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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厚颜无耻 ...

  •   城外兵营。

      武侯将王都内外的城防部署重新整顿了一番,将士编制也有所变动,这一番巡查下来,当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细娘抱着九公主到军营的时候,武侯正在跟众将士商讨训练新兵的策略。

      龚叔应刑满释放,整个人意气风发,威风得不行,众人为训练方案争执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主动要求在营帐口望风,美名曰怕细作偷听,这种方针策略,要他实施还行,要他想,还不如杀了他。

      看到细娘过来了,他掀起帐帘,坏笑:“侯爷,你的小女儿来找你了。”

      武侯轻飘飘地说:“什么小女儿?”

      龚叔应头皮发麻,自觉地掌自己的嘴:“瞧我这猪脑子,是小殿下,小殿下。”

      打完脸,他异常殷勤地引细娘进帐篷:“夫人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细娘笑道:“侯爷忙吗?阿远非要来找他,我带她过来看看侯爷,一会儿就走。”

      谢贞起哄:“夫人来了,没空也要有空,侯爷,用不用我们回避啊?小殿下,跟我走,我带你去骑马啊。”

      武侯朝他丢了一支笔,将他砸出了帐篷,问:“阿远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他将领也断断续续地出去了,毕竟未来的国夫人在场,他们留下不太方便。

      九公主张开手臂去抱武侯的脖子:“想叔叔了。”

      武侯很受用,笑着将她抱到膝盖上:“是吗?我听说你昨天跟细娘睡了,夜里没有闹她吧?”

      细娘掩口道:“没有,可乖呢。今天我说她不学几个字就不准来见你,立马坐到那学了十几个成语,还背了几句诗。”

      武侯:“……”什么?十几个成语?还有好几句诗?跟他昨天教的成果相比,差距有些大啊。这么说,她昨天是故意的了?

      “我觉得这十几个成语都可以用在叔叔身上呢,”九公主见武侯面色不善,补救,“叔叔想听吗?”

      “说吧。”

      “身长八尺,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武侯的脸色转霁,冷哼:“就这么多吗?”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恩,形容得很贴切。”武侯一本正经地点评,“继续。”

      细娘:“……”

      九公主一本正经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叔叔,该你夸我了。”

      武侯沉吟,思考了一番:“恩,我觉得你有很多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眼光,你刚才夸我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是吗?”九公主很高兴,为了更加证明自己有眼光,她开始不遗余力地夸武侯,“叔叔,我还学了赞美男神的诗句呢,我觉得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独艳绝,世无其二。”

      “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吧。”武侯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全是夸外表的,便循循善诱:“阿远,没有夸奖人高尚的成语吗?有很多这方面的成语可以用在叔叔身上吧。”

      “厚颜无耻。”

      武侯满意地点头,点到一半僵住了。

      说那个词的是细娘,她慌忙捂嘴:“哎呀,不好意思,侯爷,我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口误,口误,侯爷怎么会厚颜无耻呢?”

      武侯:“……”

      九公主今天刚学过厚颜无耻这个成语,知道是个不好的词,顿时急了:“不要说叔叔!叔叔不厚颜无耻!不厚颜无耻!”

      她着急的样子太可爱,细娘忍不住逗她:“你叔叔本来就厚颜无耻,怎么我还说不得了?”

      九公主快急哭了:“不许说!不许说!反正不许说!”

      武侯一本满足,笑的甜极了。

      英娘调侃:“什么?你叔叔连说都不能说了”

      九公主:“反正不要说叔叔。叔叔最好了,不许说。”

      细娘笑道:“好好好,不说你叔叔,不说行了吧。平日里白疼你了,一说你叔叔就跟我急眼。你就跟你叔叔呆在这吧,我要先回宫了。”

      武侯说:“我让王智送你回去。”

      细娘摆手:“不用,王智要保护你,我带的有侍从。”

