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末世生活》莫洛者

2、第2章

　　半夜里，正在熟睡的白文峰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被吵醒的白母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白文峰抹了一把汗，想起刚刚的梦，心有余悸地说道：“明天回老宅一趟吧！”

　　“回老宅？”白妈疑惑地看他，这不年不节的回去干啥。

　　“有些不踏实，明天正好礼拜六，咱都回去一趟。”白爸沉声说道，噩梦不祥，却不知会应验在哪里，但愿是虚惊一场。

　　“行，回就回吧！”白妈看老公一脸凝重，也就不再反驳，不过回去一趟，只当带着孩子玩儿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不给小远打个电话？”

　　“先不用，他有任务在身，想回来也难，等他休假回来再说！睡吧，没事，别乱想！”白文祥叹了口气拍了拍爱妻的臂膀，躺了下去，该来的挡不住。

　　“嗯！”白母跟着躺下，忐忑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白妈就已经收拾好了回去的东西，因为想要住一夜，所以还准备一些做饭的材料和被褥。

　　“什么？回老宅？妈，我能不回吗？我都跟建文哥他们约好了要一起看流星雨的！”刚刚起床的白静不满地说道，光回去一趟也不是不行，可干啥非要住一天啊，老宅那都多久没住过人了啊，再说了，她还要看流星雨呢，零食都准备好了，场地和时间都约好了，这临时毁约算怎么回事啊。

　　“别说废话，必须回！”白妈把白粥递给老公转头严肃地跟女儿说道，自小在白家长大，耳濡目染，虽然不赞同老公毫无节制的往老宅投钱，但是白家人对老宅的感情和那种神秘意义的重视却是学了个完全，丈夫既然说一起回去，必然是有事，宁可错过，多跑一趟，别出了事，到时候后悔！

　　“哦！”白静怕怕地点头之后往卫生间溜去，对着板了脸说话的白妈，白静偷拍了拍小胸脯，好怕怕啊！

　　“姑姑是个胆小鬼！”端坐在餐桌前喝粥的小家伙大声嘲笑准备溜走的姑姑。

　　白静佯装生气的朝小家伙挥了挥拳头，惹得小家伙哈哈大笑。

　　“别笑了，乖乖吃饭！”白母轻拍小家伙让他乖乖吃饭。

　　“嗯，祥祥比姑姑乖！”小家伙埋头吃饭，他和姑姑是最好的朋友，但小伙伴之间也存在竞争。

　　“乖！”白母慈爱地轻抚小家伙的头，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这些年，白家人除了白文峰都是只有祭祖的时候才回老宅，便是常回去看看的白文峰也从不过夜，老宅里锅碗瓢盆煤气什么的倒是都全，可被褥却是没有的，便是有，多少年不用，盖着也膈应，所以，这次回去除了衣物和做饭的材料，几样糕点之外还要带几套被褥，所幸，白文峰的车是七座的江淮，挤一挤倒也放的下。

　　白爸心里有事，白妈也不愿意耽搁，一家人吃过早饭就收拾了东西坐了白爸的江淮回了七十里外的乡间老宅。

　　白静在路上跟小伙伴们打电话说明情况，在一片哀嚎挽留声中决绝地挂了电话，心情极不美丽。

　　七十里的路程，白爸开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了村口。

　　白家祖籍刘家湾村，白爸白妈都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熟人众多，车子一驶入村子，几乎龟速前行，用不了几步就是上来打招呼的老相识，幸好邻居大江叔家没人，要不连家都进不了，得先上他家坐坐去。

　　“妈，你们什么时候还种了这么多菜？”白静下车之后，惊讶地看着老宅大门口的菜地，从小到大，忙着上学补习，她只有过年祭祖的时候才回老宅，根本不知道爸妈还回老宅种了菜：“啊，还有葡萄！”白静惊喜地指着菜地一角，那里一颗爬满了木架子的葡萄藤上挂着一串串青绿中带着紫的葡萄。

