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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发怒 ...

  •   虽然王智再三警告龚叔应不要对九公主下手,在宫宴之后不久,九公主还是迎来了龚叔应的报复。

      那日,武侯一大早就去处理朝政,九公主默默地在宫殿里收拾着自己的画册,打算整理好给弟弟带过去。姜衍被奶娘带着仍然住在辟北宫,连日不见父王母后,他开始闷闷不乐,不停地追问他们的去向,。九公主想用画册哄他开心。这些画册全是武侯命宫廷画师绘制而成,满足九公主不依不挠的睡前故事的需求。武侯问了九公主想看的内容,结果九公主对帝王将相、公子佳人、民间传说之类的完全不感兴趣,她要求绘制武侯少年从军,金沙战役以弱势之局逆转乾坤,一路高举胜旗的传奇故事。

      武侯深深地怀疑她并没有看懂画册上的内容,每次问她讲了什么,她都指着画册上身着黑甲的将军说:“叔叔是英雄!”

      武侯对此颇为受用,甚至为了听这句话每天都问一遍,九公主颇为配合,每次都认真地回答一遍,叔叔是英雄。最后连王智都受不了了,冒死进言道:“侯爷你这样太幼稚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现眼?”

      武侯的回答是一脚连一脚地将他踹出了安乐殿,丝毫没有给自己的近身侍卫长面子。

      为了给小公主展现自己的光辉伟岸形象,武侯向宫廷画师强调一定要威武和悲天悯怀并存,在宫廷画师始终不能理解之后,他亲自上阵,向宫廷画师演示了种种威严到言语无法描绘的姿势。

      最后连军师都看不下去了,扔下一句“无耻至极”便快速离开了。

      这本画册在市井竟然非常畅销,虽然没有宫廷画师的画技高超,民间对这本《战神传》仿本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因为首先民间对王族的启蒙书册充满好奇,其次,武侯的传奇经历让楚国人民也很自豪,很多孩童都舞兵弄枪,表示愿意跟随武侯上战场,保家卫国。

      九公主刚将畅销画册最新一本整理好,宫殿外就喧哗起来。

      “龚将军,您不能进去!侯爷吩咐了……啊-”

      “闪开!”龚叔应蛮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宫人的尖叫声,应该是龚叔应推了宫人一把,随后他的声音就越来越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侯爷吩咐了任何人不能出入安乐殿,”另一个宫人的声音焦虑起来,“您想让侯爷发怒吗?”

      提起武侯,龚叔应显然有些畏惧,他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说:“侯爷说的怎么了?就是侯爷让我过来的。他有份公文忘记拿了,又有急用,所以吩咐我过来取。”

      宫人们面面相觑,管事宫女将信将疑:“既如此,龚将军一开始为什么不说?非要硬闯?”

      龚叔应打哈哈:“你们非要拦我,我一生气就忘了。”

      “是什么公文?可否由我们代取?”

      龚叔应说:“那可不成,军机要文,岂能由你们经手?”

      迟疑了一下,管事宫女妥协了:“那请龚将军快进快出。”

      “好说好说。”

      下一刻,龚叔应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殿门口,他边走边左右张望:“殿下,侯爷出去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殿昏暗的光线中,九公主的瞳孔呈现猫一样透明的剔透感,冷漠疏离,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龚叔应接近自己,面无表情地说:“你来做什么?”

      她这样冷冷逼问的神态像极了武侯,令龚叔应有一瞬间的退缩,但是那丁点畏惧很快就被满腔的怒火压过去了。确定了武侯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之后,龚叔应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微臣当然是来回报殿下赐给微臣的厚礼的。”

      说着,他刷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大剪刀,咔咔开合。

      九公主喝道:“龚将军,以下犯上是死罪!”

      龚叔应想起宫宴上的耻辱,心一横:“即便是死罪,臣也要报答殿下的大恩!”

