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209、交手

　　夏日黄昏一抹暗红的光芒懒洋洋地照在已经歇业好些日子的“悦来客栈”的屋顶，暖风吹过处，屋顶客栈招客的旗帜微微在空中飘扬，然而整个客栈门前当初的热闹劲却已荡然无存，此刻只能时不时看到行色匆匆赶在天黑前回家的路人在客栈前经过。

　　突然一个戴着斗笠，穿着朴素的男子修长的身影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前，男子抬手轻轻扣响了门板。

　　“小将军，你来了？”等了将近有一天的阿诚开了门后，立刻将慕容不凡引进了屋内。

　　“我已经不是小将军，以后不要这么称呼我才是。”慕容不凡进入客栈，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后，摘下了头顶的斗笠放在桌上，露出了他清瘦许多，却依然清秀的面目。

　　“是，慕容公子。”听话的阿诚立刻应了一声。

　　“你家掌柜的夫妇如今都安然住进了我慕容府，这会儿你也可以离开了。”

　　“离开？”替掌柜夫妇看客栈的阿诚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真的就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慕容不凡微微点了点头，拿起阿诚说话间准备上的一壶酒，自己对着杯子倒了一杯，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和善，却带着不能质疑的口吻，
　　“现在就走！”

　　两日之前，慕容府来人安排接走了尤掌柜夫妇，临走的时候，慕容府的门子幕容开对阿诚嘱咐了一句话
　　“后日我们少爷会来。”

　　阿诚这天一大早就开始等到了黄昏才见到慕容不凡，而慕容不凡一出现就要他立刻离开，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一向性格老实的阿城也不再多问，只是离开前，莫名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的阿城对着慕容不凡说了一句，
　　“慕容公子，小心。”

　　目送着阿诚离开后，慕容不凡慢慢举起酒杯，慢慢独自喝起了酒，一边细细回味着原本是为了找小毛的救命恩人，却发现对方是北国来的奸细，在路上差点遇难的老耿爷回到慕容府后在府里说的话。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夜幕降临，整个客栈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突然一阵不易察觉的微风从打开的窗口飘了进来，慕容不凡警觉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他看到了一个灰发灰衣的人影站在窗边。

　　——————后日黄昏，一个人，悦来客栈，不许点烛火！

　　这是门子慕容开早上开门时，在大门门缝处发现的一快布条上写的话。

　　“后日黄昏，你迟到了。”慕容不凡的眼睛紧紧盯着窗口边的人影，淡淡道。

　　来人并不说话，看了一眼慕容不凡身旁桌上的酒盏，摸了摸腰间的酒袋，对着嘴一饮而尽。

　　“我按照你的要求来了，小毛人呢？你什么时候放了她？”也将自己酒杯里的酒喝尽的慕容不凡站起了身。

　　“等你死了以后，我自然会放她走！”灰衣灰发的男子突然将手里的酒袋扔向了慕容不凡，早有准备的慕容不凡翻身闪过，一掌击落酒袋，却不还手，嘴里只是继续问道，

　　“小毛人到底在哪里？”

　　原本丢酒袋就是个“幌子”，喜欢黑暗的鹰奴算准了慕容不凡会倒退的方向，纵身而起，从怀里拔出的刀的刀刃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

　　慕容不凡显然依然不想还手，身形只是不慌不忙地向后退去。

　　没有料到到了这个时候，慕容不凡居然连武器都不动用的鹰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疑云，虽然他已经偷偷仔细地在客栈附近查看了许久，慕容不凡的确是一个人来的，可是野兽般的本性让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什么隐隐不对的地方，就在他把慕容不凡快逼到屋角的时候，鹰奴停止了前行，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他的脚落地时踩到了什么，然后就见空中落下了一层厚厚的铁网。

　　“没想到中原大名鼎鼎的小将军居然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难道你从没听说过兵不厌诈这句话？”抬头看了看被困在铁网里，吊在半空无法自拔的鹰奴，慕容不凡走到后面，打开一道门，很快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步伐不是很稳当的老者走了进来。
　　“其实我本来倒是想和你痛痛快快来个了断的，只是有人阻止了我。”

　　“你？”鹰奴原本被困后放出凶光的绿色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惊讶。

　　“我。”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慕容不凡的搀扶下坐进了刚才慕容不凡坐的椅子里，木然地看着鹰奴。

　　“你居然没死？”鹰奴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那天的匕首他确定扎进了对方的胸膛，没人可以在那样的情形下生还。

　　“我那天被你刺伤后，被出城做生意的客商救下，他们当中有个随行的人曾经行过医，”坐进椅子里的慕容耿说话的口气淡然冷静，如同叙述着别人的遭遇。
　　“我醒来后，那位恩人说我真是命大福大，心脏居然没有长在左胸。老天有眼没有让我死，所以你们和肖太师勾结的计划才会暴露，你才会有今日的下场。”