      军营里厮杀声成群,已经是秋天,还是有很多赤着上身的壮汉在挥汗如雨地练武。

      离开军营的路上,细娘经过了将士们呆的帐篷。

      龚叔应正在讲武侯的糗事:“……那次侯爷突然把我喊过去,我还以为犯了什么事被侯爷逮着了。结果侯爷问我,龚叔应,你大儿子十岁了吧,他七岁的时候还尿床吗?睡觉前用不用给她把尿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告诉侯爷,尿床这事吧,要因人而异,有的孩子十几岁还尿床呢。属下听说侯爷跟九公主一起睡是吗?小心她尿你床上……我女儿尿床尿的少,就不大能看出来……不过侯爷的床褥不是一天一换的吗?就算殿下尿您床上您也不用担心,不过在尿湿的床上躺了半宿而已……”

      龚叔应笑得满地打滚:“你们没看到侯爷当时的表情,哈哈哈……哪里还有半分英雄的样子,分明是狗熊……”

      众人皆大笑。

      细娘促狭心起,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侯爷,就送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那个帐篷顿时一阵死寂,过了好久,龚叔应才哆嗦着往外看。

      细娘道:“龚将军不必看了,侯爷没有跟过来。你们赶紧回去吧,侯爷还要跟你们议事呢。”

      龚叔应如释重负:“哦,那就好。”

      军中事物太过枯燥无聊,九公主昨夜在陌生的环境本就没有睡好,歪在武侯怀里就睡着了。武侯声音小了下去,打个手势让众将士出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塌上,盖好被子,换了个营帐继续商议。

      于是,接下来军营里的人就看到一个孩子抱着武侯的大氅,跟着巡查营地的武侯走来走去,寸步不离。

      因为她安安静静的,也不惹什么麻烦,有时候众人甚至会忽略她的存在。

      武侯离开大营的时候,将她抱起来放在马上,自己飞身而上,拥住她:“走了,回家了。”

      虽然国事繁忙,武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检查九公主的功课,教她练字,给她改错别字。

      军师很惊奇,弟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耐心。照他的意思,犯错,可以;一而再,不管什么理由,先惩罚了再说;再而三,你为什么还活着?

      但是对九公主,武侯有着出奇的耐心,并且耐性渐长,连带着对犯错的大臣都宽容了许多。

      对此,大臣们感激涕零,逢年过节都不忘给九公主送份礼,一度九公主收到的礼品比武侯还多,原因无他,尊贵的侯爷记不住送礼的人姓字名谁,送了也白送。

      有一次,武侯闭目沉思,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他天赋出众,不管军事政治贵族礼仪还是武功,每一样上手都快并且很快就能达到他人几十年尚不能达到的境界,实乃不世出的天才。决断又迅速,鲜少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他这样犹豫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太史大人叫狐苟,为人能力出众又处事圆滑,见状关心地问:“侯爷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武侯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问:“司空手下的,特别瘦小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狐苟:“……侯爷说的可是林知?”

      “没错就是他,让他明天来给我汇报财务。”

      林知为人非常的忠心,可惜他忠心的对象却是姜明维,和武侯政见多有不和,武侯上位之后,实行大臣大清洗,原来的臣子基本上被换光了,林知是司空掾,这个位置事物繁琐,没人愿意干。武侯一时找不到替代的人选,就没动他。林知虽然迂腐,但是办事仔细认真,虽然不被重视,依然兢兢业业。武侯见其勤勉,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凑合着用了。

      林知很不愉快,以他看,武侯杀兄弑嫂,谋逆犯上,乃是乱臣贼子,偏偏他还要向这等大逆不道的人汇报账目明细,实在是莫大的折辱。

      武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截了当地说:“开始吧。”说完就闭目养神。

      林知暗自腹诽,说:“今年的工程建设共计一百三十一项,其中水利工程的支出所在比例最大,大约花费六千镒……”

      武侯猛然睁开了眼睛,吓了林知一跳。林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离老虎远了一些。

      武侯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卡住了,他又记不起林知的名字了,索性换了个称呼说:“司空掾大人,账目有问题吗?”

      林知可没有忽略他的停顿:“侯爷可是忘了老臣的名字?”

      武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否认:“没有。”

      明明就是有!林知悲愤,不过说到本职工作,他很快振奋起来,有些自矜和窃喜地说:“账目没有问题,今年花销比起上一年前节省了五百镒黄金……”

      武侯不说话,冷冷地盯着林知,重复道:“真的没有?”

