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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 青龙之镇 ...

  •   青龙镇今日即便是在白天,也是云层浓密,遮天蔽日,望之令人深感压抑,更别说此刻已然入夜,暗沉的天空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落在海中,岸上。

      青龙码头上,向天笑一个人站在夜幕中,拿起烟斗狠吸一口,张嘴吐出个眼圈,他看着东海海面,神色间颇为抑郁,自己从小就喜欢海,多年更是精研造船之术,三十年来,从没有这一刻这么看不顺眼大海,经历了白天的一场东海的咆哮,这青龙码头已经是毁得看不出原样,向天笑也不在意周围的狼藉,随意在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向天笑转头看去,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向自己走来,神色间颇为疲惫,正是自己的结拜义弟延枚,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公子。

      向天笑诧异的看着问:“方小哥,现在都快到子时了,你居然还没休息?你白天帮着疏散人群,帮我哥俩防水患,辛苦的很,有时间就赶紧歇息一下,还不知道下次水患啥时候来呢,晚间巡防的工作交给我哥俩就好。”

      方兰生笑笑:“向老板不用担心我,我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少爷,这几日事情多,睡不着出来走走看看。”

      向天笑看了眼不远处平静的海面,郁闷之极:“老子造了三十多年的船,和海打了三十年交道,海面上不管有什么动静,不论大小,老子都心知肚明。可是这次,这么大的海啸,偏偏.....老子事先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方兰生想起今日为海浪无情卷走的人们,也不禁心下黯然。

      往常海难发生之前,多多少少都有或宏观或微观的前兆,可以是海水不正常的暴涨爆退,可以是浅海区出现颜色变化,也可以是明亮的水墙出现,天地万物依大道而行,都有迹象可循。然而这次的海难......毫无预兆,真的是毫无预兆,天空突然暗沉,乌云忽然密布,雷声忽然大作,海水突然翻腾,疯狂的海浪就那样蕴着毁天灭地的可怕力量,掀翻了船只,扑向了毫无防备的青龙镇......

      方兰生闭了闭双眼,强迫自己不去想白天的一切
      。
      “奶奶的,这事真是太邪门了。”向天笑越想越不解,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抽了口烟,转头看向延枚,“回过咕噜湾了?怎么样?发现原因了吗?”

      延枚苦笑着摇头:“咕噜湾受的波及很大,族中如今也是一团乱,不少兄弟都受了伤,我问了很多人,没人在之前察觉到什么异常,自然更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延枚并非人类,他原本是居住在青龙镇左近的咕噜湾里的一只夔牛,因与向天笑投缘而结拜为兄弟。

      青龙镇是临海的大城镇,造船、航海之术极为发达,镇上的常驻居民八百万,其中超过七成都精于此道,航海,自然要熟知海,不过此次,突如其来巨大的海难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这场海难来的突然去的也快,持续的时间不过刹那,青龙镇才没有被彻底摧毁。

      向天笑发下烟杆,对着方兰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想着这阵子天朗气清,西风大作,可以带方小哥出海游一遭,没想临时出了这等事,还要劳烦小哥忙前忙后的辛苦一番......”本是他之前开口相邀,就算是因为海难的原因令他无法守信责任并不在他,向天笑也觉的很不舒服。他是一个技术宅,平日里多是和延枚一起研究造船技艺,口才不怎么灵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好郁闷的甩了甩手中的机关烟杆。

      方兰生日间帮着疏散人群,救伤扶死,虽是略通法术但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一番工作下来也甚是疲惫。他不在意的摆摆手:“向老板说的哪里话,天灾之事又非人力所能更改。我既然在这里,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他与向天笑兄弟二人相识与数年前,曾一起经历过生死,这几年来见面不多关系确很好时常通信往来。

      延枚看看自己大哥又看看兰生,无奈的开口,“哥,方公子,你们还是去休息一阵子吧,我感觉这会东海虽然平静了下了,但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异常,保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来上一次,你们不养好精神,应对起来会很吃力的。”

      方兰生和向天笑都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马上离去,一个抽着闷烟,一个望着海面,目光有些朦胧,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去之事。

      延枚有些奇怪的看着两人,大哥倒也罢了,方公子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啊。

      犹豫了下,延枚还是开口了,方兰生没有回神的意思自己总不能任他什么发呆下去,出言唤了他一声。

      方兰生回头勉强冲他笑笑,俊隽的脸上带着一丝伤怀,“无妨......想起了一个......多年前的朋友罢了。”

      四年前,自己视若长兄的欧阳少恭一心重建蓬莱,为此将雷云之海中蓬莱残域重新引出,掀起了巨大的海灾,沿着东海的城镇基本都遭了殃,自已一行人在青龙镇等待同伴到来时也曾帮助镇上居民防患。海水在夜色中深邃而又莫测,他方才望着海面,想起了四年前,他也曾在这里,看着因欧阳少恭一念之下而起的狂风暴雨,伤怀着刚刚逝去不久,与自己感情深厚的二姐,挂怀着那个面临着残酷命运的,眉心一点朱砂的少年。

