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后》秋水伊人

3、第 3 章

　　过新年，穿新衣。

　　一大早起来，七姑娘便开始被人伺候着梳妆打扮。

　　火红色织锦云纹布料做的整套袄、裤，同色锦锻缝制的绣鞋。腕上套了一对绞丝金镯，项上戴了一只镶红宝石的璎珞项圈，头上梳了两个小抓鬏，配以红色锦锻扎束，抓鬏上又簪了小巧的金灿发饰，把七姑娘雪白粉嫩的小脸衬得不知多鲜活，像是不小心谪落凡间的小精灵。

　　参加朝拜回来的五太太看到女儿的打扮，十分满意，只觉得任谁都不会比女儿更可心的了。

　　收拾妥当后，五太太便让人抱了女儿出门给国公爷和老太君拜年去了。

　　这个时候老国公和吴老太君已经在“荣安堂”等家中晚辈来给自己拜年了。

　　定国公府因尚未分家，四房人都住在国公府内，大太太和二太太虽不必去宫中朝贺，但却是要跟老国公夫妇拜年的。

　　而入宫朝拜时，因五爷贺成平领兵在外驻守边疆，乃是国之重臣，故而五太太受到了皇后的亲切接见，这就让也入宫朝拜的三太太心里很不平衡。

　　大家如今在“荣安堂”见面，三太太就没给五太太好脸。

　　五太太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柳氏总是羡慕嫉妒恨，言行举止上就落了下乘，她犯不着跟她斤斤计较。

　　三太太看到林嬷嬷怀中的七姑娘，拿帕子在嘴边掩了下，状似不经意地道：“哟，七姑娘真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玉雪可爱。”

　　五太太的心就倏地一紧，柳氏这是又想做什么？

　　吴老太君看到孙女不由也跟着笑，“老三家的说的倒不错，可不跟年画娃娃一样么。”

　　三太太便又道：“七姑娘最是文静，我们五姑娘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叫人了呢，说话也利索，倒是副皮猴样儿。”

　　定国公府的五姑娘是三房庶出的姑娘，说话早，五六月的时候已经能准确地叫出家中长辈，一直是三太太多年引以为傲的资本。

　　吴老太君眉心就是一蹙，大过年的老三媳妇也不说消停一下。

　　五太太心里生气，但脸上却是笑容不变，道：“我们霞姐儿嘴拙，这倒没什么，也免得长大了嘴太碎人嫌。”

　　三太太脸色一变。

　　七姑娘：老妈威武！

　　吴老太太瞥了三太太一眼，她本已张开的嘴马上识趣地闭上了，但心中估计仍是不忿，吴老太君心里就忍不住哼了一声，三媳妇儿是越来越不堪用了。

　　定国公对女人们的明争暗斗浑不在意，只对林嬷嬷道：“把小七给我。”

　　林嬷嬷上前将七姑娘交到国公爷手上。

　　在落到定国公怀里的时候，七姑娘软糯而又清晰地叫人：“爷爷。”

　　定国公顿时眉开眼笑，摸摸小孙女的小脸，道：“小七这是新年头彩啊，一会儿祖父给你包个大红包。”

　　七姑娘喜笑眉梢，红包好啊，会叫人也得挑时候，新年头一天刚刚好，马上就有大红包，美！

　　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七姑娘暗搓搓地回敬了三伯娘的不怀好意。

　　五太太心中也是大喜，一直都有教女儿说话，可霞姐儿始终没有反应过，没想到这新年头一天，她就爆了个大惊喜出来，这下看谁敢说她家霞姐儿嘴笨。

　　定国公将孙女抱好，指着老妻对她说道：“小七快叫祖母。”

　　七姑娘小嘴张开，依旧是软糯糯地道：“祖母。”

　　吴老太太这个笑啊，“小七真乖，祖母一会儿也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啊。”

　　七姑娘：这个赞！

　　七姑娘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红包。”

　　定国公哈哈大笑，摸摸小孙女的脑袋，道：“这是个小财迷啊。”

　　吴老太君也笑，从大丫环的手里拿了两只大红包给了林嬷嬷，道：“给你家七姑娘收着。”

　　“奴婢替七姑娘谢赏。”

　　吴老太君笑着伸手点点小孙女的额头。

　　七姑娘抓着祖父腰间的一只玉佩把玩，看上去乖得不行不行的。

　　定国公捏捏她的小耳朵，对着下面站着的子、媳笑道：“咱们小七是个小财迷，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还不赶紧往外掏红包？”