　　“这都是你大江婶子种的，都种了好多年了。”白妈也眯着眼睛打量着那颗长势极好的葡萄。

　　白家老宅出了大门七八米远就是马路，院墙和马路之间的空地除开直通大门的路，两侧都整理出一分大的菜地来，这些年他们一家长居市里，平日里都是邻居大江帮忙照看房子，这两分的菜地也就一直都由大江家种着。

　　“这有啥，咱家的桃子可比葡萄好吃多了！”白文峰不在意地说道。

　　“真的结桃子了？”不是白静不信，实在是那颗桃树太老了，别说她了，估计就是爷爷和老爸都不一定吃过它的果子。

　　“你自己看去！”白文峰略带得意的笑道，他上次回来浇水的时候，那桃子就差不多要熟了。

　　“妈，我来开门！”白静接过白妈手里的钥匙，迫不及待地去开门。

　　“哇！”白静惊叹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白家老宅不算小，光院子就有两百多平米，而那颗桃树的树冠几乎遮了大半个院子，巨大的树冠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掩映在叶子里的粉嫩嫩的大桃子。

　　“我也要吃桃子！”睡了一路的小家伙也醒了，被奶奶抱下后，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姑姑的腿就要往上爬。

　　“不行，都是我的！”白静佯装要把他撕下来。

　　“姑姑，我最爱你了！”小家伙一边紧紧地抱着姑姑的腿，一边狡黠地在姑姑的腿上亲了一大口的口水。

　　“怕了你了！”又来这一招，白静无语地弯腰抱起小家伙，捏着他的小鼻子，威胁说道：“以后不准给姑姑涂口水！”

　　“嘻嘻，姑姑，我要吃桃子！”小家伙笑嘻嘻的讲条件。

　　“只能吃一个！”她也不敢让侄子多吃，万一吃坏肚子，老妈饶不了她！

　　“要那个，”小家伙仰头指着树上最大的那个。

　　“没问题！”白静奸诈地笑了，把紧挨着大桃子的那个小一些的摘了下来，又摘了三个熟透了的。

　　“啊，不要这个，要大的！姑姑耍赖！”小家伙撒泼打滚。

　　“是你没说清楚，又来怪谁！”白静一本正经地说着，拧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把四个桃子洗干净，分给爸妈各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觉：香，甜，滑，爽，简直美味到了极点……

　　“这桃子比我这辈子吃过的所有水果都要好吃！”感觉吃过这样的桃子之后，已经没办法接受其他的水果了！

　　“的确比外头买的好吃的多！”白妈妈点头应和。

　　白爸爸咬了一口桃子，仰头看了看茵茵如盖的老树，悠悠地说道：“咱家这可是仙桃，还是二百年来第一次结果，当然不凡！”

　　“你这话不对，前些年结过一个桃子的！”白妈啃了一口桃子，反驳道。

　　大概是七八年前，春天里，老桃树照样是满树桃花，到了夏里却罕见地结了一颗比小儿拳头大点儿的小桃子，那次，他们两口子正好有事儿回来，就那么一颗小桃子，就被来串门玩耍的小丫头看见了，哭着，闹着要吃桃子，白文峰碍不过面子，就摘了给了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味儿，有没有这一次的甜……

　　白静极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家老爸对于老宅的神仙传说崇拜仰慕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从老宅里拿的剑是宝剑，得挂起来，她动都不让动一下，老宅翻修剩下的砖瓦也是古董，都得细心地收起来，只能在家看，不能拿出去（几块破砖烂瓦，她要拿出去干啥？）现在老宅里的桃树也成了仙桃，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啊！

　　白文峰给了闺女一个‘你小人家不懂’的眼神之后，啃着桃子，继续仰头望着那生命力旺盛的老树，突然想起了凌晨的噩梦，一时间，嘴里甜美的桃子都失去了味道……

　　见大家都忙着吃桃子，没人理他，小家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见着姑姑手里的桃子快要吃完，紧着忙着扑到石桌边，探手抓了小盆里最后的一个桃子，‘嗷呜’咬了一口，吸溜着甜美的汁水，好吃的眼睛都眯了。

