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白首约》修多罗藏

12、惊险

　　宛玉心中惴惴不安，她悄悄移动身子，挡住了鸟笼，生怕被兰芝发现里面的鸳鸟。

　　宛然却看得分明，兰芝的目光在那鸳鸟受伤的翅膀上划过，脸上却毫无惊异之色，显然对这鸟的来历，兰芝心中已经有数，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很快，宛玉也没有心思惦记什么鸟了。兰芝言明自己会暂时住在杜家，奉杜贵妃之命，照顾两位小姐。

　　这“照顾”自然不是打理饮食起居，宛玉和宛然相顾苦笑。

　　兰芝甚至还带了三名教习宫女，一人负责讲授诗文，一人负责教授乐曲，还有一人负责教导礼仪。这三名教习宫女往两姐妹面前一站，杜府小姐的悠闲日子就结束了。

　　不过在两位小姐中间，兰芝明显对宛玉更为关注。她亲眼见过杜贵妃因为自小未得闺秀教育，在刚入宫时吃尽了苦头，深知其中利害。

　　杜贵妃既然已经言明，必会让宛玉与皇族联姻。那么兰芝能做的，就是遵照其言，好生教导宛玉，以为日后所需。

　　对于宛然，兰芝管束得就松了一些。

　　尽管如此，宛然也感到近日来十分疲累。她盘算着日子，方家快进京了。

　　原本她每隔两日便会去见奶公，但自从兰芝到了杜家，一连数日，她都未得空闲。她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到底不好在大夫人和兰芝面前表现出来。她只能嘱咐初伏有时去探一探奶公，看看有什么事，立刻通传与她。

　　.

　　在方家来人的时候，宛然正坐在专为两位小姐开设的闺学中打瞌睡。

　　一旁的宛玉艳羡地看了她一眼，宛然只要不太过分，教习宫女是不会管她的。但宛玉若是像她一样作为，便立即会引来教习宫女的关注。果然此时宛玉不过是偷眼看了一下宛然，思绪略有飘忽，立刻感到正在滔滔不绝教授的教习宫女将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她连忙坐直了身子，这才听到教习宫女咳了一声，继续讲述那首前朝妃子的诗歌。

　　站在闺学之外的兰芝见此情景，不免摇了摇头，二小姐形貌昳丽，性格活泼直爽，与杜贵妃都很相似，但心性远不及杜贵妃坚韧。

　　这或许是幼年经历不同所致，贵妃幼时饱受继母压迫，不得不自强自立，而宛玉出生时，贵妃娘娘早已入宫，成为皇帝的妃嫔。杜家的中馈，也从老妇人手里转由大夫人掌握。

　　对这个爱女，大夫人自然是千娇万宠，没吃过苦的宛玉，怎会有贵妃当年的魄力呢？

　　想到这里，兰芝的目光又移到了宛然身上。按说父母双亡的宛然境遇比当年的杜贵妃还不如，但在这个少女身上，兰芝却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

　　这实在是一个太普通的少女，容貌中等，平时很守规矩。尤其是在大夫人面前，她表现得很听话，一举一动都十分符合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形象。偶尔在课堂上偷个小懒也和平常少女无异，实在无甚出奇。

　　难怪杜贵妃要将她嫁入普通官宦人家。兰芝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人家在心中盘算了一遍，似乎并没特别合适的人选，看来下次回宫还要与贵妃仔细商议一下。

　　她正在思量，忽然看到大夫人带着大暑走了过来。兰芝深得贵妃信重，大夫人对她也十分客气，还没开口，就先换上一副笑容。见兰芝欲要行礼，大夫人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托住了兰芝的双臂道：“兰芝姑姑辛苦了。”

　　兰芝并不托大，温言道：“只不过不敢有负娘娘所托罢了。”

　　“我瞧这几日她们姐妹都大有进益。”大夫人笑得更加真诚，又夸赞了几句教习宫女。

　　兰芝知她必是有事方才过来，等到一个空隙问道：“不知道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大夫人连忙笑道：“确实有一件事。之前送宛然回京的那户人家递了帖子，我想着，不如让宛然上门去道声谢。毕竟是麻烦了人家一路。”

　　兰芝虽然并不晓得前情，但听说这户人家是宛然父亲的故交，靠着他们宛然才平安抵京，于是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应当的。”

　　兰芝便请大夫人在原地稍等片刻，自己走进了学堂之中。

　　一见到兰芝进来，教习宫女便停下了讲课。宛玉和宛然两姐妹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尤其是宛玉，一双眼睛内盛满了期盼，任谁也能看出，她实在盼着下课。

　　让宛玉感到沮丧的是，兰芝并没有看她，反而朝着宛然道：“三小姐，大夫人找你。”

　　宛玉嘟着嘴道：“母亲都不找我。”

　　兰芝内心很喜欢这个二小姐；道：“是三姥爷家的故交来京，大夫人让三小姐去拜会。”

　　宛玉这才罢了，不过看着宛然向外走，她还是忍不住道：“三妹妹，你记得路过方和斋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带一盒清河酥酪回来。”她眼巴巴地看着宛然，宛然笑着点点头，这才跟着兰芝走出了课堂。

　　大夫人朝宛然道：“之前送你回京的方家递了帖子。我想你还是应上门去拜谢，礼物我已经备好。今日你大哥正巧有空，就让他送你去吧。”

　　宛然谢了大夫人，换了一身出门见客的衣服，带着初伏上了牛车。

　　本来二夫人听说让自己的儿子护送宛然外出，心中十分不喜，就要撺掇着儿子告个病。

　　还是大少奶奶郑氏知礼，闻言规劝自己的婆婆：“那方家听说也是官宦人家，不如让夫君去一趟。说不定还能结交一二一点好友。”

　　二夫人不屑地道：“老三自小就是个蔫蔫儿的，我才不信他能有什么厉害的故交。”话虽然这样说，她到底同意了儿子出门。

　　.

　　于是杜行端骑着马，护送着宛然的牛车，朝城东的方家驶去。

　　路上途经番坊，此处乃是四海番人聚居之所，虽然不如锦鸾阁所在的东市，却因南北往来行商行貌各异，又有许多域外来的胡商经营各种稀奇古怪的店铺，久而久之也成为了帝京的一处繁华所在。

　　杜行端自成婚以后，便被母亲拘在了家中。他本是个好玩儿的，此时得了机会，经过番坊，看着路上目不暇接的精美商品，眼睛都直了。

　　到了一处豢养歌妓的酒馆，雪肤碧眼的胡姬在厅堂之中翩翩起舞，杜行端立刻感到步履沉重，几乎不想走了。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集市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骡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犹如落雨一般的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坐在车中的宛然，不知外面的情形，稍微提高了声音，问道：“大堂哥。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杜行端这才恍然惊醒，他朝着蹄声来处一望，大惊失色。

　　只见一匹披着彩帛的烈马，横冲直撞地朝着此处奔了过来。杜行端是个草包，见此情景，腿都软了，一面大声喊着“三堂妹块躲”，一面自己呼喝着坐下的骏马，想要避到一边。

　　宛然听见情形不对，伸手拉开了帘子。此时那烈马已经奔到了，离车几丈远的地方。

　　跟着宛然出行的初伏，吓得面无人色，却见她家小姐，伸手从抖如筛糠的车夫手中抢过了鞭子，继而矫健地跳下车子，迎着烈马站在了大道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