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着活》东鸽

3、作（3）

　　即便流氓如洛冬，不流氓的时候陡然就能转换成一派儒雅的研究者形象。
　　秋楠想，看着这个人平时一副“离我远点儿”的模样，即便她说出这个人的本质，估计也不会有人信的，于是，她就这么默不吭声屈屈辱辱的任他折腾了两年。
　　这一年，秋楠二十八岁了。
　　秋奶奶从每天折腾着联系七姑八大姨给她找结婚对象，到现在只有偶尔才会问她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了。
　　秋楠并没有将洛冬的事跟奶奶说，准确的说，她谁也没说。
　　她觉得，她说的时候应该是打算结婚的时候，可是，她还没想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挺好的，每个星期可以回家两天陪奶奶逛街遛鸟，假期的时候跟着苏晴一起去旅游，上班回家的时候，还有洛冬陪着聊聊天，虽然最后总得依他的愿滚到床上，但是总体来讲，她还是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的。
　　这天，秋楠一下班，就奔向了公司附近的超市。她最近学了几道颇为拿得出手的菜，想让洛冬刮目相看一番。
　　她没想到会遇到陶瑞。
　　可能是因为已经结婚三年的缘故，陶瑞看上去比秋楠要成熟很多。秋楠想着要不要躲开走，可是陶瑞眼睛比较好使，把她抓了个正着。
　　秋楠理了理头发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打了声招呼：“陶瑞，好巧啊。”
　　陶瑞笑了一声：“不巧，我跟着你进来的。”
　　秋楠......
　　“咱俩要不谈谈？”
　　秋楠点点头，虽然，对于这种一年最多见一次面的人，她也不知道该谈什么。
　　两个人来到了超市旁边的咖啡馆，中间秋楠接到了洛冬的电话，大致意思是他今天有点儿忙，不能回来吃饭了。
　　秋楠甩了甩手里的食材想，不回来拉倒，算你没口福。
　　秋楠进来的时候，陶瑞已经帮她点好了咖啡，她说：“你先喝口咖啡暖暖身子，我怕等会儿说完你喝不下去。”
　　秋楠听完这类似挑衅的话，笑着端起咖啡，不喝白不喝，她想。
　　“刚刚是洛冬师兄打来的？”
　　秋楠只是端着咖啡笑，没有答。
　　“肯定是他打来的，你不知道今天他们的那个项目顺利结束了，洛冬师兄又立了一大功。”
　　这些，秋楠还真不知道，主要是她问了也白问，她从小最害怕化学，那些东西，她敢打赌，即便洛冬掰开了给她讲，她都未必听得懂，所以她不会给自己添堵。
　　“我估计你更不知道，B市的研究院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说要单独送他一个研究室，研究室的配备由他挑，他今天晚上就要谈这个，应该会答应。”
　　秋楠想，这个，她确实也不知道。
　　“其实早两年前师兄被破格升为教授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来要人了，师兄一直没有答应，没想到现在却想要答应了。”
　　“你要说什么吧。”秋楠放下咖啡直接问，她是真的没有那个闲心和这个人打哑谜。
　　“秋楠，你不会离开N市的对不对？毕竟你还有秋奶奶，她老人家如果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就太苦了。”
　　秋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陶瑞有些尴尬，没有出声。
　　秋楠想，这人还真是够滑稽的，说刚刚那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的时候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含蓄起来了。不过，你含蓄了，不代表我也会，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如果我还不知道反击，就太没出息了。
　　秋楠坐起身说：“或者换一种问法，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陶瑞到底是能混社交圈的人，很快恢复元气说：“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这里提醒你一下，秋楠，如果你想跟师兄在一起，必须得做出选择。”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是为了我好。”
　　“如果你能这么理解就最好了。”
　　秋楠笑了，这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些话是洛冬让你来问的？”
　　“不是。”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有那么没脑子。”
　　陶瑞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你何必说话那么难听！”
　　“难听？”秋楠笑了，“在我看来，你刚刚那些捧高踩低的话更难听。陶瑞，你刚刚废了那么大劲儿跟我说那些无非是想告诉我我配不上洛冬，不要阻拦他的阳关道，而且照现在的势头看，很大的可能是，他也不打算和我在一起了对不对？”
　　陶瑞不说话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做的再高明一些，就像当初对李新宇那样。”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懂？”
　　“你认为是因为我所以你才没能和李新宇在一起？你们俩的性格根本就不合适，即便真的开始了也走不到最后。”
　　“什么叫性格合适？没有开始你怎么知道就不合适？”
　　陶瑞不说话了。
　　秋楠不想再和这个人交流下去了，她站起身拿起买好的菜说：“无论怎么样，陶瑞，我和洛冬的事都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当初你接近他不是因为我？”
　　秋楠冷笑一声，走了。
　　外面的天气还是那么冷，秋楠把脖子塞进领子里，走着回去。
　　十分钟后，秋楠回到家，把买好的食材全都拿出来，进厨房之前，她又接到了洛冬的电话，他说他会回家吃饭，让秋楠多准备一点儿。
　　秋楠看着电话撇撇嘴，想着，凭什么要给你做吃的！
　　最后，她还是很有骨气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洛冬回来看到那么一大桌子菜感觉很惊喜，问秋楠：“今天有什么好事？”
　　秋楠说：“你猜。”
　　“你发薪水了？”说完，他又摇头，“不对，这才刚月初。”
　　“你捡钱了？”
　　看到秋楠危险的脸色，洛冬笑：“不会是升职了吧？”
　　秋楠扑上来掐他：“我一个半大不小的N大硕士，升个职很不可能嘛？你一副不可思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洛冬抓住她要挠上来的爪子，继续笑：“难道是真的？”
　　秋楠尝试着抽出自己被握紧的拳头未果，恼怒道：“当然是真的，我们领导可比你慧眼识英才。”