　　看小家伙啃着小桃子还不甘心的看着他先前看中的那个大家伙，白静跟他打个商量：“要不，这样，你数数这颗树上有几个桃子，要是数得清楚，那颗大桃子就归你，咋样！”

　　小家伙仰头再看看那个大桃子，认真地地看着姑姑要她的保证：“说话算数？”

　　白静一本正经地点头，一个说：“一言既出！”

　　另一个马上接：“驷马难追！”

　　说完俩人还击了掌。

　　小家伙啃着桃子开始绕着桃树打转，小指头一点一点的，数桃子，其他三个吃完了桃子，开始打水收拾屋子。

　　常年无人居住的屋子，便是维护的再好，也总有一股子陈味，一家三口花了三个钟头才打扫干净，前后窗户都打开，通了四五个小时的风，直到日头西沉才把带来的被褥搬进去，铺好。

　　爸妈洗了澡去村子买熟食，留了白静和数桃子数的睡着小祥祥看家。

　　细细的风里，桃叶轻动，惹得粉红，粉白的桃子或隐或现，极是动人，白静绕着粗壮的树干漫步树下，环视着这处不大的院落。

　　据说，白家老宅最初只是个围着篱笆墙的茅草屋，历代祖先辛苦打拼，主母勤俭持家，一代一代的富裕起来，宅子也越盖越大，最兴盛的时候院子盖了五进，更有良田千亩。

　　再后来因着历代老祖们做好事上瘾（村里的老人们一辈辈传下来的闲话），渐渐地就入不敷出，家业也败了下来，房子一间间的卖出去，传到白爷爷手里的时候，只剩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

　　到了白文峰这一辈，赶上了好时候，赚了点钱，这才将老宅整个翻修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几百年来，屋子买进卖出，几经翻修，唯一不变的就是这院子当中的这颗老桃树，据说有好几百年岁的树龄，算是名副其实的古树了。

　　等吃了晚饭，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小家伙也彻底清醒了，而且，在爷爷的帮助下，他摘到了那颗大桃子，虽然被奶奶切成了小块，小家伙仍旧吃的心满意足。

　　“我要回屋看电视，你谁去！”叼了一口桃子，白静随口问道，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流量太贵，没有WiFi，除了看电视，白静想不出别的消磨时间的办法。

　　“我要，要看熊出没！”小家伙小手举得老高，生怕姑姑看不到。

　　“光头强说了，他今儿个很累，要歇一天，明天才能出来，咱先看别的吧！”天天动画片，她都有点不习惯看电视了。

　　“不行，要看！”小家伙不干了，沾着桃汁的手就要来抓姑姑的漂亮裙子。

　　吓得白静连连后退，一手伸出去去抓住小家伙黏腻稀滑的小手，一手接过被他啃得惨不忍睹的桃块塞进他的嘴巴里，拉他去洗手：“行行行，看还不行吗，真是怕了你了，每次都来这一招，走先洗洗手去，歇会儿再吃，这么大的桃子，真难为您这小肚子了，也没撑破！”

　　“嘻嘻，桃子好吃，甜！”小家伙嚼着桃子，任由姑姑拉着去洗手，他的肚子好饱，一会饿了再吃。

　　“走了，看光头强去！”洗完了手，白静拉着小家伙往屋子里走去。

　　“先等会，祥祥跟奶奶坐，静静你跟我来！”白文峰神神秘秘地带着闺女去了存放杂物的东耳房。

　　“哎！亮了！”白静冲老爸挑起大拇指，这套光伏发电设备贵是贵了点，可是够新鲜。

　　“不错吧，你妈那是不懂，这光伏发电可是潮流，以后估计家家都得安，一次投资，终身受益！”白文峰得意地说着，开了电视，老宅的电视是家里换下来的29寸康佳：“就咱家这套设备一天能发二十度电，电视机冰箱空调都能……额……”

