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直播日常》宣蓝田

20、僧人

　　蟠桃会当日唐侨起了个大早，掬了清晨的露水洗了脸，梳理好毛，头天晚上还用了护发素，此时一身黄毛在阳光下反射出亮闪闪的光圈，顺滑得不得了。

　　昨天晚上系统君好心提醒她，说蟠桃会乃是每年的盛会，另两个仙界主播也一定会到的，又因为三个主播直播时间冲突，所以今天会是抢人气的关键时刻。

　　唐侨心塞地瞥了一眼打赏榜，她努力了十多天，好歹脱出了倒数前三，将将排在十一的位置。掰着指头算算离三个月的最后期限只剩一个月了，若是再超不过另外两个仙界主播，她在首轮试播中就要被淘汰了。

　　小桃子蹲在床头柜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她，它从没见识过蟠桃会，又是好奇心多得能溢出来的年纪，只是桃子爷爷的叮嘱言犹在耳，小桃子怕被人吃掉所以不敢去。

　　唐侨给它出主意：“要不你藏在我的乾坤袋里，没人的时候我就放你出来看看？”

　　“好呀好呀好呀！”小桃子眼睛一亮，撒着欢儿钻进乾坤袋里去了。

　　帝君今日也穿了正服，照旧是跟往常一般的广袖长袍，却比往日穿着要精致许多。白袍之上绣有许多银色暗纹，这些花纹远远看去十分精妙，两边还不对称。

　　唐侨多看了两眼，一眼看过去便是个“E=mc”的公式，唐侨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往周围看去，“简单再生产的基本条件 I(v + m) = IIc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I\'m greatly convinced that……”

　　“唯物主义形态的发展经历了……”

　　唐侨嘴巴张得老大，这一件衣服上绣满了英文字母、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历史重点……她一脸懵逼地细细瞧着，满衣服的公式看得她眼晕，说话都打磕巴了：“这这这是什么？”

　　帝君细致地理好衣袖上的每一条细褶，淡淡笑道：“这是民间学子供奉。”

　　唐侨窘然：“怎么还在发光？”

　　帝君答：“因为衣服上凝聚了虔城的信仰之力，信仰之力越纯粹，光芒也就越亮。”

　　【哈哈哈哈哈供奉这衣裳的一定是个学渣，还是个有心的学渣哈哈哈哈哈！】

　　【已经脑补出学渣的虔诚_(:з」∠)_】

　　【难怪我高考考得不好，我去孔庙祈福的时候只上了香！！太不走心了哈哈哈哈！】

　　唐侨跳上他肩膀，一侧脸还瞧见衣裳的领口旁有个小小的书本模样的logo，旁边还绣了一行小字——学神专属世间独有。

　　唐侨收回视线默默远目，她已经没办法直视帝君了。

　　今日的蟠桃会仍是在凌霄宝殿前的那片广场上举行，跟以往不同的是不再露天而坐，而是把客人迎进新开业的仙界食堂里。仙界作为东道主，众神仙自然得来得早些，尤其是像文昌帝君这样排得上名号的大仙，得在食堂门口迎客。

　　最先到的是海岳神仙，千百年前佛教日益兴盛，道教逐渐式微，神仙所受香火比不上西天诸佛。海岳神仙与仙界虽偶有龃龉，却到底是同归一心的，一向关系亲近。

　　走在前头的是四大龙王，各个身形魁梧一身龙袍。年纪最大的东海龙王甫一落地，不知怎的脚下一软，还原地打了个趔趄，旁边不知哪位龙王赶紧伸手扶了一把。身后的几个青年大概是东海龙王家的小辈，忙挤上前来，一边一个扶着东海龙王前行。

　　东海龙王慢慢把旁边人的手格开，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两口气，面上勉强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对迎上前去的太白金星说了两句。

　　唐侨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她附到帝君耳畔小声问：“怎么看起来面色不好的样子？”为首的四大龙王还能挤出笑来，跟在后头的小辈面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唐侨琢磨着是不是因为仙界和海岳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矛盾，所以连面上情都懒得做了。

　　帝君言简意赅答：“缺氧。”

　　他话音刚落，唐侨看见迎面走近一个海岳神仙，脸上罩着一个透明气泡，罩子里水波荡漾，随着他的呼吸咕嘟咕嘟冒气泡。

　　【说到底就是一群鱼啊，离了水就呼吸不畅_(:з」∠)_】

　　【哈哈哈哈哈这个自制吸氧机好简陋啊！】

　　随后是远道而来的冥界十殿阎王，比方才海岳神仙的队伍短多了。好几位阎王坐下骑着的都是鬼物，隔着老远便瞧见一大片黑雾氤氲开来。

　　太白金星脸色微变，手中拂尘一挥，远处的黑雾便尽数散去。众阎王恍若不觉，落地之后将那些坐骑收了回去。

　　他们一人只带着一个弟子，各个神情淡漠，也不爱与人交流，只留下两个年轻弟子回话，剩下的都进了食堂，行过之处连地上的花朵都卷了瓣，蔫蔫地缩在叶子下，染上了几分死气。

　　唐侨心中好奇，视线落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多看了几眼，那年轻人却忽然转过头来直直盯着她，眸底冰冷一片，居然还是重瞳，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憷。

