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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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赟醒来之时，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胸前的宇航服部位被自己的血液浸染成了鲜红色。
本以为刚才跃迁瞬间她便要同这个世界告别，想不到自己还能醒来。
按常理，她的宇航服应该已经失效了。
赵灵苑的那一击正对她的心脏，她还能活，她的宇航服还能用，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仿佛冥冥之中，还有东西凝聚在胸口，护住了她的心脉。
“我可能上辈子是小强吧。”她咧开嘴，自嘲般地笑了笑。
通过宇航服的记录，她推算出，自己昏迷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地球日。
她感觉不到饥饿，脑子里满满的，似乎有种信息素类的东西在大脑细胞里游走。
孤独和恐惧感占据了全身。
绿怪物的这个剩余的方舟核心对于颜赟来说有一个城市那么大。她现在必须要立刻找到能源供给。
宇航服里的能量只剩百分之二了，如果没有后续能源供给，她将在两个小时后失去氧气，同时失去能量，憋死可能比冻死来得更快一些。
本能驱使她找到了一个类似能源储藏出入口，大概有两个人那么大的圆柱形管道口。
她飞起来，小小的手触碰着旁边的黄色灯口。
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奇怪的光子信息传输到她的大脑里。
她竟然读懂了。
信息高速她，这个是能源传输管口，储存能源可供单体生存十个须年。
须年是绿怪物原生星球自传一周的时间。
大脑内的信息素自动将她换算为地球时间，大概是一百一十七年。
颜赟研究了快两个小时，在宇航服即将失去功能前十分钟，终于将两个不同的能源传输接口对接成功。
十二秒，她的宇航服充能成功。
她终于可以顺畅呼吸了。
松了一口气后，颜赟开始在偌大的绿怪物方舟核心里，寻找能让自己存活的东西。
之前绿怪物输进她大脑里的信息素开始缓慢地给她转换信息。
颜赟的脑子里像是在准备放电影。
一个漫长的缓慢的电影。
在电影准备播放的这段时间里，她很轻松地读懂了方舟里的所有陈设，也知道了如何操作方舟，甚至在方舟日程记录信息里找到了绿怪物研究养育人类的计划实验。
如果再给绿怪物三个月的地球时间，它们就能成功研究出人类存活的必备因素。
因为只需要三个月，绿怪物培育间里的土豆和玉米就会成熟。
绿怪物的记录显示：直立小型两脚兽（绿怪物对人类的称呼）血液可以供养生命，但它们很脆弱，离不开它们的方舟，离开后必须套上它们的罩子（绿怪物对人类宇航服的称呼）；它们的身体结构很神奇，可以一直产生血液，也具备生育能力，但尚不能在我们的培育间里繁育。
绿怪兽圈养人类的记录很多。
在这个记录上，她偶尔会读到一两句颇具自我阐述的词句。
例如：在孤独里延续我们的生命，是很奇妙的事。
有譬如：我将尽我所能，保护我们的方舟和我们的物种基因。
还有：找到直立小型两脚兽是天地对我们恩赐。
以及：我很怀念我们的星球，哪怕它已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颜赟很幸运，通过这个记录，她知道培育间就在方舟核心里。
颜赟看着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土豆、玉米苗、花生苗和绿怪物复制出来的肉罐头，流出了激动的口水，连眼睛都在放光。
她至少不会被饿死了。
作为地球人，她更知道如何照顾动植物。
解决了生存问题，她才能继续在这个方舟核心里研究如何回家，回到地球上。
她给自己做了一顿土豆炖肉糜。
吃饱后，颜赟来到了控制室。
绿怪物的控制室，对她来说，是在是太大了。
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个绿怪物的废弃机器人。
修理工这种事，她素来擅长的，谁让她的大脑存储了太多东西。
当她触摸到废弃机器人的时候，绿怪物释放在她大脑内的信息素开始工作了。
颜赟捂着头，本能地闭上眼睛。
眼前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一个很美的巨大星球。
通过数据对比，她自己得出结论，这个星球大概有十个太阳那么大。
那是绿怪物原本的家。
绿怪物的星球寿命中止在三百年前。
为了延续种族，绿怪物很早就开始了宇宙探索，希望能找到可以适合自己居住的地方。
