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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第十六章、

      那人身手矫健,来势甚急,显然是习过武艺之人,赵让闪身避开,待那人身形见老,动作稍有迟滞,赵让趁隙欺身而前,出腿朝那人下盘扫去。那人不及回身,膝关节处被劲力一袭,当即惊呼声跪倒在地。

      赵让上前拽住那人胳膊,抓起一瞅,不禁愣住了:这竟是个眉目清秀、年龄未及弱冠的少年男子!

      而他手中,也并非什么兵刃凶器,却是一根玉箫。

      深宫禁地,除了身残不能人道的阉宦,便只有尚是稚童的皇子皇孙,勉强可算男子,然这少年却已有十来岁的模样,断无可能是李朗的子嗣,但仔细瞧去,少年的上唇已隐隐冒出些绒毛,自也不大可能是已遭宫刑的内侍。

      “你是何人?”

      少年一双桃花眼微微眨动,冷冷地道:“你放开我,我才说。”

      赵让思忖,以少年的身手也逃不开他股掌,便松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你一男子之身,怎么能闯进后宫?”

      “你不也是个男人么?”少年负手而笑,言辞间满是奚落,“你怎么呆在后宫?难道被皇帝看中,作了男妃?你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真是身怀绝技的缘故?”

      不待他暧昧地笑出声,赵让再次把少年双臂反剪,置于控下,笑道:“我特别与否与你无关,只是你若再不答话,你这两条手臂,我可是要卸下来了。”

      少年还欲逞强,不过须臾,黄豆大小的汗珠便布满了整张俊脸,这才知道赵让并非玩笑,登时也怕了,迭声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受母亲之托,来邀请赵将军前去一叙!”

      赵让皱眉,这答复没头没脑,与不解释无异:“令堂是谁?你是怎么潜入后宫的?”

      “我们就住这里面,”少年哭丧着脸答,“你放开,真要断了!”

      这答话令赵让更是大奇,他松了手,盯着少年:“令堂邀我何事?”

      他转念猜测过少年母亲数个身份,最大的可能是太上皇的妃子,那这少年不就成了李朗的兄弟?

      但赵让从未听说皇帝另有手足,宫中诞下皇子,却能不被外界知晓而长大成人,这事也真够蹊跷,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瞒天过海?

      少年边揉着肩头边苦笑:“你去了不就知道。母亲说,要是赵将军疑心又是谢家的圈套,就将这玉箫给你,还要问你一句,将军是不是已然忘了血海深仇?”

      话音落时,少年把手中的玉箫陈于赵让眼前,那尺八雕琢地精巧别致,管身上一条细小的龙盘旋于六孔之间,龙头昂首于吹口。

      赵让见此物不由大惊失色,他生平一大憾恨之事便和玉箫有关,眼前这分明就是当时那件乐器,分毫不差。

      但他到底生性谨慎,心头巨震之后,冷静下来,将那尺八在掌中翻来覆去地察看,虽说夜色昏黑,但到底仗着月光,仍能模糊地辩出,在玉箫的末尾,所刻的字实是“卍伍”,而非他当时所看到的“卍陆”。

      少年见赵让凝神不语,便又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天亮前你还得赶回来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赵让把玉箫交还给少年,略略点头,少年见状大喜,忙在前方引路。

      他似乎真是这后宫中的居客,领赵让所走的都是宫内偏僻、几无人值更的路,赵让对宫中布局一无所知,也只能任由他牵头,两人脚程都快,不到半盏茶功夫,到了某处极为冷僻的地方,孤零零只得一座很小的宫殿,周围并无其它屋舍建筑与它相邻。

      少年止了脚步,回头朝赵让咧嘴一笑道:“赵将军屈尊了,这里便是冷宫。”

      冷宫?赵让更是心下犯疑,难道这少年竟是太上皇妃嫔的珠胎暗结?

      只是一切疑惑待见到那少年的母亲,暂时竟全被置之脑后,赵让有生以来从未曾遇见过如此美丽绝色、风姿绰约的女子。

      她既做得十来岁少年之母,想来年纪也不会太轻,艳若桃李的容颜外,是举手投足间好妇的得体温婉,她见赵让,盈盈一拜,嫣然笑道:“妾身见过赵将军。劳将军夜半前来,妾身深疚于心,特备了些粗茶小点,望将军莫要嫌弃。”

      冷宫的待客厅堂自然不会美轮美奂到哪里去,甚至还比不上赵让暂居的静华宫,赵让给妇人请至上座,看着眼前的这粗陋,又发觉那妇人一身荆钗布裙,甚至比不上服侍妃嫔的贴身宫女,更为这天香国色沦落此处而疑惑难解。

      少年见过母亲,便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厅中只剩赵让与妇人,赵让不禁颇有些尴尬,见那妇人不以为意,只好率先问道:“娘娘这宫中可还有其他服侍之人?”

