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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尘 碧霄司命 ...

  •   万仞界山上,碧霄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型斗技法台,通体呈碧色,流光潋滟,台身灵光闪烁,望之令人目眩神迷。最为奇异的是,它下方没有任何依托,未借任何旁物的势,却稳稳悬在半空之中,经千万年霜雪而不堕,真乃仙家大能手笔。
      远远望去,这法台以中央斗技处为基,周侧八个方位分别向上延展出依附的小型平台,其上的修士对下方比斗场景,当是一览无余。

      此时正当三千年一度的飞仙盛会。由本界所有炼虚修士一较高下,经多轮生死搏斗,决出魁首,以争夺唯二的飞升资格。
      飞升,多么令人心动而羡艳的两个字。玄极界千千万万修士踏上这一条仙途,也无非为这二字而已,如今大道通途放在眼前,谁人不心潮澎湃?即便最后飞升的不是自己,能与那两位幸运儿沾上半点萍水的关系,亦足够令人白日里一朝鸡犬升天。

      道家五大宗门,魔门三大分支,翻手便能令世界抖三抖,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真界巨擘大能,几乎悉数到场,齐聚碧霄台。而他们此刻,均不约而同地将灵识投放到中央法台,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首两人,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作。

      中央法台,除了万众瞩目的主角二人,边缘处尚立着一位青丝漫垂的青衣男子,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他一双妖娆的桃花眼魅色尽染,当真是顾盼生姿,陇首云飞。这一张宜男宜女的面容,足以欺骗绝大多数目光浅薄的家伙,但场中却无一人敢于小看他。

      无何,他便是魔门无上的天之骄子,三大分支之首的生灭道少主季无涯。

      在千余年前的道魔一战中,以一柄九幽轮回扇,收割了无数道家精英弟子的性命,令人闻风丧胆,几不敢进其五步之内。故而得了一个雅称,名为玉面修罗。
      正是这位年少时便锋芒毕露的玉面修罗,以无匹之势力压群雄,一举夺下了首个飞升的名额。其手段之狠辣凌厉,足以令所有妄图上前置喙的人闭嘴。

      此刻他正翘首以盼,等着道门内斗最后的结果。无论是谁胜出,都是一件万分有趣的事情,原因么……
      君不见,这两位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么?

      左首处立着一位少女样貌的法修,束着高高的马尾,一身利落的白衣,衣衫上旁的一丝花纹也无,素白干净。也是清丽秀美的相貌,却不会令人生出觊觎之心。她眉间一丝凌厉的英气澎湃而出,整个人立在当下,便有如鞘中的利剑,但凡有人胆大上前,少不得一个反手削于马下。
      右首相对的位置,遥遥立着一名寒山般的男子,却是一身深沉如墨的玄色衣衫,细看道袍的边缘处,以绝妙手法绣着些白鹤飞鸟,姿态各不相同,端的一副仙家气派。此人剑眉斜飞,鼻梁英挺,因常年修炼又显得皮肤白皙如玉,别有一分清俊华贵。单是垂手立着,便觉灵力渊渟岳峙,如一座巨峰屹立在前。

      两人手中均是空空如也,连个本命法器的影子都不见。面上也是无悲无喜,似乎只是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但那分若有若无逸散出的气场,却令人半分也不敢小视。

      附属平台上观战的修士中,便有未曾见过这二位的魔道小辈,疑惑地向自家长辈问询:“老祖,我观这两人年纪轻轻,却不似什么翻云覆雨的大能啊,怎的便杀入最终的决胜局了。”
      “哎。你年纪尚轻,未曾见过这两位前辈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二人俱已闭关不出百余年了,早已过了路人皆知的时代。不过说起名号,你应是识得。”长者的灵识先扫过女子,复又投向男子,“凌虚司命星君,忘尘太一道君。”

      “凌虚门?忘尘殿?”一声惊呼。

      这小弟子惊叹过后,心下的疑惑便消弭了大半。尽管他是魔道中人,凌虚门和忘尘殿的名头震山响,又哪里会没听说过?
      这两宗乃是道门执牛耳者,五派当中的绝对势力,远超其后的其它三宗。不过却常年势同水火,门下弟子但凡见面,一定要杀个天昏地暗、头破血流方才罢休。究其根本,似乎是因为两派首座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嫌隙。
      不得不提的是,这其中凌虚门的掌教,乃是立宗以来十数位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却有着男子一般的杀伐果断。

      难道……
      “下面这两位是掌教真君当面?”

