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修炼指南》秋夜沉沉

5、第五章

　　秦森没说话，转身从后座拿出一把伞递给她。

　　盘颖一把给推回去，摇头说：“不用，这都到家门口了。”

　　“拿着，进去还有一段路呢。”他不由分说地塞给她。

　　盘颖皱了皱眉，现在对于不太熟悉的人莫名的好意她都有种本能的抗拒，不过她最终还是把雨伞收下了。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森走了。盘颖在保安员的注视下刷了门卡，慢慢地走回公寓。

　　暴雨下一会就停了，天空弥漫着浓稠的黑色。她无聊地站在楼梯间等电梯，电梯下来得很慢，似乎每一层都停。

　　电梯快下到一楼的时候，寂静的楼道里响起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从一根极细的管道里挤进盘颖的耳朵里。

　　她陡然一惊，原本晕晕的脑子顿时也清醒了许多，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有双金属爪子攫住她的心脏，越捏越紧。

　　心情开始烦躁起来，盘颖转而迁怒到电梯按键上，可无论她怎么用力按，电梯依然不紧不慢地一层一层地下。

　　身后楼道的脚步越来越近，盘颖忍不住回头，黑魆魆的楼道灯却没有因脚步声而亮起。

　　难道感应灯坏了？还是……

　　盘颖不敢多想，她转回头，死死地盯着电梯按键上的数字，心里在不停地喊：快点！快点！

　　楼道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接着便是一道闪电，把楼道内的暗色劈得一片明亮。

　　盘颖突然打了个寒战，就在刚才闪电亮起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在电梯门的反光里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是幻觉吗？一股凉气慢慢爬上了她的后背。

　　电梯按键的数字已经显示到“2”，盘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身后仿佛有一股腐肉的腥臭味渗入空气中，她感到背脊凉飕飕的，一股恶寒自肩头蹿起，顺着脊背往下游走。

　　一只苍白的手从她的脖领后面伸过来，盘颖强压着一股回头去看的欲望，在那只手快要触摸到她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她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在她冲进去的那一瞬间，楼道口的灯熄灭了，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盘颖靠在电梯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时她才发现她的后背早已被涔涔冷汗浸透。

　　刚才她看到的那个是什么？她不敢去想，就算是心理作用，这恐怖气氛也实在太过瘆人了。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寂静的电梯间突然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她吓了一跳。

　　好半天盘颖才想起声音来自自己的包包，打开包包，果然，那个粉红色翻盖国产手机正躺在包里不停地振动，闪烁着诡异的彩色光芒。

　　这个电话从来没响起过，有谁会在深更半夜打电话给她呢？

　　思来想去，抱着是祸躲不过的心理，她咬着牙按下了接听键。

　　里面一个沙哑的男声问：“是盘颖吗？”

　　盘颖颤着声问：“你是谁？”

　　那个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你刚才在楼下是不是看见一个红衣女人？”

　　盘颖的心怦怦直跳，头皮直发麻，做了几次深呼吸，她开口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顿了一下，沉着声说道：“你被催眠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觉。”

　　催眠？

　　盘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奇怪的男人一开口就道出她的困境，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似的，她不由自主抬头望了望电梯里的摄像头。

　　“你别看摄像头，”电话里那个男人急促地说：“想活命，就用你身上那个黑洞吞了她。”

　　“吞了？”盘颖半张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挂了机。

　　“等等，你来没告诉我这个黑洞怎么用呢？”盘颖焦急地喊。

　　她手忙脚乱地回拨刚才那个电话，可是不管怎么打，手机里只传出嘟嘟的忙音。

　　这时，电梯门震了一下，缓缓打开了 。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电梯外黑暗的楼道略微犹疑了一下，踏出狭窄电梯间。

　　公寓的每一层共有四户人家，她的家在走廊转角的尽头。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太过敏感，她总觉得今晚的走廊安静得有些诡异，除了头顶日光灯发出淡青色的灯光照到的那一片区域，四周都像被一片黑幕笼罩住，远远地看不到尽头。

　　电梯门关上后又迅速往下走，像是有人在一楼按了上来的按钮。

　　盘颖打了个冷战，一种极度膨胀的恐惧感再度袭上心头。

　　即使这是幻觉，她也觉得很可怕，只想快快从幻觉里逃离出来。

　　她加快脚步离开电梯门，往走廊尽头的家奔去。

　　冷不防地，后面的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了，然后静静地停在了这一层。

　　盘颖踏出去的脚步僵在原地，慌乱中她不由自主回过头，电梯门的缝隙中先是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一个长发红衣女人呼地从里面飘了出来。

　　只见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泻而下，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挂着一丝女人特有的哀怨，扶着电梯墙壁的手雪白雪白的，她那身鲜红的无袖连衣裙散发出一股令人战栗的鬼气。