      林知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有自信,肯定地说:“没有。”武侯对呈上的财物账目从未提一字,一定是看都没有看,就算有问题,他又能知道什么。

      武侯背着手站起来,来回踱步:“今年工程建设支出共黄金三千八百四十七两白银六百五十四两,其中大约三层支出在水利上,共计黄金一千六百二十三两白银三百四十六两……”

      武侯的语速越来越快,林知大汗淋漓地打开简单记录账目总数的账簿,浏览的速度都快赶不上武侯的说话的速度了,手不停地颤抖,几乎拿不住账簿。

      “……刨去两千二百五十二个工人的工钱黄金五百四十一两白银九百四十九两,总在原材料上的支出共是黄金一千一十二两白银八百六十四两,其中花费在木材上的是多少来着?我记不清了,司空掾大人?”

      武侯的声音不大,林知却猛地一惊,手中账簿啪地落地。再驽钝他也知道了琐碎的木料记载之处有些不实之处,木材石料等此类项目记录浩如烟海,不计其数,他们司工局只要大致不差就没有细看,如今看来倒是被人钻了篓子。

      武侯好心地捡起账簿递给林知,点了点原材料一项:“去年的木材物价约是一个铜钱,大人,请问那么多的木料是被你吞下去了吗?

      林知扑通跪地,连连磕头说不出话来。

      武侯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侯查!吃了本侯的就给我吐出来。我倒是想看看是谁跟本侯过不去。”军饷总是筹不够,收集物资也总是推三阻四,所获不多,北上问鼎的大业一阻再阻,搞得他很火大。

      林知擦了擦汗,快要跨出大殿时突然又退了回来,问:“侯爷,财务总账约四百一十二本账簿……”

      武侯漫不经心地说:“是四百七十六本账簿。”

      林知温顺地继续道:“是是,四百七十六本账簿全是您过目的对吗?”

      武侯揉了揉眉心,如果林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那是彻夜不眠的典型特征。武侯一说这个就来气:“是啊,本侯看过了,怎么了?连本侯都能发现的亏损,你为什么没有发现?像你这种蠢材,我记不住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林知被责骂,没有露出不忿,反而微微一笑,一躬到底:“是这样,我明白了。”司工局四十六个臣子年底彻夜不眠地核对账目,人人埋到书简堆里出不来,花费十五天整理出来的成果尚且不如武侯一夜的审查。要效忠的对象,他心中也有了答案。

      林知刚一走,狐苟就进来了,笑道:“侯爷怎么教训林大人的?我怎么看他一脸大彻大悟的样子,可别是轻生了吧。”

      武侯冷哼:“本侯不想干了,谁爱干谁干去,养着那帮蠢材是吃白饭的吗?是不是本侯太勤劳了所以他们才会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我。”

      狐苟习惯了武侯的阴晴不定,半开玩笑地劝慰:“侯爷,您要是撒手不干,我们这些追随您的人可就完了。就拿您最喜欢的打仗来说,国内若不是您当权,国君随时有权力收回您的兵权,调你回来,或者您功劳太大,他明着不好来,暗地里克扣军饷,您打仗打的也不过瘾。”

      武侯勉强忍住怒火,细细想了想,点头:“也是。”猛灌了一口水,又翻开浩瀚书海里的一本账簿,咬牙道:“你要是无事帮本侯看看今年的税收账目,本侯一定要抠出一部分军费,齐国公那家伙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是的,勤劳的武侯大人清算账目,积极地查办贪污官员是因为军饷不够了。他拒绝姬佳之后,齐国公勃然大怒,当即派兵来攻打楚国。

      武侯殿下悍然回应:打就打!怕你不成?

      然而这场仗终究没能打起来,姬佳劝住了齐国公,因为齐国连年征战,内耗严重,短期内也经不起折腾了。

      姬佳私底下说:“父亲何必动怒,要整治一个人,办法多的是,不一定非要打仗。”

      齐国公知道女儿一向有主见,问:“我儿有什么好主意?”

      “自然。在楚国所受的耻辱,本宫没齿难忘。终有一日,本宫会让他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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