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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原来自陆小恰失踪之后,夜钧天清醒时便决不许旁的女子近身伺候了。绿竹偶尔给他查看伤情,也只能等他睡熟之后。
      彭泽手脚麻利地给夜钧天腿间换了干净的软枕,不知碰到哪里,男人痛得一抖,哑着嗓子说了声“疼”。
      她偏头亲亲他汗湿的额头,忽然喜道:“皇上的嗓子好了?绿竹,快来看看。”
      彭泽给夜钧天盖好被子,低头下去了。
      夜钧天常年喝药,身子自然有了耐药性,御医给他配药时也会注意各种药材交替着来,百里那一碗失声药用的都是些普通材料,因此提前失了药效。
      绿竹给他诊过脉,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只是为了确定皇上不是在逞强,只好朝陆小恰说:“娘娘能否劝皇上张开嘴,容奴婢看一眼皇上的喉咙里是否有红肿。”
      陆小恰撇撇嘴,心道你自己和皇上说便是了,何必还要我传一回话。却无法否认,她心里其实有小小的窃喜。就好像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他还是只肯听她的劝,给她独一无二的荣耀和宠爱。
      她轻声道:“皇上,张开嘴,让绿竹给你看看嗓子好了没有。”
      夜钧天倦懒地睁了眼,低哑地唤了声小恰。
      她赶紧答应:“我在呢。皇上是不是嗓子还难受着?先不说话了啊,咱们还得留着力气吃东西呢。”
      他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又道:“疼。”
      第二次说疼了。陆小恰在他额间又亲了亲,继续问:“皇上暂且把身子都交给小恰照料,好不好?”
      问了那么多次好不好,他总算可以回答了。
      夜钧天展露了一个苍白虚弱的笑,缓缓发声:“你在,都好。”
      她忍住忽然而至的泪意,着绿竹给自己净了手,待他忍过一波颤栗,才稍用力气打开他的牙关。
      绿竹看了看,又说:“请娘娘摸摸皇上喉间温度是否高于别处。”
      陆小恰托着他的下巴帮他合上嘴巴,又去探他喉间的温度:“是略高于别处,可是不妥?”
      绿竹点头:“皇上一夜高烧,身体有些失水,还是应该少说话,多饮水才好。”
      绿竹捧了茶盏过来,陆小恰用白瓷小勺舀了,递到夜钧天唇边。他启唇喝了两三口,便不喝了。
      陆小恰命绿竹换了粥碗过来,劝道:“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多少要吃一点。”
      夜钧天微微张嘴,抿进一点儿粥液,却含在嘴里不肯咽。陆小恰顺着他的喉咙抚了好久,他才勉强咽了,涩声道:“难受。”
      绿竹见状,赶紧出言解释:“皇上脾胃太过虚弱,怕是之前吃的东西都未消化。”
      陆小恰伸手在他胃部揉了揉,又移到他小腹处,总觉得松软皮肉下有一团硬邦邦的东西堵着。她问绿竹:“皇上几日未大解了?”
      夜钧天显然不想让她知道,烦躁地拨开她的手,哼道:“吃粥。”
      陆小恰并不理他,仍然看着绿竹。
      绿竹心里迅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如实答道:“回娘娘的话,第七天了。”
      陆小恰差点儿就摔了勺子,又怕声响太大惊扰了夜钧天,生生忍了,指着绿竹的鼻子气道:“你们真是本事大了,就这么照顾着皇上?当年我还以为你是个细心妥帖的,竟是看走眼了。”
      绿竹有苦说不出,皇上铁了心要做的事情,谁拦得住?休说他们这帮奴才,就是昔年王府的老管家,也劝不动啊。
      陆小恰看她垂头不语,心里其实也明白八九分。夜钧天看陆小恰板着一张小脸儿,生怕她再和自己生了龃龉,垂眼黯然道:“别气。叫彭泽,帮我。”
      彭泽应声进来,绿竹去准备油膏等物。陆小恰将夜钧天用毯子裹好,彭泽想接手抱过他,他忽然又不愿意了,勾着她的肩膀一声声叫着小恰。
      他本就体虚声弱,这样的姿态委实太叫人心疼。陆小恰重新将人抱住,低头问:“我帮你,好不好?”