早些年因为技术壁垒，绿怪物一直未能探索到银河系，直到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小的飞行器。
颜赟认识上面的字。
那是早在遥远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由美国发射出的两枚星系空间探测器，分别叫旅行者1号和旅行者2号。
绿怪物的探测器发现旅行者1号，旅行者1号在惯性下始终朝着宇宙中心前进。
这枚幸运的空间探测器在失去动力后，一直没有被小行星攫取，在空旷浩大的宇宙里踽踽而行。
通过分析旅行者1号的轨迹，绿怪物发现了遥远的银河系，推测出那个宇宙边缘的小星系里，有生命迹象。
已经拥有跃迁技术的绿怪物开始了漫长的迁徙银河系计划。
其实银河系对于他们来说太小了，但因为食物匹配度高，且在浩渺的宇宙里他们没有能够发现第二个可以产生他们食物的星系，哪怕可能失败，绿怪物还是选择了来银河系。
经过将近一百多年的建造，他们终于成功制造了他们的太空飞行之家，也就是颜赟先前看到的整个绿怪物方舟。
在能源的耗用和攫取之中，绿怪物们也发生过失手。
两次失手，他们的失去了食物储备。
宇宙太大了，他们能吃的东西太少了。
最后的最后，只活下来三只精英绿怪物和三千万的生命延续基因细胞粒，这些用地球人类比的话，这或许可能就是受精卵。
其中一种精英绿怪物是先锋，比他们的大不对提前三十年来到地球，后来死于地球岩浆。也就是在中国硁山出现过的嗜血厄。
剩下的两只绿怪物前后总共经历过十二次跃迁，前十次跃迁空间距离都在百万光年左右，最后因为设备损耗过多，能源负载过重，只能调整比例，在进入银河系后小距离跃迁。
这时，原本焦虑的绿怪物找到了定心丸。
它们发现了人类。
确认了人类是他们见到食物。
且开始了驯养计划。
自从抓到活的人类后，他们的生命延续也开启了。
作为剩余的唯一母性硅基生命，手上失去行走器官的残疾绿怪物承担了养育计划。
三千万的基因细胞粒需要她的信息素来哺育。
另一个精英绿怪物需要不停地修补他们的方舟，从人类身体里收取打量鲜血供养养育者。
从计划上来看，只需要一年的地球时间，他们就可以将信息素细胞粒养大成可以落地的小绿怪物，到时候他们只需要让小绿怪物们穿上存储间里的能源服，便可直接进入太阳系的地球。
为了恐吓人类，绿怪物前前后后总共派出了几十个无人攻击攫取飞船。
绿怪物也曾操纵飞船发射过一两次超远程的攻击光。
唯一的失算是，绿怪物的方舟计算程序参数出了问题，他们以为人类技术还停留在旅行者1号发射时机，误以为地球人还在Ⅰ类文明初期，殊不知地球已经完成了信息化变革，迈入了Ⅱ类文明时代。
这个错误认知被方舟里的精英绿怪物察觉到了，在它忙着修正的时候，地球的先驱者计划开始。
绿怪物本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已经给自己的巨大方舟设立的防护罩，地球的光武器和早期的核武器，都不能轻易伤害到他们方舟的坚硬外壳，而且，作为进入Ⅲ类文明的高等生物，对地球人本也什么可害怕的，来多少波都等于是给它们送食物。
大概，没有人知道，颜赟的基因融合了绿怪物的一部分。
她的心脏旁边多出来的部分，是额外的一次生命。
融合绿怪物信息素的颜赟，可以操控绿怪物自己的武器，而颜赟，恰巧出发前带上了那把枪。
当颜赟潜入绿怪物方舟内部，破坏了他们的基因细胞粒主信息素传输管道后，绿怪物的生命延续计划便宣告了失败。
绿怪物的生命方式和人类有所不同。
他们通过信息素交流，信息素是他们的识别标志。
颜赟体内融合了第一个抵达地球的绿怪物的信息素和基因排序。
近乎奔溃的绿怪物在想杀死颜赟的瞬间，读到了她体内的信息素。
它想不明白，或许也没打算想明白，为何这个直立小型两脚兽体内有信息素，那一刻，它只想让宇宙留下自己种族曾经存在的记录，便把自己的信息素全部给了颜赟，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抱着被颜赟伤到的残疾同胞，和那群死亡的基因细胞粒一起，将生命永远定格在太阳系里。
绿怪物给予颜赟的信息素，完美地拯救了颜赟的生命。
在赵灵苑伤到颜赟心脏的瞬间，信息素本能地附着在最危险的地方，刚巧颜赟体内心脏旁边多出来的小学库跟信息素是匹配的。
在颜赟昏睡过去之时，宇航服也曾短暂失去功能。
好在宇航服里能源处充足，很快就进行了自我修复。
颜赟呆坐在空当当的绿怪物主控室里，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或许是信息素里带来的哀痛，这种哀痛用悲伤都无法解释。
可心里又感到开心，为地球为人类开心。
她被这种矛盾的情绪来回撕扯。
她抬头，利用脚下的飞行器飞到巨大的屏幕前，看着漆黑的宇宙，她找不到地球在哪儿。
