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着活》东鸽

5、作（5）

　　秋楠觉得，既然说多错多，那就不说话了吧，毕竟她一直都没有讨谢老太欢心的潜质。
　　谢婉玲也没有怎么难为秋楠，好歹让她如哽在噎的把饭吃完了。
　　收拾完碗筷，秋楠刚打算跑路，谢婉玲逮住她说：“你先坐。”
　　秋楠有些不情愿的乖乖坐下。
　　谢婉玲盯着秋楠看，秋楠僵着脖子任她看。
　　在她快要绷不住说话的时候，谢婉玲倒是先开了口，她说：“你这个小姑娘，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个小丫头够倔也够坚定，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很像我。”
　　秋楠完全不知道她是夸是贬，不敢随意插嘴。
　　“可是这个小姑娘身上一团死气，我完全看不出她对任何事情有任何热情，所以，即便你和我很像，我一开始也是很排斥要你的。可是有人极力保荐了你，他的说辞是‘您自己包括您的每一个学生为了达到您的要求都挣扎的那么辛苦，您就不想塑造出一个例外，宠着，惯着，或许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很意外他会跟我说这些，我更意外的是，这样扯淡的建议，我当时竟然接受了。”
　　秋楠也很意外，她想，谢老太竟然会用“扯淡”这个词，挺时髦的嘛。
　　“要我惯着你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保证自己不约束你，不管你，除了该有的东西，我一点儿都没有多余要求你什么。当时我觉得，到最后，我可能要看到一只废柴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上进心。可是，从心里面，我却觉得你比他们都要亲近些，也只有你在听说要和我一块回家吃饭时不会撒丫子跑路。”
　　秋楠......她也想跑啊。
　　“我想，这就是他跟我说的‘意想不到的收获’，虽然你是最不上进的一个，我却喜欢看到你来给我送东西，就像一个女儿一样。所以秋楠，你愿意闲着没事的时候常来陪我这个老太太唠唠嗑吗？”
　　秋楠觉得谢老太有点为难自己了，毕竟她一向不知道自己说哪些话不会惹她生气，不过，她却答：“好啊。”
　　谢婉玲眯着眼笑了：“你看，谁说你这丫头心肠硬。你明明不喜欢和我聊天，我稍稍打打感情牌你就沦陷了。”
　　秋楠......这个套路。
　　“好了，今天就到这了，小姑娘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你的硬心肠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尤其是对自己。”
　　秋楠被谢老太说的一脸懵，却还是乖乖走了。她边走边想哭，为什么她会和谢婉玲约了下次再见，那心情怎么跟约架了似的。
　　当天晚上，秋楠回到家睡得很早，主要是今天精神有点用力过猛。
　　第二天，她起床，刷牙吃饭，上班，回家，睡觉；第三天，她她起床，刷牙吃饭，上班，回家，睡觉，第四天，第五天.......周而复始，无波无澜。
　　秋楠觉得她的生活已经到了修女的境界，可是，当苏晴约她去旅游时，她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陪奶奶逛街也提不起兴致，陪谢老太磨牙也是......秋楠想，我可能要死了吧。
　　一年后的一天，她再次去陪谢老太侃大山时，却在校园里看到了洛冬，他竟然还在，他没有去B市，他的脸上带着笑，她从没见过的轻松舒畅的笑容。
　　他亲吻那个曾经来接他的美丽姑娘，哦，他们还有了孩子，虽然她一直觉得，孩子对父母来说是罪恶的，就像她一样。可是看到那个孩子的一瞬间，她喜欢上了那个孩子，她觉得，那个孩子身上有洛冬的味道，温暖，舒心的味道。可是现在，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了。”
　　洛冬本来抱着孩子打算上车的，在看到秋楠的时候，他走了过来，他说秋楠你好，他介绍说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儿子......秋楠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在笑。
　　秋楠是被奶奶摇醒的，秋奶奶满是担心问她：“囡囡，做什么梦了，怎么哭成这样？”
　　秋楠只是摇头，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心很疼，非常疼，她哭倒在秋奶奶怀里，她说，奶奶我要死了怎么办？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却是洛冬最可能的未来，而她，该怎么办呢？
　　当天下午，当秋楠面容憔悴的出现在谢婉玲家门下的时候，谢婉玲是惊吓的，她将人拉到房间里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发生了什么事。
　　秋楠并没有喝水，她只是问：“老师，您认识洛冬的是不是？”
　　“怎么了？”
　　“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我......跑到他家他不在，学校给的公寓也是，实验室他也不在，”说着，她又哭了，“打他电话他也关机了，老师，我明明昨天还看见他在您这的......”