      夜钧天面露屈辱:“脏臭,不行。”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已经闻不到味道了。”
      夜钧天大惊,心神不定间几乎又要发作痉挛,被她隔着被子拍了拍:“皇上别急,其实没什么的。”
      她神色间确实平静,甚至还带了一点儿俏皮。夜钧天高高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再顾忌不了旁的,紧紧抓着她的肩头不撒手:“全都,告诉我。”
      他乍一见她,欢喜幸福压过了一切,又见她与无终门上下相处得友好和睦便放了心,竟忘了她当年是被扔下寒潭的!再联想到她本该是绽放芳华的年纪,却还如三年前是一朵小小花苞,百里绝特意遣了侍女盯着她喝药,便可知她必然独自经受了许多磨砺。
      陆小恰拿了油膏扑到他身边。
      夜钧天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声音里却有几分冷意:“伤得重吗?”
      他是在问当年沉湖之事。
      陆小恰侧躺到他身边,小手给他揉着肚子,作出一副可怜的神态来,糯糯道:“特别重。”
      他忽然睁眼,双目中寒光毕露。她突然笑嘻嘻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都过去啦。你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比皇上强多了。”
      敢这么和夜钧天开玩笑的,全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了。不过他并未着恼,反而沉着脸在她后背抚着,像是安慰着离家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陆小恰故作欢快的小脸儿慢慢黯淡,随后红了眼圈儿,小声喊了声“王爷”,小脑袋埋进他瘦削的胸膛里。
      夜钧天吻了吻她的发旋,声音里满是怜意:“很疼?”
      她点点头,呢喃道:“很疼,药很苦,很想你。”
      他把下巴抵在她发顶,轻叹着:“怎么伤了嗅觉?”
      她嘟着嘴,有些不想说,仰起头跟他撒娇:“下次再说好不好?”
      夜钧天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算作默许了。
      排出污物后,他整个人亦虚脱般安静下来,软绵无力地压在她身上。
      她朝筋疲力尽却强撑着看向他的男人柔声说道:“皇上睡一会儿吧,我带你去沐浴。屋后有个小小的浴池,不叫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小恰伺候你。”
      他不肯睡,强打着精神看她打来温水为自己清理,又用柔软的毯子将自己裹住,她坐在床边,一手搂着肩背,一手穿过膝弯把他抱进怀里。
      他太虚弱,仿佛被抽去骨头一般。她托着他的脖子,帮他摆正头颈,他别扭地别开目光,浓黑长睫掩住一闪而过的窘迫无助。
      陆小恰给夜钧天揉了会儿胸口,这才抱着人站起来。可他还是有些不适,嘴唇发白,瘦弱的小腿滑出毯子,挂在她臂弯里簌簌地踢着,软软垂向地面的脚尖亦跟着颤动。
      她只好再次停下动作,等他呼吸平顺。
      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浴室,夜钧天抵不过疲惫,浅浅入眠。她直接抱着他走进池子,坐到池中放置的宽大藤椅上。暖乎乎的池水没到两人胸腹间,他枕在她肩头,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身子还虚,不能泡太久,约莫过了一刻钟,陆小恰就抱着人出了浴池。用细棉布吸干两人身上的水汽,他竟还没醒,安逸地睡着,只将他抱回床上时略动了动。陆小恰捏捏他的肩:“绿竹给换了新垫子,干净的,安心睡吧。”
      等到夜钧天的呼吸逐渐变得匀浅绵长,她轻巧地从他怀中脱身而出,将自己的枕头塞进他怀里。他微皱的眉心在闻到枕头上熟悉的暗香又松开了。
      陆小恰给他掩好被子,快速地换上一身利落衣裳,回身亲亲他的薄唇,这才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彭泽和绿竹走进屋子。夜钧天早已睁了眼,目光中一片犀锐清明:“扶朕起身。”
      陆小恰不在这儿,二人不敢劝,低眉敛目地上前伺候他。
      陆小恰下山去了。自从被百里绝带回无终山,她几乎一直滞留山间,极少出门。偶然那么一两次下山,总是能听到市井中人对和新帝和夏皇后议论纷纷。言语中分明是说新帝枉顾礼法,封了先秦皇后为六宫之主。三人成虎,她听得多了,又多少知道些夜钧天的旧事,自然信以为真。
      可是现在他亲自找到山上,她才发觉其中诸多漏洞。无终山下方圆数十里的城镇尽受无终山的庇佑,镇上居民也以无终山为依靠,对无终门门主极为尊敬崇拜。若是得了百里绝的授意,凭空捏造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策马一路向东,行至离无终山约有百里之遥的一个小村落,提剑下马,随便找了户人家踢门而入。
      那家夫妻被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正要起身查看情况,冷不防一道寒光闪过,利刃已横在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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