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诡夜行录》公子昂

655、黄曦瑶番外篇

　　一别六年，柳州的景色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黄曦瑶倍感熟悉，她步伐轻快的在小巷穿行着，因为刚刚下过雨青石路面还有一些湿滑。
　　穆忠星跟在黄曦瑶的身后，不时提醒她慢一些。黄曦瑶太想见到了自己的家人了。
　　开门的是胡管家，当他看打小姐回来以后，不禁热泪盈眶。
　　“小姐，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相比六年前黄杨氏沧桑憔悴了不少，她并未苛责自己的女儿，反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女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那场面着实令人唏嘘动容。
　　正赶上大哥黄维燊回乡探亲，兄妹二人已经多年未见了。在黄曦瑶的印象中大哥黄维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她跟自己的二哥黄维貘感情深厚无话不谈。
　　大哥跟父亲黄培忠很像，身上透露着军人威猛的刚毅的感觉，说话做事都非常的严肃，让人一点都不能够放松。
　　嫂嫂是相国千金名为宋婉仪，为人知书达理非常的贤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他们夫妻身下有三个孩子，长子黄霆锋已过笄礼之年，现在是宫廷侍卫。次子黄霆川只有十岁。长女黄沐只有八岁。
　　在家宴上黄维燊直截了当的询问穆忠星道：“穆忠星，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家妹？”
　　穆忠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黄曦瑶为他开脱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黄维燊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他怒视着自己的小妹黄曦瑶道：“妹妹，你逃婚离家六年有余。这六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你可知道娘她流了多少的眼泪。这就是你为人子女的孝义？你一心想要嫁给他，大哥认了。难道他连迎娶你都做不到吗？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他。”
　　眼前的大哥比记忆中沧桑衰老了许多，那模样像极了自己过世多年的父亲。不由得黄曦瑶有些失神，分不清眼前是自己的大哥黄维燊还是自己的父亲黄培忠。
　　“其实我……”
　　不等穆忠星把话说完。
　　黄曦瑶抢先说道：“大哥，我与穆忠星并不是你像的那样。我们两个从未跨越雷池半步，小妹至今还是女儿清白之身。”
　　“你们？”听到这样的说辞，黄维燊有些难以相信。在他看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难免会擦枪走火。
　　黄曦瑶抬头凝视自己的亲人，她的表情淡然安宁，她说：“我这次回来，就不会离开了。”
　　“曦瑤，你在说什么？”穆忠星扭头看向跪坐自己身旁的黄曦瑶。
　　黄曦瑶说：“小星，无论身份地位，我们都不适合彼此。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让我留在家人的身边吧！”
　　穆忠星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的在一起吗？”
　　“你觉得我们两个可能吗？”黄曦瑶问道。
　　这句话把穆忠星问住了，他现在是天界至高无上的天帝，而黄曦瑶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神仙的寿命无穷无尽，而凡人只有区区数十载。
　　黄曦瑶不再看他，她说：“小星，我知道你的心意。以前的我太过执着，现在我终于明白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穆忠星说：“曦瑤，现在没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为何还要放弃。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娶你。”
　　黄曦瑶说：“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也不能够轻易的违背天地法则。我们两个注定无法站一起。与其两个人痛苦，还不如干脆的了断。”
　　“我以为你……”
　　黄曦瑶替他把话说完说：“你以为我让你带我回来是商谈我们彼此的婚事吗？我只是想跟你做最后的告别而已。我只是贪婪的想多留一些回忆而已。现在梦醒了，就让这一切都封存在我的心里吧！”
　　穆忠星拉着黄曦瑶的手语气有些激动的说：“不，我不想放弃。曦瑤，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算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也永远的跟你在在一起。”
　　黄曦瑶看着他说：“那是你的责任，你推脱不掉的。小星，还有更好的人在未来的等你。”
　　“我的妻子，只能够是你。”这一次穆忠星说的非常坚定。
　　黄曦瑶说：“可是我不会嫁给你，你心里和明白，我们不会被祝福的。”
　　穆忠星转向黄老夫人说：“请黄夫人将曦瑤嫁给我。”
　　黄维燊看着自己的母亲黄杨氏，而黄杨氏看着自己的女儿黄曦瑶。她用眼神向母亲传达的自己的心意。
　　黄杨氏说：“穆公子，承蒙你的抬爱。既然小女不想下嫁于你。还请穆忠星莫要强求，穆公子您一表人才，将来定不会缺贤妻内助。”
　　穆忠星说：“我想娶的人只有黄曦瑶一人。”
　　“可是曦瑤她现在不想嫁给你了。”黄杨氏说的非常的干脆。