      那个少年是他的同伴,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

      古剑铁衣映清辉,百劫阎浮一念微。许向长空倾碧血,由他业火寸身摧。

      这首诗是他某日在想起故友时写下的,自己虽不是什么大文豪,终究还是写出了那人的风骨。

      清俊如玉,风华绝世,眉心一点殷虹朱砂,即使经历再多的磨难也不改初心,无悔无憾。

      百里屠苏。

      方兰生微微闭上双眼,数年来被他刻意不去想起的往事如潮水伴涌来,再无法抑制。

      他曾一时心起离家,与同伴一起四处走动,短短数月的光景,他却清晰的记得每一处的细节。他认识了红衣炽烈端庄大方的女剑灵,遇上了这辈子第一心动女孩襄铃,还有那个在翻云寨中初识便互看不顺眼的眉心一点朱砂孤僻冷肃的木头脸少侠,古灵精怪的晴雪,快意江湖的尹千觞,还有无数有趣的奇人轶事,如娇小可爱的小姑娘茶小乖,风华翩翩的羽无双,中皇山晴雪的盛景......

      那段短暂却传奇般的几个月,是永远不会淡去的记忆。

      如今各人天各一方,虽再难相聚,却知各人安好,只除了......那个人。

      化作荒魂,再无轮回,永世不复得见
      。
      方兰生一时沉浸在回忆中,以至于连延枚换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

      向天笑看着方兰生的神情,忽然心念电转之下忽的想到了什么,一句未及思考的话冲口而出“方小哥你该不是想起百里小哥了吧。”

      “哥。”延枚吃了一惊,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大哥,当即看向方兰生,“方公子你......”待要说几句宽慰的话,然后赶紧岔开话题。

      向天笑不是蠢人,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暗骂自己太过冲动,四年前因蓬莱出世引起滔天海浪,沿海的多个城镇具是遭受大难,几是倾覆之灾,自己和延枚欲出海向东海龙绡宫龙女绮罗求助也因海水之灾无法到达,最后是百里屠苏一行人前往蓬莱去解决了这一切。

      这一切听上去十分美好,如果不是......的话。这无疑是个完美的结局。

      若非是六人同去,回来的却只有三个人,这个结局真的就完美了
      百里屠苏魂散,尹千觞随欧阳少恭一起葬身蓬莱,那个叫风晴雪的女子,带着玉衡不知去向何处。

      向天笑和延枚不清楚他们与欧阳少恭之间的恩怨纠葛,不知道太子长琴千年辗转世间的执念,不明白百里屠苏的决绝,他们只是单纯的欣赏,可惜那个年纪轻轻便离去的玄衫少年。

      方兰生轻轻摇头,阻止了延枚的话,却没有开口。他读过万卷经,也曾随同伴踏遍五湖四海,可是此刻,他想不出,也不想去想说点什么话。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开始压抑起来。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落在三人的发上衣上。

      过了一阵,是向天笑先开了口,建议几人回去休息,方兰生和延枚也都无意来啦再停留在外面,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

      不早不晚,变化在这一刻发生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响动。

      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但在一刹那间听不出究竟是何物。 那声响很轻、很短,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不过几人均非常人,延枚的方兰生精通法术,向天笑也是在海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自是有所觉察。

      一身响动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此刻虽已入夜,但还是有人在外的,况且刚经历的大劫的青龙镇,人人都是提心掉胆的。

      但是延枚三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下,提高了警惕观察四周,方才那声动静响起之时,三人在刹那间都感觉异样,那声响动就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三人心上,三人均是心跳加速,莫名的紧张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距海面上数丈的空中,突的出现了几道银色的闪电一般的道痕,周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银芒,此景并不可怖,反而如梦幻一样的美妙、不可捉摸,带着无尽的神秘。

      三人的眼力并不差,黑暗中的亮光又极是明显,自是看了个清楚。数道银光交错闪现之时,似是有无数的银色光点从其中洒落,绚丽无比,朦胧迷幻。

      延枚愕然之极,他是海族,又和向天笑这位义兄一起精研造船、航海之术,海上的一切就算不能说尽在掌握,至少也是有八九分了解的,可今天一天的功夫,先是莫名奇妙的海啸毫无预兆的突然扑来,现在又是出现这等异景,延枚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了解过大海。

      方兰生也是蹙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没有见过就毫无了解,自然不知道该当如何。

      刚才引起自己几人的,就是这个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可是刚刚突然的极度危险的感觉让三人不敢大意,谁知道它不会引起破坏。

      三人正欲想法探查,变化再一次发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古剑铁衣映清辉,百劫阎浮一念微。许向长空倾碧血,由他业火寸身摧。"此诗出自古剑一企划集,为百里屠苏的角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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