，看来是自己思想狭隘了，因为人家是富N代就想当然的把人划进了生活白痴范畴，这确实不应该。

　　莫成宇警惕，“好什么？”

　　史小慧鼓励他，“那你就坚持一下，做了饭再去睡。”

　　莫成宇火大，“凭什么呀？！我又不是钟点工，凭什么这么累了还要伺候他们！你休想让我做这种事。”

　　史小慧弱弱抗议，“我都答应明天替你去打架了。”

　　莫成宇被噎了一下，随后说道，“那不一样，明天就是陪小伟走一趟的事儿，多简单，又不累，况且是你们揍人家，肯定不会影响心情。”

　　言下之意是他要是这会儿帮史妈做晚饭肯定会影响到他大少爷的心情。

　　史小慧不同意，柔声细气地和他讲道理。

　　站在史小慧的角度看，做顿饭比去打架欺负人简单多了，别说打架，她可是连吵架的经验都贫乏无比。

　　既然她都能勇于承担【责任】，迎难而上，那莫成宇也不应该推脱。

　　因为从小就是家里多余的那一个，所以史小慧养成了一副很温吞柔和的性格。

　　不公平待遇受得多了，就学会乖巧温和，不会用任何事情去考验父母对她的耐心和爱心，因为那两样东西非常脆弱，根本不堪一击。

　　但也总有自己的利益要维护，于是史小慧遇事就慢慢说，任何时候都不急不躁，更不会生气抱怨，轻声细语，温温柔柔地慢慢来，这样起码不会惹火史爸史妈，十次中总能碰上一次父母心情好，听得进的时候。

　　莫成宇大概以前从没碰到过她这种风格的【对手】，每每想要提高嗓门发火，都被史小慧那慢条斯理的轻声细语给噎了回去。

　　你来我往的和史小慧争辩了十分钟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喊了停，“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少说两句吧。”

　　史小慧好脾气地答应，“好，那你会烧糖醋排骨吗，要不要我把烧菜步骤编辑一下发给你。”

　　莫成宇气得骂了一句，“狗屁的糖醋排骨，老子晚上只做蛋炒饭，他们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说完怕史小慧再啰嗦，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史小慧看着手机挑挑眉，虽然莫成宇脾气暴躁，说话不客气，但其实还是她沾光——她现在已经可以去睡觉了，那家伙还得捏着鼻子帮史妈做晚饭。

　　所以她一点不生气。

　　摇摇晃晃走进卧室，看着柔软的大床犹豫了五秒钟：要不要把床上的床单被套都换掉？那可都是其它男人（莫成宇）睡过的。

　　再低头看看自己那让她很不习惯的长胳膊长腿，史小慧果断放弃了瞎折腾的念头。

　　连用的身体都是莫成宇的，再去嫌弃那些他用过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是早点休息一下是正经，不然真要晕倒了。

　　随手换上了床上丢着的一套蓝灰格子睡衣，扑进柔软宽阔的大床上，史小慧舒服得直叹口气，这床可比她在家里的那张小硬床舒服多了。

　　大概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直到晚上十二点，史小慧才被硬生生饿醒。

　　揉着肚子迷迷糊糊爬起来，没走两步，史小慧就被面前出现的一个人形怪物吓得“啊！”一声尖叫！

　　猛回头，又一个人形怪物出现在眼前，在黑暗的夜色中姿势僵硬地和她对峙着。

　　时值深夜，房间里幽暗无比，两个怪物看起来影影绰绰的，却又真实得可怕，让史小慧清楚的知道屋子里就是有这么两个东西，绝非幻觉。

　　史小慧吓得叫都叫不出了，跌跌撞撞地倒退着往门口挪，手在墙上乱按时碰巧拍到了墙上的开关。

　　【啪】得一声响，房间里大亮起来。

　　史小慧这才看清楚，那两个不是什么人形怪物，而是莫成宇卧室里摆放着的变形金刚和蜘蛛侠模型。

　　这两个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模型做工精细，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莫成宇应该很喜欢，所以才会放在卧室里。

　　史小慧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可吓死她了！

　　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怕黑，晚上从来不敢一个人待着，更别说自己住这么大套房子了！

　　现在这套房子的面积太大也成了缺点，史小慧疑神疑鬼又紧张兮兮地把房间里所有灯都打开，然后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这回再也睡不着了，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总觉得角落里会藏着什么怪东西。

　　熬到早上六点钟，微微的晨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间，在床上蜷缩到四肢僵硬的史小慧的身体才慢慢舒展开来。

　　她就是怕黑，天亮就没事了。

　　小时候史爸史妈带着妹妹史茗妤去走亲戚，嫌史小慧累赘，就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晚上没回来，她就自己睡，结果窗没关好，半夜跳进来一只大野猫，在黑暗的屋子里四处乱窜，史小慧被吓得缩在屋子角落里呜呜哭了一晚上，从此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晚上不能一个人在家，就算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也能疑神疑鬼的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天亮便恢复正常的史小慧心有余悸地起了床。

　　洗脸刷牙时又对着镜子努力地适应了半天自己的新面孔。

　　镜子里这张脸其实长得很不错，如果收起那飞扬跋扈的嚣张表情就是个漂亮的阳光男孩。

　　皮肤白皙光洁，眼睛大而明亮，睫毛浓密，鼻梁挺直，最有特色的是嘴唇，莫成宇竟然是很典型的菱唇，形状优美，色泽粉润，让史小慧很羡慕，抬手轻抚了抚，感受到指尖上柔软的触觉，心想这张嘴要是长在自己原先那张脸上，所有的唇膏，唇彩，唇线就都能省了。