      九公主反应迅疾地后退,躲过了龚叔应抓来的大手,扭头就跑。

      龚叔应拔腿就追:“殿下,今日您是跑不掉的,还是束手就擒吧。”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正这样想着,他发现九公主的手用力向身后一拽,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脚底一滑直接就栽了下去。

      原来,九公主顺手弄倒了宫殿角落的连盏铜灯,里面的油泼洒在紧跟着她的龚叔应的脚下,成功地将他滑倒了。

      龚叔应怒不可遏爬起来:“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新仇旧恨一起爆发,龚叔应开始玩命地追赶九公主。

      很快,九公主便被疯狂加速的龚叔应揪住了衣领,只能原地蹬腿,却怎么都跑不动。

      这时候,宫人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进来。

      “天啊,龚将军您在做什么?来人,快去喊侍卫!”

      管事宫女的细腰纤纤,不盈一握,还不及龚叔应的胳膊粗,方才便已经被推了一把,见状虽然吓得花容失色,还是试图上来阻拦。

      “龚将军住手!如果被侯爷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龚叔应才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将管事宫女狠狠推开:“滚开!”

      管事宫人尖叫一声,踉跄着跌出去,重重磕在案几上,额角当即见了红。剩下的宫人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上前。

      在飞快移动的大剪刀下,九公主无声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她的长发便落了一地。

      龚叔应剪完了还不忘嘲笑她:“侯爷喜欢你无非是因为你生的好看,现在你的头发被剪了,难看了,侯爷一定不会再喜欢你了。”事实上他撒谎了,即使顶着乱草一样的短发,依然不减小女孩的玉雪美丽分毫。当然他是不会告诉九公主这个事实的,剪完后哼着歌走了,留下捂着头目光呆滞的小女孩。

      当晚,武侯回到宫殿,轻笑道:“阿远,叔叔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

      说完他感到有些奇怪,往日里这个时候九公主早就倚门而望,等着他回来了,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

      服侍她的宫人们则跪了一地,素色宫衣铺在地上,如同一束束盛开的花儿,此刻,那些花儿如同被风摧残一样,不停地颤抖着。

      若非犯错,这些人不至于害怕成这样,武侯沉下脸:“恩?”

      管事宫女牙齿轻微地打颤,膝行至前:“今日龚将军突然闯进来,奴婢们阻拦不及……”

      武侯第一反应便是猛地抬头看向殿内,与此同时他风一样地越过宫人们,掠进了大殿。一系列动作之间没有任何停顿,快似闪电,全然出自于本能。

      “阿远。”

      无人回应。武侯的心一沉,又道:“阿远?”她受伤了吗?为什么不出声呢?不,龚叔应没那个胆子。那阿远为什么躲起来?龚叔应对阿远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武侯几乎暴怒,脑子里嗡嗡作响,山呼海啸般回响着龚叔应的名字。

      要是龚叔应此刻站在他面前,武侯估计能打到他不能自理。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阿远!武侯强压下焦躁,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阿远,你在哪儿?”

      大概听出了他的担心,有个声音闷闷地回应他:“叔叔。”

      武侯终于松了口气。

      声音是从塌上传过来的。小人儿窝在被褥里,乍一看跟没有人似的,武侯没有发现。

      武侯将手放到那团人上面,感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阿远,怎么了?”

      九公主小声地说:“叔叔,若是我变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武侯故作不解:“阿远原来很漂亮吗?我怎么没发现。”

      九公主沉默了一下:“我不要理叔叔了。”

      武侯笑道:“就算阿远不理叔叔,叔叔也要理阿远的呀。出来让叔叔看看你好不好?”

      九公主将被子拽得更紧了。武侯无奈地唤来宫人:“龚叔应对阿远做了什么?”

      “龚将军剪了……殿下的头发……”

      武侯情知龚叔应那个大老粗剪出来的头发肯定不好看,但既然她无恙,他也就不急着瞧九公主了,而是问:“今日当值的人都有谁?”

