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紫苏）魔仙劫》裳桀月

12、章十二 一夜安眠

　　“不能过多接触邪煞之力，为何不及早说明，”紫胤真人眉头微拧，“若是如此，我便不会因你身子尚虚而先稳定内伤，使得魔气损伤你的经脉。”

　　“师尊，我......”百里屠苏有点心虚，他是真的不清楚这一点。

　　昔年魂魄与焚寂剑灵融合时日不短，受其千载凶煞之怨气侵染多年，与辟邪之骨并不是很契合，在地皇女娲以命魂牵引之术将自己魂魄与辟邪之骨融合之时很是费了点功夫。

　　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为了可以保护自己珍惜之人，修炼上对自己的要求极为苛刻，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再加上天成的机缘，才使百里屠苏十九岁得渡天雷之劫，成就仙身。

　　其实在他十多岁的时候，因修为的提升邪煞之力对他的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了，修炼成仙后更是近乎毫无影响。后来为寻紫胤等在幽玄境失踪的人，也与魔族交过几次手都不曾有任何情况出现，时间一久，自己也就淡忘了此事。

　　可惜他却忘了，寻常魔气不能伤得到他不假，然而此次却是不同，魔君蚩尤之力岂是寻常魔族可比，时空裂缝又是极凶之处，对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都是极大，如此巧合之下，终是牵动了旧患。

　　“我初醒之时这个畏惧邪煞的情况确实很严重，不过过了些时间随着修为的恢复也就不怎么能够影响到我了，所以.....也就不甚在意了。”

　　紫胤的目光虽然不甚严厉，但却使百里屠苏感到一阵压迫力，乖乖地垂下了头。

　　紫胤只觉得这小徒儿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放心，这种事居然也能置之脑后。

　　“当真胡闹，怎可将自己性命视如儿戏。”看着百里屠苏乖乖垂头听话的样子，紫胤真是一点气都生不出来了。

　　罢了，自己能照护一点便照护一点吧，真不知道若是不在自己身边这小徒儿会出点什么事，那个异族少年似是很关心屠苏，也不知道能否照顾的好他。

　　“你那朋友，伤势如何了，他在空间缝隙里也受了不轻的内伤，本该安心静养才是，然而他这多日来，不要说静养，他连屋内都很少待。如今身体如何，可还碍事？”

　　百里屠苏摇头道，“师尊不必担心，清缡是凤凰族成员，体质与常人不同，自我恢复的能力远远强于人族，清缡已经没事了。”

　　凤凰属于神兽一族，天生体质强悍，即使自己的修为略高于他，身体素质仍是不及他，清缡的凤凰气息十分神圣纯粹，本就是是邪煞力量的克星，短短数日间就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他也没那么多精力这几天到处跑探查消息了。

　　“如此的话，明日一早便随我离开青龙镇。”紫胤淡淡的道。

　　百里屠苏点头应下，问到，“师尊，是要去灵髓山还是隐雾峡。”

　　“月寒天。”

　　“......？”百里屠苏愕然，师尊此次离山本是来寻灵髓矿等材料用于铸剑之用，途径此地之间感应到此方天地灵力混乱之极，不似寻常，便赶来一探，刚好遇上自己和清缡自时空裂缝而出。

　　“师尊此次不是为寻铸剑的灵铁才离山的？为何又......”

　　自是因为你，你身体之事还是尽早治愈为好。

　　他先前为其治疗时察觉他体内灵力似乎有一丝异样，但究竟如何他却无法探知，他以前不曾遇到这种情况，而在虞山之时百里屠苏也对这个问题闭而不谈，想来并不简单。

　　不可过多接触邪煞力量是因为昔日煞气与辟邪之骨的关系，想来与此异样无关，小徒儿好不容易回来，他实不愿他在出点什么事，铸剑的材料随时可以寻，这个小徒弟的事比较紧急。

　　小徒儿不记得很多事，除了对着那个凤凰族少年以外对其余人都有一层淡淡的疏离，举止有礼却是并不亲近，也不愿过多解释什么，这几天看似总是黏在自己身边两人亲近，实际上却是不如从前的亲密了。

　　大概是因为在他刚刚醒来失去记忆最茫然无助的时候是凤清缡一直在他身边陪他的原因吧，那个名唤风晴雪的女子走便四海为他寻得辟邪之骨令他复生，但是幽都内的不满瘴气不适合他久待，风晴雪又已成为灵女不得外出，才和风清缡一路相伴，他们两人间更加亲近些也不奇怪。

　　但其实，紫胤真人心里并不是完全平静的，曾经的小屠苏对是他很依赖的，因身带煞气难以抑制，在门中不受其他长老所喜，因被自己一直放在剑塔不和人来往也不为同门所宽待，即使是唯一的嫡系师兄也不常见到——即使见了也不过淡淡打个招呼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师尊紫胤真人，可以说是他唯一亲近的人。

　　从来只是依赖自己的小徒儿现在带着几分疏离，即使是自己，也不免感到一丝失落。

　　“你身体情况不可小视，月寒天有为师的一位故人，精擅岐黄之术，请他为你诊断一番。”

　　天墉城的凝丹长老还虚真人医术也非泛泛，也是可以为他诊断医治的，只是屠苏怕是不喜回去天墉城的。

　　百里屠苏身子微微一颤，“劳师尊费心，屠苏并无大碍，师尊不必为我......”