　　“怎么回事……老爸？”白静看着刚开就熄火带着电灯都灭了的电视。

　　“停电了！”小家伙鄙视地看着姑姑，连停电都不知道。

　　“哼！”和孙子坐一起的白妈冷哼一声。

　　“我去看看！”白爸尴尬了！

　　“给，当手电用！”白静友情赞助自己的手机，老宅平时不住人，什么都没有，他们回来也只带了必须的日用品，手电筒这种平时想不起来，用时没有就抓瞎的日用品自然是没有的。

　　“……”白爸无语地看着闺女，这么弱的光真能当手电用么？

　　可是我的手机上没带手电筒啊，白静很无辜，奉上手机，已经是她对老爸最大的支持了。

　　“那啥，我先去买个手电筒回来！”白爸把手机还给女儿。

　　“这黑灯瞎火的，买什么手电筒，你换上网电再说！”白妈黑着脸，她就知道，老王那个老骗子，要真好用，胖嫂能怒成那样。

　　白爸站在原地干笑，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以后找老王那老小子算账去，敢算计他，去年输了两千块钱那事儿非得抖搂给胖嫂。

　　“怎么还不去？”白妈催促说道，这黑灯瞎火的，别吓着孩子。

　　“那啥……网……坏了……”白爸小声嘟囔着说道。

　　“什么？你好好说话！”白妈怒了，嘟嘟囔囔的，一看就有鬼。

　　白爸被白妈一吼，豁了出去，大声说道：“网电让我给撤了！”

　　“撤了？”白妈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公，真是越老越没脑子了。

　　“那啥，我买手电筒去，一会儿就回来！”白文峰逃一般的往外走去，边走边扬声说道：“小静帮你妈看着点祥祥！”

　　白静：“……”

　　一通捣鼓之后，白家老宅的灯终于是亮了，可电视是不能看的，那个蓄电池不给力带不起来：“那什么，明天我再找三毛儿把电给接上！”三毛儿是村子里的电工，据说小时候跟白爸有点小龌蹉，俩人从小不对付。

　　白爸这么说的时候特别没脸，他本来也没准备要撤掉网电的，留着又不花钱，备不住不合适的时候就要用到，他又不二，关键是，他带着工人回来安装光伏系统的时候，三毛儿那孙子酸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弄得他一上火，就把网电给剪了，谁知那孙子就把电箱都给撤了！

　　白静看了看表，才八点半：“要不早点睡，四点半起来还能看流星雨，百年不遇呢！”没电视，没网，除了睡觉，真想不出来能干啥！

　　“睡不着！”小家伙抱着个桃子边啃边说道。

　　“要不，讲故事吧！”白静出了个主意，笑嘻嘻地说道：“老爸，讲个你和老妈的故事让我们感动加学习一下呗！”

　　白妈不好意思了：“你这丫头没羞没臊的说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有啥好说的，怪羞人的。

　　白爸嘿嘿一笑。

　　“哎呦，老妈害羞了，老爸，讲一个，讲一个！”看老妈这样子，一定有故事啊，白静越发的起哄让老爸快讲。

　　“咳……”白爸笑嘻嘻地看着快要恼羞成怒的妻子，干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给你们讲讲咱老宅的故事吧！”

　　白静哀嚎：“都讲了八百遍的故事，老爸，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就是书生救桃花仙子，仙子报恩赠桃树的故事吗，她都倒背如流了！

　　白爸干笑。

　　白妈不干了：“不想听就别听，睡觉去，乖孙别吃了，跟奶奶刷牙去！”

　　白妈怒了，白静蔫了，白爸笑了。

　　还以为这么早躺下会睡不着，结果躺下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夜，天上繁星满天，白家老宅小小的院子里，那颗枝叶繁茂的老桃树的树冠上笼罩着一团淡粉色的轻雾，轻纱一般裹住整个树冠，绿叶掩映之下的粉色桃子们好似挨个闪过一点光芒一般亮了亮又藏回叶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