　　洛冬就着秋楠的手亲了亲，说：“这样啊，是该庆祝，我以身相许吧。”
　　说完，扛着秋楠进了卧室。
　　最后，等到两个人折腾完饭菜已经凉了，秋楠任洛冬去热饭菜，自己则去冲了个澡。
　　等两个人吃完晚饭后，已经到了后半夜，秋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是周六，按常理，是秋楠回家看秋奶奶的日子，可是这天秋楠一直都没起，吓得洛冬隔半个小时就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生病了。
　　下午的时候，秋楠总算是起了床，她侧过身子看着盘腿坐在床边毯子上边看书边写写画画的洛冬有些懵，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洛冬提醒他：“今天是周六。”
　　“可是平时你不是周六也去学校？”
　　“那是因为你不在。”
　　秋楠听完愣了一下，她坐起身问：“洛冬，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洛冬说：“没有。”
　　秋楠听完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她说：“我有。”
　　“哦？”
　　“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洛冬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说：“洗耳恭听。”
　　秋楠说：“从前有一个小姑娘......”
　　洛冬：“......不好意思，我好像已经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纪。”
　　秋楠瞪他：“这可不是童话，这是现实，老现实了，能把童话都毁了。”
　　洛冬：“......”
　　“你这么看我干嘛？还听不听了？！”
　　洛冬决定不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很大度的说：“你讲。”
　　秋楠继续说：“这个小姑娘呢，长得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她，所以，从小到大，即便很多人都告诉她童话是假的，后来她长大之后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她还是固执的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公主，她身边的人理所当然的要以她为中心。”
　　洛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楠瞪了他一眼继续讲：“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长得很好看，可是他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喜欢她，小姑娘玻璃心了，她想，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凭什么他不喜欢我？所以，她也装作不喜欢小男孩，其实，她心里是希望小男孩能多看她一眼的。”
　　“可是没办法，那个小男孩太讨厌了，经过了一年，那个小男孩还是不待见她，小姑娘这下彻底生气了，她跑回家后一直哭，跟爸爸妈妈说想换学校。小女孩的爸爸很宠她的，很心疼的就答应了，小女孩的妈妈却为此生了气和爸爸吵了一架，她觉得孩子是不能这么溺爱的。小姑娘后来才知道，从那个时候起，她的爸爸妈妈经常会吵架，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她。”
　　“最后，这个小姑娘还是转了学，她身边的又都是喜欢她的人了，老师，同学，包括学校的门卫叔叔。可是，小姑娘并不是多开心，她发现，她还是想要那个小男孩喜欢她的。”
　　“后来，过了很久，小姑娘上了高中，开学分班的时候，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小男孩，她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自己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他，可是，她是真的确定，那个清清秀秀的男生就是那个小男孩，于是她大着胆子走上前去问他能不能跟他做同桌，男生当时很诧异，不过，还是很礼貌的答应了。小姑娘当时开心坏了，她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后来小姑娘才知道，那个男生人特别好，如果事情不是触到了他的底线，他根本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拒绝人。”
　　听到这，洛冬紧了紧手中的笔，可是他没有说话，脸色也没有变。
　　“高中三年，那个姑娘总算理清楚自己对男生的感情了，她想，她喜欢他，她应该让他知道的。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是高三的最后时期了，男孩子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他说他一定要读N大。小姑娘那个时候可不敢让他分心，她想着，自己先努力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再说吧。其实，自从知道他要考N大，她一直都是很努力的。”
　　“高考结束后，男生考的不是很好，没能读的了N大，可能是不想看到昔日的同学难为情吧，他选了最南方的Z大，小姑娘当时偷看了他的志愿后，也瞒着家里人将自己的志愿变成了Z大，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封志愿书，改变了她原以为美好而平静的世界。”
　　“那个时候小姑娘是真的傻，其实很多事情已经从很久以前已经露出一些端倪了，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的世界很美好，她的父母很恩爱，而她喜欢的人即便不知道她喜欢他，她还是很幸福的，她那个时候傻得觉得每天能看见他就会觉得很幸福，而且，他就要知道她的心思了，因为她给那个男生写了一封情书，告诉他她一直喜欢他，告诉他她会陪着他一起去南方。可是，当她等着男生要将信送给她时，奶奶给她打了电话，让她赶快回家。那天是高中生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小姑娘四处找男生都没找到，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她只好将信夹在一本书里面递给班里的团支书，请她把书交给那个男生。那姑娘其实当时不是没想过团支书会看到信，她想她不怕的，即便看到了又怎样，她要上大学了，没人能管得了她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