　　“妹妹，你刚刚说的话可是认真的？”黄维燊问道。
　　黄曦瑶看着自己的兄长，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非常的坚定道：“小妹刚刚所说的话都发自内心，还请兄长成全。”
　　黄维燊了解自己的妹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看来她真的不想要嫁给穆忠星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你当初老老实实的嫁给冯继唐，你早就是相夫教子的将军夫人。”他叹息道。
　　夫人宋婉仪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夫君莫要再提旧事。
　　回家以后，黄曦瑶就从胡管家的口中得知冯继唐已经成亲三年有余了，屡立战功，今年年初还添了个大胖小子。
　　黄曦瑶起身道：“母亲、兄长、二哥、大嫂、二嫂。我吃饱了，你们慢慢享用，我回房休息了。”
　　穆忠星起身拦住了黄曦瑶道：“曦瑤，你当真不愿意嫁给我吗？”
　　“我刚刚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你我终究无缘，还请你忘了我吧！”说完黄曦瑶就从穆忠星的身旁走了过去。
　　那一晚黄曦瑶没有睡，大嫂宋婉仪和二嫂慕容颜华过来跟她谈心。她虽然回答很干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放不下，只是再强作淡定罢了。
　　一连三天穆忠星都守在黄曦瑶的门外，他想要跟黄曦瑶好好的谈一谈，他想要扭转黄曦瑶的心意。
　　隔着房门，黄曦瑶说：“你走吧！我已经无话在跟你讲，这天下苍生还需要你来照拂。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粒尘埃罢了。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懂得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房门外的穆忠星说：“可是我的不想放手。”
　　“前缘已尽，还请你要珍重！”说完这句话，黄曦瑶便不再言语。
　　站在房门外的穆忠星可以轻松的闯进来，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不想用野蛮的手段征服黄曦瑶。
　　他不想难为黄曦瑶，他知道黄曦瑶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这天帝看似光芒万丈无尚的荣耀，其实就是一个枷锁而已。穆忠星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无法跟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厮守在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曦瑶推开房门发觉穆忠星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穆忠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外面下着好大好大的雨，雨水升腾的雾气让一切变得不再真实。黄曦瑶缓步走入雨中任凭雨水拍打自己的身体，她想让雨水把自己浇醒，让自己的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二哥黄维貘打着伞站在黄曦瑶的跟前，他说：“他走了。”
　　“他可曾说些什么？”黄曦瑶问道。
　　黄维貘摇头道：“他什么也没有说。”
　　黄曦瑶靠着二哥哭着说：“二哥，我的心好痛好痛。”
　　黄维貘说：“小妹哭出来就好了，你有什么伤心事难过事通通都告诉二哥。”
　　因为淋了雨，黄曦瑶患了风寒，烧糊涂说梦话一直念叨着穆忠星。当她清醒过来看到母亲黄杨氏红肿的眼睛坐在自己的床头。
　　“娘，对不起，女儿又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瑶瑶，莫要在任性胡闹了。”黄杨氏温柔的用手轻拂着黄曦瑶的额头。
　　“娘，我不会嫁人了。”
　　“没关系，那你就留在娘的身边。”
　　黄曦瑶抱着自己的母亲，她哭着说：“娘，对不起。”
　　黄杨氏温柔的轻拍着黄曦瑶的后背说：“没关系，没关系。回家就好，回家就好。这么多年，娘一直盼望着你能够回家。”
　　黄曦瑶下床给自己的父亲黄培忠的灵位上了一炷香，她跪在蒲团上道：“爹，女儿不孝，现在才回家看你老人家。
　　爹，你放心。女儿会在家中的好好的伺奉母亲，让她可以颐养天年。”
　　这之后发誓不再出嫁的黄曦瑶改梳妇人的头型，换上朴素雅致的衣裳。她很少出门平日就是跟母亲黄杨氏礼佛过着宁静平和的生活。
　　十年后，黄杨氏寿终正寝。
　　大哥黄维燊和二哥黄维貘都邀请黄曦瑶与自己的居住。黄曦瑶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她搬到了水月庵里带发修行。
　　没到月圆之夜，黄曦瑶都会抬头仰望天空回想她与穆忠星的点点滴滴。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思念变大越发的强烈，可是时光不会流转，那些离开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黄曦瑶在水月庵一住就是四十个年头，她病得很厉害，照顾她小尼姑嚷嚷要在换个郎中给她瞧一瞧。
　　她拉着小尼姑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白费力气了，她知道自己油尽灯枯大限已到。其实她一点都不惧怕死亡，只是她怕自己会忘记穆忠星，忘记那些独属于她的美好记忆。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一位一身青衣俊俏男子坐在梧桐树下，他笑着说：“好徒儿，我可是在这里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