      小弟子方才落下的心绪,陡然又剧烈波动了起来,都有了逃跑的冲动。门下弟子都能杀红了眼,炼虚掌教亲至,我的亲娘老子哎,还不得把万年屹立不倒的碧霄台给拆了?!

      “动手吧。”只见这女子袖摆向前一招,做了个请的姿势。手腕灵巧一转一提,一口光华灿烂的飞剑便凭空出现。
      这剑通体呈银白之色,与女子的白衣相称,却白得更加纯粹,似玉骨天成。剑柄处印刻着些玄奥的仙家图纹,更显庄重大气。剑刃虽利,却锐气内敛,华光内蕴,灵力不逸不散,自成一方天地流转。

      男子见这情状,面上现出几分了然之色,同样举剑相迎。
      不过他手中所持之剑,便缺了几分精致华美,既无灵光,也未见若有若无的仙气,倒与普通的凡铁相若。黯淡的颜色,迟钝的锋刃,一旦在战场上金铁相交,似乎便会直接从中间断裂,被横劈作两截。

      “老祖。这……”小弟子却有些看不懂了,“难道忘尘殿想要主动认输不成?”

      “认输?啧啧啧。”未待他口中的老祖回话,边缘处立着的季无涯饶有兴趣地接过了话茬,“宁亦昭这家伙这辈子就没认输过,未曾有一次在我面前低过头,一次也没有啊!”
      他手中的骨扇轻摇,桃花眼魅色更甚,续道:“不过么,对手是我们的司命大美人,指不定他就退让了呢。”

      “可……”这剑实在是太过破烂了些。
      小弟子还想继续发问,转头却撞见自家老祖犀利的眼神。
      “我家孙辈年少不懂事,还望季少君勿怪。”这老祖连连抱拳致歉。

      “切!”季无涯却不吃这一套,骨扇猛地一合,刷地一声直直锤在旁侧所有人的心脏上,“本君不吃人。不过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手中的轮回扇,可就不一定这么好说话了。”

      陡然间,众人噤若寒蝉,都学得将自己缩成个鹌鹑。

      季无涯双眉一挑,见状十分满意,唇间勾起个大大的弧度,笑道:“今个本君心情好,不介意多为你们解说两句。”
      他扇尖朝向两人,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指点江山一般言道:“少得瞧不起道门。宁亦昭就算是想放水,也不会这么做得如此显而易见。若是你们小辈都能一眼看穿,忘尘殿的名号还想要吗?!”眼眸一个睥睨,将上首人的反诘之语都敲回了肚子里。

      “很好。”他点了点头,“知道他道号为何曰太一么?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太一者,谓天地未分混沌之元气也。”
      “他的本命功法,乃混沌也,是为无上大道。自道祖广而布道,万千修士有感而得,注经立说,开山立派,可谓大道三千。授人攻敌制胜之法,传人凝神静思之术的,俱为小道。大道者,唯有上体天心,合身为道,我即大道,大道即我。色心俱得,性命双修,形神兼具,方能得证长生。”