　　大太太笑道：“国公爷说的是，是该掏红包的。”说着让丫环将一只荷包交到了林嬷嬷手上。

　　林嬷嬷依旧代谢了。

　　二太太紧随其后也奉上了红包。

　　三太太不太情愿，她倒不是吝啬那点子钱财，单纯是不想捧五房，但她到底还是让丫环把荷包给了林嬷嬷。

　　贺云明上前给祖父母拜年。

　　吴老太君照例给了这唯一的大孙子一个大红包。

　　三太太趁机向公婆推销儿子，“最近我们明哥儿长进了，知道向学了呢。”

　　定国公看了贺云明一眼，口气平淡地道：“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早该长进了。”

　　三太太的脸色便有些尴尬。

　　五太太低头，心中冷笑，贺云明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偏偏柳氏总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宝儿，哼，真是好笑。

　　贺云明拘谨地站在一边垂着头，祖父不喜自己，他是知道的，反正他也没什么远大抱负，整日温香软玉的就挺好，做个不用努力奋斗的纨绔没什么压力，他对目前的生活挺满意的。

　　而且，国公府如今就他这一个大孙子，明摆着，国公府未来的一切都会是他的，他又何必去汲汲营营什么？

　　五房的七丫头再得宠又能怎么样？将来还不是一副嫁妆送出门，哼，五房如果以后都没有子嗣，将来五叔他们就得看他的脸色过活。

　　七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堂兄正在心里“畅想”美好未来，她翻过来倒过去地折腾着祖父腰间的那块玉佩，看似专心致志，其实只是不想让别人太关注她。

　　等所有人都跟他拜完了年，定国公便没兴趣再留在“荣安堂”了，索性直接抱了孙女起身，“我领小七去前院了，你们随意吧。”

　　看着定国公扬长而去的身影，吴老太君无奈地摇头。

　　贺平守一见父亲离开，因着大嫂、二嫂和五弟妹都在，大嫂和二嫂又寡居在府中，为避嫌便也找了藉口带了儿子离开，“荣安堂”便只剩下了国公府的一帮内眷。

　　而被自家祖父抱去外院的七姑娘，正窝在外书房铺了软褥的罗汉床上玩一只大绣球，上面缀了不少的金珠银弹，金灿灿，银闪闪的，很吸引眼球。

　　七姑娘很喜欢这只球，觉得很有土豪的即视感。

　　定国公拿了一只雕花匣子过来，放到孙女面前。

　　七姑娘大眼睛眨了眨。

　　定国公看着孙女的小表情笑了，“这里面可是好东西。”

　　七姑娘萌萌地问：“什么？”

　　定国公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匣子的南珠，颗颗如拇指般大小，圆润莹白，品相上佳。

　　“小七，喜欢不喜欢？”

　　七姑娘用力点头，全都给我就更喜欢了。

　　定国公笑着摸摸孙女的脑袋，柔声道：“喜欢就都给你，不过，”老国公正经嘱咐孙女，“这东西可不能放到嘴里玩哦。”

　　七姑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肯定不会暴殄天物地把这东西塞嘴里去的。

　　定国公看小家伙目光闪闪地盯着匣子里的南珠，不由失笑，“真是个小财迷啊，女孩子这么财迷可不好，以后还是得让你见识更多的富贵，这样长大后就不会眼皮子太浅了。”

　　祖父好有忧患意识！

　　富贵人家的女儿都要富养，大抵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了，富贵见得多了，就不容易被富贵迷了心。

　　七姑娘伸手到匣子里拿了颗南珠。

　　定国公赶紧盯着她，生怕她把珠子塞进嘴里。

　　七姑娘两只小手团住那颗南珠，像模像样地摇晃，很有几分掷骰子的架式。

　　定国公看得有趣，小家伙大概是觉得一只珠子不好玩，又拿了一只，但是她手太小，小脸一下便皱住了，国公爷看得哈哈大笑。

　　还是小孩子有趣多了！

　　七姑娘貌似生气地将南珠扔回了匣子，继续去玩自己的绣球，彩衣娱亲时间完毕，她继续自娱自乐。

　　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孙女，定国公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如果五儿夫妻此后再无所出，这丫头要背负的东西恐怕就重多了。

　　想到这里，定国公脱鞋收腿盘坐到了罗汉床上。

　　玩球玩得不是很投入的七姑娘自然就察觉到了祖父的异样，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定国公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带了些担忧地道：“小七，但愿你将来有一天不会怨恨祖父。”

　　七姑娘听得心惊肉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有一天会怨恨祖父？

　　但定国公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就好像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一样，陪着小孙女玩滚绣球。

　　七姑娘一脑门的黑线，祖父哪有人这样话说一半就没下文的？她被吊在半当空很难受的啊。

　　不能愉快地玩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