      他言下之意是避免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哪想那妇人却是凄然一笑:“将军太看得起妾身了,冷宫弃妇,还能有内侍宫女吗?每日但求温饱,已是天赐。”

      她本就极美,这番柔弱凄婉之态,更足以令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不忍,赵让也不好再说什么,低头执起茶杯,方觉茶香扑鼻,入口清甜,却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茶。

      “请恕赵让直言相询,”礼节毕,赵让看着妇人开口道,“娘娘究竟是何人?深夜遣子相邀,幸亏赵让下手还有分寸,不然伤了令郎,赵让要如何向娘娘赔罪?”

      他委实猜不出这妇人身份,虽见她坦然直受“娘娘”这一非是宫妃不可的称呼,但自称臣下未免唐突自贬,索性自呼其名。

      妇人秀眉微顰,倒有些意外:“怎么?那孩子……”

      话音未落就听她身后的内室里传来少年的笑语:“母亲,赵将军与您说笑呢,孩儿只是与他耍了会乐子。”

      当少年从内室中走出厅堂,赵让惊至无言,这哪里还是适才与他交过手的少年,分明是个明眸善睐、朱唇贝齿的娉婷少女——

      但听那声音,与话中内容,分明就是刚刚那少年!

      少年施礼之后,大方地坐在下首,见赵让时不时地觑向他,将眉一挑,老大不客气地道:“看什么?等你封了妃说不定也要逼你着裙钗!”

      赵让莞尔,那妇人却厉声训道:“无礼!还不速向赵将军赔罪?”

      “孩儿只是……”少年依然不服,那妇人冷冷地奚落道,“还来撒谎?定是你有意要在赵将军面前卖弄身手,被将军教训了一通吧。你倒是挺懂关帝爷前舞大刀——不自量力嘛。”

      这番话出自母亲,少年哪里敢驳,脸涨得通红,僵着身子下座,硬邦邦地朝赵让磕了个头。

      赵让知少年只是争强好胜,倒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也不愿得理不让人,便向妇人笑道:“娘娘还是赶紧请小世兄起来吧。正事要紧,不是吗?”

      妇人闻言嫣然,朝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乖乖起身,不敢再造次,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将军就请恕妾身直言了,将军可想复仇?”

      赵让神色不动,笑道:“娘娘连真身都不愿告知,却希冀赵让如何答复?”

      那妇人眼波流转,生出一股迥异于前番风姿的媚态:“妾身并非不愿相告,只怕将军知道了妾身的身份,生些无谓的疑虑。妾身只问将军,若当年一事其实也是谢家主谋,将军却待如何?”

      “谢家主谋?”赵让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四字,思绪急转,就他这几日的见闻来看,倒也不是无此可能,权臣世家操纵抑或架空帝位,由古至今,数不胜数。

      妇人示意少年将那独特的玉箫呈给赵让,又道:“这内含机括的箫,统共也就制了两个,这个是机缘巧合,他人所赐。另一个怕已被将军毁了吧?”

      这玉箫的机括如何厉害,赵让是亲眼见识过的。它中藏簧片,内置毒针,不明就里的人若只当是寻常乐器吹奏,不消几声,便会触动机括,毒针从吹□□出,正入口中。

      针上的淬毒也极是霸道,见血封喉,且毒性在一日之内犹存。不慎留有创口而碰触中毒而亡之人的话,也会中毒,只是毒性被稀释,并不能即时致死。

      赵让不答,反问道:“谢家不惜暴殄天物,总有目的吧?”

      “自然。”那妇人点头道,“将军威名远播,便是金陵也有耳闻,南越驻军唯将军马首是瞻,有心人忌惮并不出奇。”

      “南越军即便当年最盛之时也未足十万之数,金陵禁军便有近十万,有何好忌惮?”忆及当年往事,赵让冷笑不已。

      妇人摇头:“将军莫忘了,南越与金陵京畿之间尚隔着闽郡与杭城郡。闽郡驻军如何,将军较妾身清楚,两相叠加,怎能不惧?”

      赵让默然,同时更加好奇这妇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于冷宫,却大有天下大势皆在股掌的见地。

      她所言非虚,闽郡也是东楚渡江建国之后,向南开疆拓土而纳入囊中的新郡,与南越一样,同是夷夏有别,民风迥然。

      东楚征服闽郡后,留下部分军队驻扎,甚至从辎重中分出不少财物,专为兵士在当地安家落户。而当时统兵的大将,正是赵让的先父,他身先士卒赏罚分明,极受部曲拥戴。

      若赵让当年,于北寇入侵时,真趁火打劫,在南越起兵反攻金陵,闽郡必有众多一呼百应者。

      但恐他背叛之人,不应该是东楚皇族么,却又关谢家什么事?

      赵让正自疑惑,那妇人似已猜中了他的心思,淡笑道:“将军所想差矣,不是担心你兵变,而是怕你勤王,逼得你自顾不暇方好顺利完成皇位更替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去玩,断更一日~
    本章出现了yoooooooooo~~(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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