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白首约》修多罗藏

15、求凰

　　“宛然，宛然？”方静云唤了两声，宛然才回过神来。

　　有一件事宛然没有和沈江说，其实她与方静云还是同门师兄妹，一起拜在傅朝之子傅冠起的门下学艺，因此两人之间说话也很随意。

　　方静云望着已经走远的沈江，问道：“那是谁？”

　　“御林军校尉，”宛然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安王幼子。”

　　方静云轻轻地“哦”了一声，牵过宛然的马，道：“走吧，先进府再说。我把你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宛然这次回京，本是和方家一起由北卢启程的。过了太行山后，方家要去拜访一位族亲，宛然便带着自己的奶公独自入京，一些行李就交给了方静云代为保管。

　　“不急，我先去拜见伯母吧，”宛然又转身朝沈江留下的军士，道，“烦劳几位在这里稍待。”

　　军士们已经将礼物都交给了，闻言齐齐道：“杜小姐客气了。”

　　方静云望了他们一眼，笑着对宛然，道：“何必麻烦他们，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那个被沈江委以重任的军士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宛然，他知道沈江的意思，即使宛然真的不让他们跟随，他们也得默默守在外面，等着宛然出了方府，安全回到杜府，再回去向沈江禀告。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强烈，又或许是刚才沈江离去时的神色让宛然觉得此时遣走御林军军士并不妥当。她没有向方静云解释，只道：“派人给他们送些茶点来。”方静云见她不愿多说，应了一声，自有方府的仆役请了御林军的军士下去歇息。

　　方静云便引着宛然向内走去。方家是今日清早进的城，许多东西都没收拾好，仆役来来往往，稍显凌乱。有抬着重物的仆役走过，方静云将宛然护在后面，道：“我没想到你接了信就来。本来还打算明日给你送过去。”他一进城就派人给宛然送信，还以为宛然会隔一日再来，没想到大夫人连问都没问，立刻就打发了宛然过来。

　　宛然笑道：“能借了这个机会跑出来，我还要多谢师兄呢。”

　　她将这几日杜贵妃派了人来教导杜氏姐妹的事情说了。在方静云的面前，她终于恢复了少女的神采，讲到教习宫女用一曲《凤求凰》把自己和宛玉催得睡着了，唇边的笑靥如花绽放。

　　“要不是得了机会出来，此刻我还在‘悬梁刺股’呢。”她开玩笑道。

　　方静云却没有出声。

　　宛然察觉出异样，轻声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方静云恍然回神。他看着师妹，想到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传言，说是杜贵妃要与皇子联姻。眼下看来，这居然是真的。他心中不由得一闷。

　　但他无法开口询问宛然，只能转了话题道：“走吧，我带你去看母亲。”

　　方静云的母亲傅氏，乃是傅朝的女儿，年约三旬，一张团团笑脸，看上去十分可亲。

　　宛然向她行礼，她扶起宛然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回京这些日子，可还顺利？”

　　傅氏是长辈，宛然自不会向她抱怨闺学之事，只道伯母慈爱，堂姐友善。

　　傅氏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之前你一个人在北卢，虽说有你师父照应，总是不太方便。现在回到长辈身边，我也能安心了。”她又叮嘱宛然要尊敬长辈，多学些闺阁之礼，莫像以前在北卢那样，整日不是习武，就是到处游荡。

　　宛然一一应了。方静云觉得母亲有些话说得过了，插言道：“母亲，宛然一向很听话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傅氏疼爱儿子，连声答应，又朝宛然道，“这几日家里乱，我就不招呼你了。对了，你家中没有派人送你来吗？”

　　宛然道：“大堂哥送我来的，不过他在路上遇到些事情，所以先回去了。“

　　方静云道：“母亲放心，一会儿我送师妹回去就好了。”

　　傅氏欲言又止。方静云却已经不再看她，朝着宛然道：“走吧，你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

　　宛然又朝傅氏行了一礼，跟在方静云的身后走了出去。方静云着一身儒衫，远远看去，与宛然的罗裙倒也相配。

　　傅氏望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出神。她知道儿子心中喜欢这个师妹，但杜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能称得上良配？帝京中那么多大家闺秀，自然有合适的人选。

　　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儿子早日清醒过来。

　　.

　　沈江今日负责巡防内城，因此才会路过番坊，遇到了宛然，为她解围。他离开慎德坊之后，便带着人继续巡查。

　　其实大梁承平已久，帝都之内治安还不错。况且是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一般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惹事。偶尔有些民讼争执，御林军的职责也只是将他们送到洛阳府，由洛阳府尹处置。

　　沈江的思绪渐渐转到之前见到的方静云身上。

　　现在的他与方静云并不熟识，但是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很快他们就会在沈洲举办的田猎上相遇，由此结识。

　　因为年纪相近，两人又都好武，所以相处得不错。而真正让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的，却是方静云在沈波葬礼上对沈江说的一番话。

　　那时候安王和安王妃因为长子过世，接连病倒。因为沈波尚无爵位在身，按照大梁的制度，只能以区区六品武官职位落葬。

　　沈江想要向皇帝祈求恩赏，却屡屡碰壁。方静云来致哀的那一天，沈江就孤零零地坐在灵堂里，将纸钱一张一张地投入到火盆中。

　　方静云和他说话，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干脆跪在他身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钱，统统都塞到火盆里。

　　沈江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方静云，道：“你干什么？”

　　方静云指着摆在灵堂中间的棺木，沉声道：“难道你要放弃了吗？”

　　沈江想要摇头，可是他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却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想到大哥忠君仁爱，如今只落得这样的悲凉下场，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地上，道：“如果有法子能让大哥以郡王的哀荣落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

　　方静云截断了他的话，道：“好！我现在就有一个法子。”

　　沈江伸手握住方静云的双肩道：“什么法子？快说！”

　　方静云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你去向杜家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