　　唐侨打了个哆嗦，帝君展开手掌盖在她脸上，隔开了那道视线，唐侨眼前便只能瞧见他掌心的纹理了。那只大掌落在她头上揉了揉：“你道行尚浅，不可与冥界之人对视。”

　　察觉掌心下毛绒绒的小脑袋点了点，帝君又揉了两下，这才又把她放上自己肩头。

　　等这群阎王走过，地下的花才颤颤巍巍地重新绽放。

　　最后到的是西天诸佛，比起先前骑龙的海岳神仙和骑着鬼物的冥界阎王，这群佛陀就要低调多了。唐侨认出好几位，端坐莲花手持净瓶的自然是观音菩萨无疑，骑青狮的是文殊菩萨，坐在孔雀背上的弥罗佛袒着上身，如古玩文物上他的形象一样笑眯眯的，十八罗汉各个金身，宝相庄严。

　　对上这些佛陀之时，仙界众仙明显要比先前严肃了许多，各个谨言慎行。唐侨看得无聊，跟帝君打了个招呼，借口要飞去后厨看一看。她怕太惹眼了，还飞得低低的，在众仙中钻来钻去。

　　等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唐侨赶紧把桃子放了出来，乾坤袋里不知道透不透气，万一把桃子捂坏了就罪过了。

　　桃子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没人，回头恋恋不舍地瞅了瞅乾坤袋，慢腾腾地爬了出来。唐侨看得稀奇：“不是想看蟠桃会么？怎么不想出来？”

　　“里面有好多仙丹。”

　　“你吃了？”

　　桃子摇摇头，乖巧答：“爷爷说我是好桃子，不能偷吃别人的东西。”

　　唐侨自己摸出两颗绿色的仙丹，认得这是增加仙力的，塞进它嘴里笑说：“吃吧，这是送给你的。”

　　小桃子小脸一红，害羞地托着腮帮子咽下去了。唐侨把它塞回乾坤袋里，留了个小口给它透气，转身正要循着来路往回飞，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轻僧人，登时吃了一惊。

　　这僧人一身白色僧服，长身玉立，持在手中的紫檀佛珠粒粒光润，如这僧人一般温和内敛。他静静看着这边，不知看了有多久。见唐侨转身要离开，这僧人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贫僧冒昧，敢问施主成仙前是何方人士？”

　　唐侨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扭头往来路看，却没瞧见帝君的身影，只得硬着头皮答：“小仙乃中原人。”她老家山西，避重就轻说中原也没错。

　　僧人顿了顿，复又开口：“可否说说生辰八字？”

　　握草他不会要给我算命吧？唐侨更慌了，能来蟠桃会的必定是西天大佛，万一算得太准算出她是个人，这怎么圆谎？

　　唐侨声音有点哆嗦，艰涩开口：“小仙……记不清了。”

　　僧人静静看着，眼底笑意清浅，好似有馥郁莲香随着这轻轻浅浅的笑散开：“唐突之举，实在冒犯。只是施主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唐侨囧囧地瞅他一眼，心中无力吐槽，好好一个佛做什么不好，跟只鸟还搭讪？还说自己像他的故人？天底下的黄莺都是黑脑袋黄身子好嘛？

　　唐侨定定心神循着来路往回飞，僧人静静看着她，眸色微不可察地变深了几许，他身后剔透的莲花虚影微微晃动一瞬，禅机乍现。唐侨立时飞不动了，好像面前堵着一个屏障似的，撞不疼她，却也飞不过去。

　　见她不作声，僧人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成佛前不过是一个资质愚钝的小僧，化缘整整十年，别人都给我馒头。”

　　僧人微微一笑，眼底通透澄明：“只有你，给了我一碗肉。”

　　【……】

　　【哈哈哈哈主播好蠢！】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认错人了。”唐侨一听便知道自己没做过这事。正当此时，一阵轻风拂过，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拖着自己往后去，唐侨合拢翅膀乖乖坐着没动，下一瞬就在帝君的手心了。

　　那僧人远远望着，唇畔舒展朝帝君微微颔首，转身离去了。

　　帝君欲言又止，终是低头摸摸她的绒羽，轻声问：“你可有见过他？”

　　唐侨拧着眉琢磨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长到这么大，跟僧人唯一的接触便是在去过五台山的时候，那时满山都是僧人，可除了买天价香火，她没与别的僧人说过话，更别说有僧人化缘她给了人家一碗肉的荒唐事。心知方才那僧人一定是认错人了，于是唐侨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僧人化缘。”

　　帝君点了点头，却微微抿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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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成佛应该是穿袈裟的，不过我没见过把袈裟穿得特别好看的僧人，所以这里用了白色僧服。然而最喜欢的是剑三和尚的破军套，但是不知道那套衣服该怎么描写。
　　神佛关系我尽力百度了，但也只看了个皮毛，道教佛教真心看不懂。同时发现很多在人间有名的神仙都是小仙，然而为了设定圆满，只能按我的设定往下写，求不考据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