      掌事宫女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奴婢这就将他们喊进来。”

      不仅是宫女,侍卫和内监也都进了,将原本空荡荡的大殿跪的满满当当。

      武侯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的职责就是守护安乐殿,不让任何人闯进来,既然龚叔应进了这安乐殿,便是你们失职,全体去领罚吧。”

      不仅是宫人,守护安乐殿的是龚叔应的兄弟,都是武侯的亲信,也一样要领罚,每个人二百杖,打完不死也残。

      跪着的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这下子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掌事宫女努力克制着恐惧:“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但是请侯爷看在奴婢们平时尽心侍奉的份上,饶恕我们……”

      武侯打断了她的话:“既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还为自己求什么情呢?”

      掌事宫女惊呆了:“侯爷!饶我们一次吧!”

      内监和侍卫们也没有想到会因为这次事件被重罚,一个个快速磕头,纷纷求饶。

      武侯笑道:“怎么?觉得本侯不是一个宽容大量的人?一点小事就要重罚?事实就是,如果我饶了你们一次,你们不会只犯一次错。你们会存着侥幸心理,犯第二次,第三次……”

      掌事宫女泣不成声,只是重复:“请侯爷宽恕。奴婢们不会再犯了……”

      武侯淡淡地说:“知道没有下次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死!只有人死了才不会犯错!掌事宫女爬到武侯面前,抓住武侯的衣角:“侯爷,求……求求你!”

      她的手上有被龚叔应推搡受伤流的血,被沾到了武侯的衣角上,武侯看到后,皱眉:“我记得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看,我说的对吧,这么快你就犯了第二个错误。这一次只是剪头发,下一次有人要阿远的命呢?你们是不是也会惜命地躲在一旁,袖手旁观,希冀着我能饶你们一命?”

      “不会的,我们情知殿下死,我们也没有活路,若是殿下有难,定会拼死保护的。”

      武侯嗤笑:“那这次呢?只是因为可能会受伤,又不会要了你们的命,你们便躲开了,要我如何相信你们会保护阿远?我今日放你们一码,他日说不定阿远的安危就会受到威胁。言出法随,不管什么理由,失职就是失职。”

      掌事宫女绝望道:“难道奴婢们的性命还不及殿下的头发重要吗?仅仅……仅仅是……殿下的头发被剪了,奴婢们就要全部葬送性命?”

      武侯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翡翠扳指:“你还是太高看自己了,是你们的性命连阿远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我不希望下次阿远求助时无人回应。”

      “可是殿下并没有求救……”

      “她的心里也没有吗?”

      掌事宫女一震,眼睛里含满泪水,不受控制地瞥向九公主,。

      武侯冷笑:“孤立无援,你们竟然敢让她经历这种事情。”

      跪着的人们相继露出了惊骇恐惧的神情。

      九公主突然闷闷道:“叔叔,不要罚他们。你不知道,龚将军老凶了。”

      武侯联想起龚叔应那副络腮胡的凶恶嘴脸,不禁大笑:“阿远说的是,龚叔应凶神恶煞,他的女儿都讨厌他。”

      嫌弃完龚叔应,武侯不再追究这件事,也没有勉强九公主见他,而是突然就没了声息。

      九公主久久没听到他的动静,不由钻出被褥,蒙着头四处张望。

      那个样子有些可笑,即使在恐惧中,跪着的宫人们也不禁笑出了声。

      掌事宫女眼睛红红地说:“侯爷出去了。”

      九公主有些失望,叔叔不喜欢她了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告诉她一声。

      大殿鸦雀无声,宫人们不知道这条命有没有捡回来,心中沉重,却还是兢兢战战地尽职责。

      九公主见掌事宫女实在可怜,便道:“等叔叔回来,我会求他饶了你们的。”

      掌事宫女伏身道:“奴婢们命如草芥,未能护住殿下,原本死不足惜,幸得殿下垂怜,日后定誓死相报。”

      其他人也都轰然响应。

      九公主却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她的目光穿过大殿,望向了安乐殿的入口,那里,宫灯高照,黑衣的少年侯爷会懒洋洋地跨进来,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带回她一天的快乐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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