　　盘颖想大声喊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将背部紧贴着墙壁，慢慢地往走廊尽头的方向靠过去。

　　红衣女人面无表情，跟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慢慢地往这边‘飘’过来。

　　冷汗把盘颖的衣服都浸透，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男人说黑洞可以吞了她，那就试试看吧。

　　她闭上眼睛开始冥想，黑洞仿佛也有意识般，开始按照她的意志慢慢浮出她的身体。

　　黑洞快要飘到红衣女鬼面前时，盘颖突然停住了，女鬼一脸苦楚地看着她，泪水像清水一样漫过她的脸庞。

　　盘颖有些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女鬼的嘴巴一张一合，对盘颖说着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你想说什么呀？我听不清。”盘颖大着胆子走近些问道。

　　红衣女鬼眨了眨眼，在黑暗中叹息一声，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间，走廊的灯瞬间变得明亮起来，盘颖收回了黑洞，虚脱般瘫坐在地，不远处久违的家门口也终于出现在眼前。

　　她扶着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飞快地拉开门进去，关上门，一口气跑进卧室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躲在里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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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森再次打开电话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盘颖被电话铃声吵醒后，睁着惺忪睡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听到了耳鸣声。自从那次在楼道遇见红衣女鬼后，她夜夜都辗转难眠，最后不得不借助安眠药助眠，而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

　　撑起沉重的身体，她在一堆杂物中找到响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秦森，她赶紧按下接听键。

　　“喂，我是盘颖。”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秦森沉着声说。

　　还能有什么坏消息呢？盘颖满不在乎地说： “说吧。”

　　她边说边擎着手机，走进浴室，把手机听筒调成免提模式，然后趴在水龙头下，拿起台上的洗面奶，准备洗脸。

　　秦森沉声说：“我刚托人查到了，被警察抓到的那个凶手叫范增成，是一个小混混。昨天晚上八点左右，他用鞋带把自己吊死在看守所。”

　　“什么？”

　　这个消息太突然，盘颖惊愕地张大嘴巴，脑中一片茫然，手中的洗面奶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愣了好一会，她才问：“那，你还找到别的线索吗？”

　　“有。”电话里秦森肯定的回答让她的心安定了些，他说：“范增成有个女友叫章兰，因贩毒被关进看守所。”

　　盘颖没有说话，关了水龙头，拿起手机出了浴室，从客厅的书柜上拿了一本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快速记录下这一点。

　　“另外，我还去查过受害人的男朋友向景南。”

　　盘颖抓笔的手突然定住，像有一个小手将她的心揪了一下，连说话的声调也莫名紧张起来：“为什么要调查他啊？”

　　“死者的关系网很重要，是案情首要的突破点。”秦森的口气有些严肃，说：“目前还没有什么线索，只是查到向景南在李疏桐遇害的那天曾接到过一通陌生来电，然后第二天便去了美国公干。”

　　盘颖犹疑一下，问：“你直接找他问话 ？”

　　“当然不是，我们私家侦探毕竟不是警方，没办法直接找受害人的家属谈话，只能通过点歪门邪道来查啦。”

　　盘颖垂下眼睑，顿了一会，说：“他是DOC集团的大中华区的执行总监，平时电话比较多一点都不奇怪。”

　　“那他接了电话就立马因为私事请一个下午的假那就比较奇怪了。”

　　盘颖蹙起眉头，他这样的确比较奇怪，如果他是第二天要去美国公干，按照他工作狂的性格，肯定一整天的时间都呆在公司和同事加班。私事？他快都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还能有什么私事？

　　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他的秘书不可能会向陌生人吐露他的行程。”

　　电话里的秦森呵呵一笑，说：“你别忘了我可是私家侦探，公司里面的高层我无法接触，但是想收买里面一些小职员和保安就很容易了。可惜现在国家抓得很严了，不然我立马就能买到他手机的通话记录和录音，挖出那晚跟他通话的那个人。”

　　接着他在电话里低低说了句：“我初步怀疑他买凶杀人，杀了前女友李疏桐。”

　　盘颖猝不及防，身子猛地一震，周身汩汩流淌的血液仿佛刷地凝固住了，背脊骨一阵阵地发麻。

　　她几乎是失控地用嘶吼的语气对秦森说：“不可能，他怎么会……”话到一半，她募地定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秦森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说：“盘颖，我能问点题外话吗？你这么激动，是不是因为你很在乎他？”

　　盘颖有些不悦，秦森这个话题正朝不受她欢迎的方向偏转，她拒绝回答，蹙起眉头说：“明天能带我去看守所见章兰吗？”

　　“……”

　　秦森顿了一下，说：“好，明早等我的电话。”

　　挂断电话，盘颖像是被人揿到阴嗖嗖的深井里，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窝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呆，方才收拢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