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生香》冄七

17、【锦锦山河，瑾瑜美玉】

　　马上之人再未回头看过一眼，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目空一切，彰显睥睨天下之势。

　　迎亲队伍在街道上夺目非凡，倾颜就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轿身后方不断有人哄抢着撒下的喜钱，来回推搡将她撞在一旁，身形夹杂在人群之中显得渺小异常，花轿越走越远，终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她抬头看看感觉今天天气都沉闷了许多，应该快要拜堂了吧，她这么想着然后转身离去，无意识的四处游荡，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斑驳的赤红大门映入眼帘，倾颜看了许久上前拍了拍门。

　　木门吱呀一声，开门之人探头探脑扫了一下，看倾颜嗷了一声说道。“妖女，怎的又是你！”

　　元恒有些激动，显然对前几天倾颜的举措耿耿于怀，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拦着门还是让她进去了。

　　院内依旧十分冷清，倾颜脑中混沌一片，看着周围风景忽然感觉这满眼葱绿也要凋零了，依旧像之前桌前没有人，她一个人自顾自的看出了神。

　　“宁姑娘，许久不见。”

　　身后一人清凉温柔的口吻，倾颜眸中透着不可置信，心中似柳枝随风摇曳颤抖。

　　她终于看清身后的人，一样的容颜，一眼的神情，只是没有了红袍加身有些惊喜的看着她。

　　“瑾？...”

　　唐锦侧着脑袋楞了一下，忽然笑了耳轮都染上了红色。

　　“你不是瑾...”声音低低喃喃唐锦依旧听清了，面容瞬间惨白无血色。

　　“姑娘说的可是我大哥，瑾瑜美玉，唐瑾。”

　　“我是唐锦，锦锦山河的锦，与大哥声同字不同。”

　　倾颜心中忽然一阵绞痛，疼的仿若窒息。

　　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她一直在回避，扎在她自认为的真相里，可谁又能想到他前世排行老大，死去的二少爷竟然和他是双生子，这一世时间偏差成了大哥。倾颜自嘲的笑了笑，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许多事。

　　元恒远远看着二人，只感觉今日气氛不大对劲急的直跺脚。

　　“姑娘可是把我当成了大哥。”

　　这样一来也能说得通了，为何他们二人刚见面时倾颜就如此态度，心中有些酸涩，此时若收回心思不知还能否来得及。

　　“我先走了。”

　　唐锦看不见，只是感觉她这么一走或许再也不会来了，有些着急的说“还来吗。”

　　倾颜低头想了许久，“我也不知”

　　竹林唰唰作响，石桌旁早已没了人影，唐锦拿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放在手掌间，用力握着，第一次他如此恨自己看不见。

　　倾颜眼神迷离眼看就要出了城，一路上她想了很多，上一世唐锦的哥哥年纪轻轻就不幸去世了，曾有一段时间有人私下盛传，是唐主杀了二少爷，因为二少爷在训练中出了问题，想来当时是眼睛出了问题。

　　唐门向来不养闲人，纵使是少爷，双目失明就相当于是废人一个，唐皇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人除去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倾书原来自始至终都喜欢着唐瑾，怪不得每次她看唐瑾的目光都是柔情似水，怪不得她看二人在一起时眼神会变得那么不自在，原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没谈过恋爱，却不曾想到她一直爱着他。

　　结婚当时她浑身无力想来也是因为内杯酒，当日众人归天想来跟她也脱不了干系，只是倾舞本是她亲姐姐为何连她都不放过。

　　想来唐皇一早就动了杀心，他们已经渐渐不受控制，一个在唐门长大的杀手身上带着无数秘密，纵使只是退隐也决不可留，这才符合唐主的性格。

　　一切早就已设计好，只是她深陷婚礼之中被冲昏了头脑，竟然是什么都没分出来，白白聪明一世。

　　没看出唐瑾的不自然，没看出倾书早已变了的心思，没看出倾舞早就发觉的心思，只是为了她所以将一切都埋在了心底，没看出当初的婚礼就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除掉他们所有人的幌子。

　　一切显得太真，让她心甘情愿的落入其中。

　　现在她都明白了，都看出来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倾书嫁人了，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瑾，一切都回不去了，现在想来她现在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有问题的。

　　她把对前世所有人的记忆都转移到了现在这些熟悉的面孔身上，纵使还是他们，但是又怎么能一样呢。

　　想通了，便不再哭了，低着头出了城门。

　　可还未走两步就撞到了一堵人墙，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倾颜抬头看着他。

　　唐潇显然是刚回城，额头上都是汗水。

　　“准备去哪。”