“可是，我是人类啊……”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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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者计划参与者共一百二十位，返航的只有一架009号飞行器，009号飞行器共有五位成员，返航者五位和一只瘫痪的猫咪。
返航者和猫咪都被封为英雄，除了赵灵苑。
猫咪在回到颜赟住处时看了一眼它的同伴后安静过世。
这五位带来了重要的信息，编码120的志愿者颜赟个人芯片里记录了所有发生的事情。
B区科学家联合全球所有天才类科学家无日无夜地研究颜赟保存的珍贵资料，终于打破技术壁垒，突破了嗜血厄一族的跃迁技术。
这已经是三年之后。
联合政府大楼前永远立着颜赟的雕像。
中国政府代表人之一沈烨又一次一天没吃饭，无论谁都劝不住他的。
他从政府大楼离开，买了一束花，放在颜赟的雕像下。
平时他都不敢抬头看这座雕像，只有这一天，他才允许自己看一眼。
看一眼，心就痛一次。
他的悲伤从来不流露在面上。
回到颜赟的住处，沈烨进门抱了抱猫咪阿妹。
阿妹当年的生了一窝共四只小猫咪，三母一公，现在分别寄样在陈荟芸、甘淮安、沈铎和方正圆家。
其实，沈烨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家搬到颜赟以前居住的地方。
梦里常会想起颜赟。
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别醒了。
喝了一大杯水后，沈烨继续忙碌的工作，突然，耳边传来入侵通知，提示，入侵是差不多四年前开始的。
沈烨好奇地点开，惊喜地发现是来自颜赟的电脑。
是一段很短的小片段。
片段里，颜赟仰头拍了一张自己脖子上的掐痕，加上流血的恐怖背景和音乐后又配上一句“恶人，我来索命了！”
她或许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很吓人吧。
沈烨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都忘了沉积的工作尚未处理。
他一直看到天明。
外面的太阳依旧每日升起，地球人的科技日新月异。
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对颜赟的思念。
沈烨开着飞行器，去了太空发射基地。
他穿上宇航服，在未经任何人允许的情况下，开启了一次小规模实验。
研究已经收尾，进过反复试验后，将有新一批的跃迁飞行器诞生。
他坐在驾驶舱，看着愈来愈小的发射基地，安静地说了一句：“她一定还活着。”
她一定在太空的某个地方活着，一个人孤独地等待地球的援救。
等大家发现时，沈烨乘坐的飞行器已经达到了地球逃逸速度，就在准备脱离地球引力的时候，飞行器第一个小故障出现，固执的沈烨未听从安排，继续操作飞行器逃逸，最后因为基地的强制措置，飞行器出现了分离事故，失去东西，开始往地球坠落。
基地的安全人员立即升空，准备随时营救工作。
固执的沈烨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冲动了。
他按照指令，跳出了随时可能销毁的飞行器。
在往地面坠落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好多人，好多事。
耳边是呼呼的风，脚下是山川河流。
他看着这一切，忽然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闭上眼睛，想得都是颜赟。
“你一个人消逝在太空里，一定非常孤独。”沈烨自言自语，“我来陪你好不好？”
通话申请一次又一次的来临。
在基地观察的沈铎气得脸色发青，破口大骂：“沈烨，你他妈的给我打开安全降落装置！你他妈的听到没有！你给我打开！”
他嘶吼声半个基地都能听见。
可是沈烨听不见，他也不接通话申请。
在沈烨即将错过最后安全点时，他接到了杜莱的视频申请。
杜莱说：“队长，B区发现小嫂子了。”他故意略去了可能二字。
沈烨早已不是队长，可他叫习惯了。
昏昏沉沉的沈烨立马清醒错来，按下了安全降落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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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赟在方舟里刻下时间，并记录：这是在方舟生存的第一千个地球日。