　　困在网中的鹰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既然落到了死对头的手里，自然是没有活路，鹰奴凄然地对着窗外笑了笑，
　　————娘，我失败了，我对不起你。

　　“你和小毛早就认识，这次又把她带走？”慕容耿望着网里闭上眼睛停止挣扎的鹰奴，
　　“是不是想用苦肉计针对慕容府？”

　　“当然不是！“已然抱着必死之心的鹰奴睁开了眼睛，愤怒地望向慕容耿，
　　“我是无意间遇到的小毛，她的爹也是无意间曾经救过我而已，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是不要诬陷那个小姑娘。”

　　“鹰奴，你肯这么说，果然还是个有些良心的人。”慕容耿虽然是对着鹰奴说话，眼睛却看向了慕容不凡，
　　“小毛说的话果然一点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毛？你们已经找到了小毛？是她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你既把小毛藏到了她爹的那个肉铺，想必是怕万一自己失手死在我们少爷的手里，她也很快会被别人找到，可见你还是个有心之人。”

　　收到鹰奴放的布条后，慕容府就在接走尤掌柜夫妇的那天偷偷在屋顶做了手脚。这日来赴约之前，慕容毅还是担心儿子，让慕容军的人乔装成普通百姓，分批来回在悦来客栈走过，只是怕被识破，没有人停留。

　　大真和小天就是这些乔装者中的两位。晌午过后，假意路过悦来客栈的大真和小天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路晃着来到了叶屠叔的肉铺。肉铺这些日子也关了门，铺子里的阿诚顶替了阿饼去了悦来客栈，原本门面冷清的铺面里突然传出了咚咚咚的响声。大真和小天一起将门踢开，就看到了屋里被绑在柱子上的小毛在踢着墙。

　　“既然小毛晌午的时候就被你们救了，”听了慕容不凡解释的鹰奴有些困惑，
　　“那你们何必来？她知道的东西，足以让你们把我们一网打尽了。”

　　慕容不凡没有说话，看向了老管家慕容耿，
　　“我当时醒来后，没有马上回慕容府，就是为了默默查清京城的北国细作的目的，还有搞清楚小毛的爹当初为何要对我们撒谎。之后我终于调查清楚了，你的娘亲本是中原人氏，只是被俘颠沛流离到了北国。”

　　看了一眼鹰奴，伤势没有完全好的慕容耿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如今你却要瞒着你娘助纣为虐，帮助异国...”

　　“住嘴！不许提我娘！”听到说起自己的母亲，原本停止挣扎的鹰奴使劲晃动起了身体，可是铁网却收的更紧。

　　“你娘若是知道你帮助敌国与中原为敌，想必一定会很痛心。”

　　“我不是中原人！”鹰奴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你说我们可以杀了你，如果你此刻死在了这里，你被困在北国的母亲会如何？“

　　看着不再挣扎的鹰奴，慕容不凡和慕容耿对视了一眼，
　　“我们可以放了你。”

　　“放了我？你不怕我出来杀了你们？”

　　“你可以试试！”慕容耿慢慢将拐杖递给身旁的慕容不凡，慕容不凡从拐杖中抽出一把剑，抬手挥向困住鹰奴的铁网，铁网处立刻裂开一道缺口。

　　“我曾经差点杀了你，”鹰奴看了一眼慕容耿，又看了看慕容不凡，“我还要杀你，你们居然真的放了我？为什么？”

　　“因为从此以后，你会记得自己是个中原人！我们会帮你救出你的母亲，你可愿意相信我们？”

　　“那可不一定！”鹰奴抬脚踢向他刚才被困后落地的那把刀在手，冷哼了一声。

　　慕容不凡遇刺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从朝廷上下到百姓人家都是唏嘘不已。

　　“鹰奴真的杀了慕容不凡？”张大好人看向图大。

　　“我跟着去，夜里屋里的情形看不真切，就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后来官兵来了，然后我听到怒吼声，哭泣声，人越来越多，我怕被发现，就离开了。”

　　“他真的得手了，太好了！”

　　“可惜那个小丫头被鹰奴带走，否则可以留在身边当人质出城，现在四周查的更是紧，我们怕是出不去。”

　　“那就等，等风声过后再走。”一个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出现在几个细作的面前。

　　“鹰奴，你没死？你的胳膊呢？“望着鹰奴空荡荡的左臂，张大好人惊呼了一声。

　　“杀慕容不凡这么容易吗？”鹰奴冷冷道，“我的一个胳膊换他的一颗人头，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