　　“我也，不知道。”

　　唐潇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叹了一声。“我就知道我该回来。”

　　鼻子一酸倾颜又险些哭出来。

　　“你这些天去做什么了。”

　　“怎么，想我了。”

　　唐潇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不正经的，哪怕是现在，倾颜直直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子。

　　“跟我走吧。”

　　“去哪里。”

　　“边南，要打仗了。”

　　倾颜眸光瞬间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唐潇说“要打仗了？”

　　言语中带着说不出的喜悦，唐潇看她这副摸样楞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我们快一起去吧。”

　　“你，你真要去？”

　　倾颜碾着眉“不是你要带我去的？”

　　唐潇尴尬的笑了一下，想着我是要带你去，但没想到你真要去，一个姑娘怎如此好战，一听打仗眸光都亮了，这要是让世间百姓知道，不知又该怎么抨击她，想象着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倾颜冷了脸看着他，唐潇揉了揉揉她的发。

　　“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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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府一片欢声笑语，新人拜过礼堂行过宗法之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但是当今太子唐瑾却被留了下来，满堂宾客，遵照礼仪唐潇只要以礼轻啄一口就罢，但他却一杯一杯酒酿下肚，似牛饮。

　　众人只当今日太子大婚他高兴所致，少有人能看出其中端倪。

　　已到日暮十分，众多宾客都已散去，太子却还不肯离去入洞房，急坏了一干人，但是奈何又没人敢劝说，只得一直陪着太子喝着酒酿。

　　月亮高挂，带着冷风，吹醒了桌上的新人，他跌跌撞撞走向新房，去看他的新娘。

　　屋内倾书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一屋子人等着太子行礼，盖头不落她们也不能动弹。时间越来越晚，众人看向她们尊贵太子妃的眼神越加不对，有些异样的怜悯和些许嘲弄。

　　“太子到~~~~”

　　门外传唤之人声音在深夜里刺耳异常，但却让倾书提着的心缓缓落下，双手搅着的衣裙被悄悄抚平，听着唐瑾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跳动的越加厉害。

　　唐瑾看着床畔静坐的新娘一时间出了神，礼娘再三说出的礼法都充耳不闻，而后着魔是的一步一步走向床畔从喜娘手中拿过喜秤，一下挑起了大红盖头，盖头下倾书唇红齿白眸若星光的看着他，魅惑的双眼柔情似水，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唐瑾就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早些歇息吧。”

　　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僵在了嘴角，屋内一干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太子妃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下头无视刚才的一幕。

　　倾书呆愣着眼中滑下无数晶莹的泪花，面目显得有些狰狞，一下站起身将桌上的喜灯喜饼尽数扫落在地，声嘶力竭的吼着。

　　“滚，都滚出去，滚出去，滚啊，滚。”

　　屋内的下人都被吓傻了，一个个争相着跑出门外，倾书的贴身侍女朵兰本是她从相府带来的陪嫁丫鬟，自小和倾书一起长大，看着她心疼不已，不想就是因这一眼跑了慢些，一下被倾书扔出的磁盘砸伤了额头，霎时间血流不止。

　　倾书一下被吓得失了声，呆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朵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朵，朵兰啊...”

　　朵兰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一下扑跪到了情书面前，声嘶力竭。

　　“小姐，小姐啊，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倾书呜咽着顾不得满面红装，用手使劲擦了擦泪痕而后抓住朵兰的双手，急切的看着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朵儿啊，你说唐哥哥她为什么这样，他是不是去忙了，他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时间看我，是不是这样...”

　　“他和我一起行了三书六礼，一起跨了火盆啊，他还，他还掀起了我的红盖头啊！”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朵兰看着自家小姐这样的情形，内心着急不已。

　　“小姐，小姐，不要多想，今日是大婚，太子可能太忙了，他明天就会来的。”

　　“明天？呵，明天，明天又不是大婚，他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朵兰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倾书预言又止，最后一抿嘴像是下了决心。

　　“小姐...奴婢今日看到了一情景，不知该怎么说。”

　　“有话就说吧。”

　　倾书看着满屋红纱双喜，上面都像刻满了眼睛嘲讽的看着她。

　　“今日，你和太子爷过火盆之后，太子爷在堂前停了许久，奴婢，奴婢一时好奇，偷偷看了一眼...”

　　倾书心中一惊，睁大双眼看着她。

　　“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