　　秋楠一向神哉哉一副事不是关己的模样，即便谢婉玲骂她，她也能不显山不露水地淡然处之，所以，即便是跟她斗智斗勇了近三年的谢婉玲，也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你先别哭，洛冬他出国了。”
　　秋楠哭得更厉害了，她知道，他一定是答应了。
　　在过去的九个月里，她有意无意的跑回学校过，也有意无意的打探过洛冬的消息，当她知道洛冬推了B市的邀请时，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很乱。可是，当她听说美国的一个研究所也给他抛来橄榄枝，而且是一个曾经心仪过他的小师妹专程从那边飞过来找他洽谈时，她就更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她只知道，她想知道洛冬的消息，每一个。
　　现在她明白了，她根本就离不开他，可是，他却走了，去了更远的地方。
　　谢婉玲见秋楠哭得山河决堤，头都大了，她善于应对各种大场面，可是这种，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估摸着洛冬已经到了地方，她只好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谢婉玲把电话给秋楠的时候她还在哭，已经哭懵了的她在听到洛冬的声音时才后知后觉这是谁的电话。
　　那一瞬间，她哭不出来了。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最后，秋楠竟然没脑子的挂了电话。
　　谢婉玲......拿手戳她的脑袋，这丫头真是的，哭死你活该！
　　秋楠到底是没有哭死，反而冷静了下来。
　　谢婉玲见她不再发疯，才告诉她洛冬只是出国开个会，来回差不多要折腾十天，国外的那个邀请他已经推掉了。
　　秋楠想到刚刚自己死去活来的样子，也觉得挺难为情的，灰溜溜的跑了。
　　这十天秋楠并不好过，她不断地在想自己该怎么跟洛冬说，又不断的推翻自己的说辞。明明，最绝的话她已经说出去了，而且，洛冬现在跟没跟那个觊觎他的小师妹在一起还未可知，毕竟，谢婉玲说对于洛冬的感情生活她知道的并不多。
　　秋楠在去接机的路上还没想好，如果回来的是两个人，她该怎么办。
　　结果，回来的当真是两个人。
　　秋楠当时真的想当场走人的，尤其是看到那姑娘挽着洛冬出来的时候。
　　可是她终究没有走。
　　一路上，秋楠就像个司机在前排开车，剩下的两个人坐在后头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秋楠觉得，她今天就是来丢人的。
　　把洛冬送回家的时候，秋楠所有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了，待两个人下车后，她直接甩上了车门就要上车开车走人，她受不了现在这样的情形，一分钟都受不了了。
　　秋楠要上车的时候，洛冬一伸手将她拉住了，秋楠想要挣开，洛冬的手更紧了。
　　洛冬拧着眉看向站在一旁满是兴味的某姑娘说：“热闹也看完了，还不走？”
　　那姑娘耸耸肩，自觉的上了车，拿起秋楠的车钥匙晃了晃说：“嫂子，借你的车用一下。”说完，开着车就跑了。
　　秋楠现在连走人的工具都被盗走了，也就不再犯矫情了，任着洛冬将她拽回了家。
　　房间里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还有她的东西。
　　洛冬将她带到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的手放开了，秋楠本来站在玄关处不愿进去的，不过，见洛冬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她就赌气的自己进来了。
　　洛冬在洗澡，秋楠则在房间里逛，嗯，还好，一切都没有变。
　　还好。
　　洛冬出来的时候，拿着毛巾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秋楠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话跟我说？”
　　“你怎么没去B市？”
　　“你就要问这个？”
　　“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乱......”
　　“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是很有条理，从小到大每一件事你都记得清楚，从你多么喜欢李新宇到怎么设计我都很清楚。”
　　秋楠......那些确实是她在自作孽。
　　“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说着，洛冬站起来，转身就要回房。
　　秋楠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进了卧室。
　　秋楠有点想哭，最近，她似乎总是想哭。
　　她又呆了很久，也盯着卧室的门很久，她想，洛冬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可是她还是很难过。
　　天快黑的时候，她站起身想要走，然后，头一晕，脚下一软，人就摔倒了。
　　秋楠脚下踩得是地毯，其实摔得那一下并不疼，可是，秋楠还是哭了，眼泪像决了堤似的，怕吵醒洛冬，她还刻意压着声，她想站起来赶快走，可是就是站不起来。
　　直到洛冬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敢哭出声。
　　洛冬叹气，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待他想站起来时，却被秋楠紧紧的抱住了。
　　秋楠边哽咽边说：“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更不要跟别人一起生小孩好不好。”
　　洛冬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去给她弄点吃的。可是，秋楠根本就不肯松手，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讨厌我，我也知道自己该离你远一点，可是我心里难受，一想到以后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就特别难受，我忍了九个月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忍一辈子的，可是我忍不住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怎么办......”
　　洛冬看着眼前的泪人，终于没忍住，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