　　洗好脸出来换衣服。

　　因为起得太早，时间非常充裕，史小慧又认真参观了莫成宇的衣柜。

　　参观过之后不由心里感慨，怨不得会有人仇富呢，这还真是很难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莫成宇的衣柜足有她在史家那小房间里的衣柜十倍大，不夸张，真有十倍大。

　　足足占据了一整面墙，里面T恤，衬衫，裤子，外套，皮带……分门别类，挂得整整齐齐。

　　还有几个浅浅的抽屉，拉开来就见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副各种款式的墨镜，男款的项链，戒指，手表。

　　虽说款式什么的，衣柜里有很大一部分都让史小慧不敢恭维，但做工材质全都一流，统统是极烧钱的品牌。

　　莫成宇说他这里隔天会有阿姨来打扫整理一次，看这整齐干净的程度，付给这位阿姨的薪水肯定也不会低。

　　史小慧挑了一身颜色十分干净清透的休闲装穿上，想想又戴上一条很酷的银色项链，免得和莫成宇的日常形象差距太大。

　　给自己简单煮了碗牛奶麦片吃下去，就抱着书本出了门。

　　莫成宇住的这套公寓离A大很近，就在A大思勤路校门的旁边，走路去上课比那些住校的学生们也远不了多少。

　　A大是本市的一所一流大学，历史悠久，名声在外，主校区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加上近些年不断地翻修扩建，让占地广阔的校园也快要成为本市的一处人文景观。

　　史小慧在学习上的天赋一般，又身处那样的家庭，父母没耐心细致督促引导，更不可能给她请家教补习，所以没能上大学，只凑合着去上了个艺校。

　　A大在她心目中地位高高在上，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没想到还能有抱着书本在A大上课的一天，心里有点小激动。

　　虽然莫成宇也是花了钱才进来的，但能够抱着书本混在这些莘莘学子们中间感受一下名校的气氛就已经够让史小慧欣慰的了。

　　感谢如今的高科技，某某大学的某某教学楼都可以靠导航精确定位，再辅以莫成宇给画的简易地图，史小慧很顺利地找到了早上上大课的教室。

　　站在教室门口，目光在一个个学生脸上慢慢滑过，偶尔有同学抬头碰上她的视线，也都赶忙避开，可见是有点忌惮莫成宇，不敢招惹他。

　　史小慧努力想要找到莫成宇的死党小伟。

　　只是手机里的照片和真人总是有点区别，找起来不那么容易。

　　好在小伟先看见她了。

　　招手叫道，“成宇，这边！”

　　史小慧循声望去，心中顿时冒出个念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只见后排有一个男生朝她挥手，男生长得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十分周正，但就是一脸飞扬跋扈的欠揍劲儿和莫成宇如出一辙。

　　连穿衣打扮的风格都和莫成宇差不多，又酷又显富，正露出一口大白牙对她笑，“你今儿来得挺早啊，没睡懒觉？”

　　说着朝隔了一个座位的一对男女生一扬下巴，不客气道，“喂，你们再往那边让让，这儿再坐个人就太挤了。”

　　那两人乖乖地平移出好几个座位去，让出来老大一块地方。

　　史小慧走过去，习惯性地客气了一下，“谢谢啊。”

　　那两人立刻小心答道，“没事，没事，不谢，不谢！”

　　小伟白了她一眼，不客气道，“你早上吃错药啦，这有什么好谢的。”

　　等史小慧坐下后又重重一拍她肩膀，“成宇，你前天晚上怎么自己半路走了？不是说好一起去吴森那边开Party的吗？你没去可惜了，他找去的那几个女的都不错。还有两个洋妞，身材绝对火辣。”

　　史小慧给他看胳膊肘上的一块擦伤，“我半路翻车了，撞着个人。”

　　小伟吓一跳，连忙上下审视她，“没事吧？你怎么也不叫一声？”

　　史小慧摇头，“我叫你们能听见嘛？没事，就是点皮外伤，擦点药就好了。”

　　小伟看他确实没有缺胳膊少腿，刚才走进来的姿势也正常，就放下心来，摩挲着下巴，皱眉想想，“也是，当时大伙开车那个速度，你在后面叫了也没用，肯定听不见。”

　　又问，“撞着个什么人？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兄弟帮你找人去摆平？”

　　史小慧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她就是需要被摆平的那个人。

　　“是个上艺校的女生，晚上出来买东西的，没受什么伤，我当时到路口有减速的，就是带得她摔了一下，和我一样蹭破点皮。”

　　小伟眨眨眼，坏笑起来，凑近了问，“艺校的女生啊，漂亮不漂亮？怪不得你不生气呢，后半夜把人带回家去了？”

　　史小慧忍无可忍，温柔而坚定地把凑到眼前的大脸推回去，“去你的，我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吗！”

　　小伟摸摸脸，感觉有点怪异，“你手还疼啊？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推我跟摸我似的？兄弟我这张脸可是只给漂亮女生摸的。”

　　史小慧无语，只得哼一声，悄悄在裤子上蹭蹭手，心想就你这坏样，我才不稀罕摸呢！

　　上午的大课是数学，两人都没认真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就把时间晃过去了。

　　上面老师也不会自找麻烦来提问他们这两个小霸王，只要闲聊的声音别太大影响到别人，老师就当没看见了。

　　一下课，小伟就立刻跳起来，“走走，跟我去收拾那对狗男女，MD，气死我了，今天一定要他们好看！我已经叫好几个兄弟守在那边了。”朝史小慧挤挤眼，一脸哥俩好的表情，“到时候让你过过瘾，叫他们按住人你先打！”

　　史小慧慢吞吞站起来，看着小伟不像气愤，反倒有些兴冲冲的脸，艰难地抬脚跟上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