　　“又不听为师的话了？”紫胤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只是道，“今日天色晚了，稳妥起见明晨出发，今晚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在修炼了，你的朋友想来也要一起，记得告知与他。”

　　“......是，屠苏知道了。”

　　紫胤感到海风又盛了些，担心百里屠苏的身体受寒过多，便伸手揽住百里屠苏，以法术将自己两人带到了镇西所居住的客栈内。

　　在如今的青龙镇，这个客栈可以算很好的地方了，不说有多华美，至少干净整洁。

　　东海海灾虽然厉害，但镇西因为距离的关系所受的影响不是很大，青龙镇人们感激他们挡住了第二次海啸，以及帮助镇上的百姓，纵使他们百般推辞也还是让他们居住在了不错的地方。

　　每当想到这一点，百里屠苏都觉得十分不安，凤清缡推算过时空裂缝在这个时间打开的原因，除开意外的因素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自己。

　　千年后，自己二十一岁，而这个时间里，倘若自己是一直好好活着的，也该是二十一岁。

　　这是个明显的事实，不容否认。

　　时空裂缝出口打开的地点选择是有偶然的因素在里面没错，但这个事实百里屠苏不能否认，相比偶然事件，修道者更愿意相信第二个推理。

　　时间裂缝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出现的，百里屠苏一想到这点就难受不已。

　　因为时空裂缝的出现，青龙镇遭此大难，自己等人被青龙镇百姓视如神明，然而却他不仅不能说出实情，还要承受青龙镇百姓的感谢，

　　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舒服。

　　百里屠苏看了下这间房间，知道是自己师尊的住处，便将身上那件外袍解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头。

　　紫胤成仙已久，外界气温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也习惯了只着一件简单的蓝白道袍，身上自然不会带着过厚的衣物，刚才看到百里屠苏一个人在寒风冷冽中立在海边对着夕阳发呆，想也不想就解下了自己的外袍裹住了他，触到小徒儿冰冷的皮肤，不气是不可能的。

　　春寒料峭，况且又是海边温度更低，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然而刚要出口的训斥还是化为了无奈的叹息，紫胤发现，屠苏经历了生死之后，自己对他就特别宽松。

　　也是，这孩子已经很苦了，重新回来又极为不易，宠着些也无妨，若是以前百里屠苏敢这么做，早被自己斥责一番了。

　　百里屠苏放好衣服，正打算告退回屋时紫胤忽的想起一事，“我出去寻你之前，曾去你们住的房间那里询问，你那朋友呼吸绵长，似是在安睡中。”

　　百里屠苏点点头，“清缡这几天一直不曾休息好，定是累坏了，睡的早些也是正常。”

　　紫胤略一思虑，修行中人即使在睡梦中对外界也是有感知的，屠苏回去的话，即使动作在轻也会使他醒过来，而凤清缡应该很累了，不宜打扰，此刻回房间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想到此处，紫胤阻止了百里屠苏离开的举动，道，“你的朋友既已睡下，还是不要进屋了，修行之人对外界感知十分敏锐，你莫要惊动了他。今夜，便在此处休息吧。”

　　只因青龙镇的房屋损毁者众，住房缺少，故而紫胤一人一间，百里屠苏和凤清缡一间，红玉则是因为其剑灵的身份，并不需要住处，想休息直接回到红玉剑之中即可。

　　百里屠苏闻言微微一怔，他知晓紫胤真人的意思，也知晓凤清缡不会在意这个，他们对彼此信任之极，并不会对对方的气息有任何的防备，惊醒他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留在师尊这里？

　　依稀记得昔日在天墉城的时候，只有刚上山的那一天夜是在师尊那里，之后一直自己一个人住。

　　那时候，自己一人独居一间弟子房，就在师尊住处的旁边，师兄陵越则不住在剑塔而是另一处——陵越成为执剑长老大弟子前就一直在哪，即使后来成为首座也是如此。

　　紫胤真人因自己煞气之故，不让自己与其他弟子有过多来往，即便是唯一的嫡系师兄，也是将近一年之后才见到第一面，再后来自己渐渐长大，几乎绝足不出剑塔一步，剑塔的一切，他可是熟的不能在熟了。

　　天墉城是一个悬于昆仑山之巅，距离苍穹很近故而清气极盛，却也极为寒冷，虽然很少下雪，但温度确属极低。而自己生于气候炎热的南疆，最初一年对与天墉城的环境极其不适应，觉得白天还要好一些，而晚上，夜间极寒，而偌大的剑塔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让他觉得更冷，他不可抑制的回想到了紫胤在坐他身边相握着他的手陪他的那一晚，即使自己的神智不甚清楚，仍是可以在模糊中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

　　可师尊已然为了他煞费苦心，自己如何能用这等琐事烦他？自己若不能尽快克制住煞气，师尊又要如何对掌门交代。

　　此刻，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的，但还是不法做到。

　　他真的很想念紫胤真人，千年后紫胤失踪，自己担心的都快疯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探查所有怀疑的地方数十遍却还是一无所获时候，那样的绝望几乎彻底击毁了他。

　　师尊的气息近在咫尺，这是自己想了太久的事。

　　若是以后会舍不得离开......以后的事这一刻忘了吧

　　于是，百里屠苏乖乖的应下，乖乖的解了外衫在床的一侧躺下，紫胤顺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将颈项处的缝隙全部盖实，暖玉般的手指划过百里屠苏的脸颊使得少年的脸上微微泛红。

　　微一侧头看到紫胤坐在床的另一侧打坐修炼，百里屠苏竟然发现自己微有失落之意。

　　乖乖的跟师尊道了声晚安，百里屠苏闭上了眼睛。

　　虽然有些失落不能同床共枕，但有他的气息在身边，想来，可以一夜好眠吧。

　　皎洁的月光散在一坐一卧的两人身上，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