      ……一片默然。
      我们魔门讲究的不是兴之所至,快哉随风么?怎么季少君您,对道家那些酸臭拗口的功法典籍,倒是烂熟于胸啊?
      简言之,听不懂。

      “算了算了,看你们一个痴傻木讷的样子,权当是本君对牛弹琴了。看对决,看对决!”季无涯的无奈溢于言表。

      场中局势瞬息万变,就在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对在了一处。司命的银白飞剑向下劈斩,太一的凡铁状长剑在下横挡。双剑却没有实打实地相击,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气层,却是气团暗暗使力将银白飞剑向上托起,护着下方的长剑不受伤损。
      僵持几息,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司命将剑反手一抽,退回原位,口中仍不忘讥讽:“我道你知我意,欲来一场古典对决,方才提剑相迎。不想还是暗暗使上了混沌之气。若是如此,你当我本命功法,却有半分弱于你?”

      只见司命一点眉心,手指恨恨一甩,召出来一颗通体漆黑如墨,堪手掌一握大小的宝珠。

      “诸天玉辰宿璇珠!”季无涯一口叫破法宝的名字,不禁摇头叹道:“司命今个还真想玩命啊……”
      当即几个鱼跃向附属平台的边缘遁去,离这大杀器越远越好。若不是碧霄台禁制所限,以他炼虚修为,少不得直接原地移走,怎会选择又慢又没效率的飞遁?

      司命不再多言,双指向宝珠上一点,当即天地变色。
      适才还澄碧如洗,晴空万里的主斗技台,转眼被一片浓郁的暗黑墨色笼罩,仿佛被一条黑色巨龙一口吞噬入腹。漆黑的穹宇,连个阴惨惨的月亮也寻不见,自然更没有什么足以照亮视野的光源,只有几颗稀疏而不起眼的星子,高高的挂在天边。

      墨色压顶,阴域诡谲。若是一般的修士,早就受不住这份巨大的压力,到达身心崩溃的边缘了。可太一又哪里是一般人?
      他只是负手站在原地,体内的混沌之气便自发运转,不自觉向外逸散出星星点点的流光。转眼之间,便在司命创造出的界中如鱼得水,呼吸律调相合融为一体。如一盏路途上的明灯,照彻迟迟长夜。

      太一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清冽低醇,带着数不清的风霜疲倦,和一丝淡淡的宠溺,“你明知我的混沌功法,已修炼至与任何小界相合的境界,却为何损耗法力,偏生拉我进此方天地?”
      他仰头望着天边的几颗星子,广袖之下伸出手,去抓那虚无缥缈的黑暗。天地廖旷,穹窿之下,却只得他二人而已。没有嘈杂错乱的声音,没有繁多的观战者,自然也就没有了搅扰他们的旁人。

      “不要用那种口吻和我说话!”一声暴喝。司命心绪大动,宝珠随之不住震颤。天边的几颗稍小的星子,因为此界核心的晃动,难以继续维系,如流火般纷纷坠落,生生地在地上砸出硕大的天坑来。

      “吾名司命。司命者,以大衍之术晓他人命数,断往来者之死生。当得断情绝爱,若沾染上世俗之七情六欲,断命时有半分错处,虽五雷轰顶、□□加身,万死不能赎也。”
      银白色飞剑指向太一的当胸,司命扬头只是在笑,笑得痴狂,“你这个本是最为不可能的人,竟然最是修罗一般,惑我心神,乱我心智。实是可笑!”

      太一却不以为忤,用双指拂开了剑尖,正视司命回应道:“情爱本不可笑,我此时便深陷爱河不可自拔,那对象,便是你。”
      “你……”剑尖晃动得更厉害了。
      “难能如我,皆已坦承有情,你却为何不能正视自身?若无意,为何起初只拔剑相迎,寻得伤损最小的方式进行比斗?若无意,为何我已身在你创立的界中,却依旧迟迟不肯出手?”

      太一纵身迎上锋利的剑尖,泄去了全身的灵气流转,周身的灵光骤然消逝至无。便如一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直面一剑前的生与死。

      “宁亦昭,但请司命星君,断命!”清冽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写的很明白了吧,你们应该差不多懂了吧。
    抛出来一箩筐剧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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