玉米生长良好。
土豆已经灭绝。
想念肉罐头的第九百三一十六天。
剩余存储的玉米粒可供食用九十二天。
身体感染第二十七天。
信息素保护了她很长时间，可她的大部分基因仍旧是人类的，这个方舟上的资源太匮乏了，颜赟研究到现在，也不能成功让方舟移动片刻。
方舟的核心发动机损坏，她缺少修复的主要能源。
她的宇航服因为被赵灵苑弄伤，无法承载她在天空里漫游。
她被困在了这里，每天努力的发射信息，可是信息好像被巨大的能源吸收器全部吸走一样，完全收不到任何回应。
自从土豆死亡后，颜赟的身体因为嫉妒匮乏营养，以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感染。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烧。
她所食用里的水源一直是循环利用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方舟里的净水设备还能用多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舟似乎在缓慢死亡。
和她一样。
这安静得令她窒息的宇宙里，寂寞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颜赟每天都会在方舟的存储器里录下自己的生活状态，最开始的时候，她能讲上好几个小时，现在她每天只能说几分钟。
她太累了。
有时候想，自己今晚睡着了可能真的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再见一次沈烨。
两天之后，颜赟做完记录后，发现自己鼻子再次流血，身体无法动弹。
她好多年未曾复发的病症再度出现。
可怕的是，宛如末年的方舟发出了警报声。
方舟所依附的这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即将裂解。
颜赟动不了。
纵然她能动弹，也无法操作绿怪物的方舟。
这一刻，她想起了几年前在法外之地。
死亡和恐惧已经吓不到她了。
她每天都在经历这些事。
只是，内心仍有遗憾。
她没有来得及对沈烨说：“我也爱你。”
此刻，她默默在心里说着这句话，说了很多遍。
她也很想念阳光。
方舟停留的地方，只会偶尔看见星星，看不见太阳。她甚至我无法计算出方舟是否还在银河系里。
“死之前，能让我再看一眼曙光吗？”颜赟在心里默默祈愿。
黑色的星球开始膨胀。
方舟被膨胀力挤压，开始往外逃逸，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宇宙里一匹脱缰的野马。
这时，任何一个小碎片样的陨石都能炸毁摇摇欲坠的方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赟发现，方舟似乎被什么东西攫取住了，速度开始减缓，同时到处也想起了报警声。
她的身体也缓了过来。
能动弹后，她强忍着所有不适，将自己固定在屏幕上。
哪怕是死，她也想看看外面的。
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方舟，其实和她多呆的绿怪物方舟核心相比，并不大，顶多有这个的十分之一。
但上面的字是汉字，那它便是颜赟眼里最大的方舟。
当想对速递降为零的时候，方舟的舱门打开了。
颜赟看到了熟悉的人类。
她笑出了声。
宇航服开始工作，试图连接出现的队友信息。
对方的系统至少比颜赟的高级十倍。
一个人独居宇宙的时间里，颜赟自己也琢磨着升级过两次系统。个体的力量终究是输给了全人类。
当她听到“嘀嘀，连接成功”的提示音后，她差点哭出来。
“编号120，我来带你回家。”
是沈烨的声音。
声音在颤抖。
你还活着，真好。
&&&
地球进入了宇宙航行时代。
好学的人类永远在探索它的奥妙。
没人知道宇宙的中心到底在哪儿，也没人知道宇宙上是否还有别的高等生命。
人们一直在探索，且永无止境。
每当松懈下来，大家就会不自觉地询问：宇宙到底有没有边界？是否还存在比地球人更为高级的生命存在？
生命对于宇宙，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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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2019年3月17日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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