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他心有白月光》沧海明月光

6、离开

　　赵婆婆将神医送出院子，又听神医交代了给那位姑娘熬药的事，这才折返回屋子里，见青梅眼下的青黑，说道：“姑娘这里有我照顾，你去休息吧。”

　　见青梅杵在那里不动，皱着眉头道：“小孩子家家的，有话就说！”

　　“这位……”

　　“叫我赵婆婆就是。”

　　青梅从善如流：“婆婆，我……我想回城一趟。”姑娘突然变了个模样，偏偏从前碍着赵婶子和葡萄姐姐，她一年能见着姑娘的次数不多，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她家姑娘，她还真没法确认。不过，姑娘现下的模样倒是和年幼时颇为像了……想了又想，还是回清虚观打探一番才好确认了。

　　赵婆婆怀疑道：“回城？”既然这里的是公主，那么昨儿回宫的那位——恩，明面上的身份似乎是昌宁侯府二房的庶女……

　　话起了头倒是好往下说了，青梅索性说了：“赵婆婆，我娘在京城给我留了些体己银子……我和我家姑娘两人总不能白吃白住吧。”这确实是她的另一个目的，神医肯帮着治病，那是神医德行出众，她却是不能带着姑娘赖着人家。

　　赵婆婆不在意道：“小小年纪心思倒是重，不过现下却是不成的。”顿了一下，她走到软塌边，看着昏迷中的小姑娘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还有手指上的伤口，怜惜道：“你家姑娘这病的太重，我到底年岁大了，怕是有力有不及的时候，你得留下帮忙才行。”

　　青梅一怔，有些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她真是糊涂了，即使脸不一样，那也是她家姑娘，有什么话等姑娘醒来再问就是，何苦现下就钻进牛角尖里去。

　　打发了青梅，赵婆婆给萧华澜换衣，脱下她的寝衣，有些紧张的看向后背，果然，肩胛骨处——一朵艳丽的桃花仿佛开在枝头一般活灵活现，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那胎记，提着的心一瞬间落下来，眼神蓦地柔和下来，百多年来，萧家终于又迎来了一位女公子。

　　当夜，慧净大师踏月来访，守着萧华澜在佛堂中念了大半夜的经，又赶在天色未亮之时离开了。

　　傅老将人送出去，冷着脸淡淡道：“跳出红尘这些年，到头来还是为了这些名利折了腰。”弘扬佛法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佛道之争。

　　慧净大师转着佛珠，仿佛一夜之间苍老：“我佛慈悲，贫僧也是顺势而为。”何况到底有因才有果，如今他不负师傅当年嘱托，甚好！

　　傅老沉默半晌，叹息着说：“如今，咱们恩怨两清了！”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位曾经的挚友，如今的当世高僧已然油尽灯枯，活不过今日了。即便见惯生死，这一刻，他也难以自抑有些伤感，当年是是非非，也该是放下了。

　　慧净大师蓦地攥紧佛珠，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转动，而声音却化去缥缈的慈悲变得如同寻常老人一般：“致远，昨日祈福仪式被打断……那孩子记忆怕是会有损。”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日子久了，那记忆自然也就回来了。”说完深深看了昔日挚友一眼，双手合十道了声：“珍重！”而后，转身离去。

　　这一世，他们年幼相识，少年相伴，一个心性淡泊，不喜红尘俗世，一个有青云之志，恨不能改天换地，却不想阴差阳错，不喜红尘俗世的却一生被红尘所累，想要改天换地的，却在历尽磨难之后遁入空门，还真是造化弄人。如今，他几经修炼，虽未能修得佛心圆满，但也算不负我佛，而唯一他亏欠着的萧达——萧致远也说放下了，当真是——我佛慈悲！

　　两个时辰后，萧华澜醒来，睁开眼睛，先看到对面朝南的窗户半开着，春日……不，是冬日的阳光照进来，给屋内添了几分柔和，身上软绵绵的，连动弹一下都很费力。目光茫然的盯着帐幔上大片的梅花图，半晌，脑中蓦然起了一个念头“她床上的帷幔明明是云水稠，那上面是最顶尖的绣娘织出来的凤凰羽，这里大概不是蓬莱宫！”

　　这般想着，心却更加空茫，她是……李长乐，不，她是萧华澜，那她为何会觉得李长乐是她名字，唇角溢出些苦笑，魔怔了不成？恩，一定是被娇娇念的太多的缘故……这般想着眸光柔软了些许，从前娇娇常说，若给个机会穿越，那一定要选大燕朝，喜欢美貌的就去一睹被史书记载“秋水为神玉为骨，花做容貌鸟为声”的荣安公主李长乐，喜欢才华的就远观男神顾茂行的传奇人生。

　　正胡思乱想着，赵婆婆自外头进来，见她醒来，心里一喜：“姑娘醒来了。”

　　萧华澜吃力转头，赵婆婆放下药碗，轻言慢语的解释：“我是先生特意带来伺候姑娘的，您叫我赵婆婆便是。”

　　说话的功夫，她将萧华澜扶起来，又往她身后塞了个抱枕，将药碗端在手里，小心的给她喂药：“青梅那丫头累的狠了，现下还睡着呢。”

　　萧华澜咽下苦药，道谢：“劳烦婆婆您了。”

　　赵婆婆摇摇头，却也没解释，有些话，神医自会解释，她只好好伺候姑娘就成，别的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如此，过了半月，她身上虽然余毒未清，但总算有了些许精神，每日清醒的时候越发长了些，这日，傅神医给她诊脉之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说道：“你现下的情形，再进一步治疗还需回玉茗山庄。老夫决定，半月之后，带你离京。”

　　萧华澜迟疑一下，问道：“傅先生，那毒可会对脑袋有影响？”

　　傅神医一怔，想起慧净大师的话，神色复杂道：“会对记忆有些影响。不过等身体调养好了，慢慢会记起来的。”他一时有些恍惚，这几日外头都是慧净大师的消息，先帝和当今都信佛，慧净又是当世高僧，他圆寂的消息一出，自然会起几分波澜。

　　萧华澜没法说出实情，她的记忆很完整，暗叹一声：“先生，您为何对我和青梅闯入这松山别院丝毫不诧异？”

　　傅神医眼神一暗：“你知晓这里是松山别院？”

　　“那片梅林……”当然不能说是密道的尽头就是松山别院。

　　傅老也不揭穿，虽然对小姑娘知晓密道之事有些惊讶，但想到先帝的性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是以，他道：“萧家的规矩，能进得这松山别院就是缘分，老夫身为医者，无需寻根究底。”

　　萧华澜轻声道：“多谢先生。”

　　半月之后，傅神医一行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