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银色金吉拉

6、第六章 敏

　　我叫敏，和涛恋爱多年，很快就要结婚了。作为一个准新娘，我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冀。最近一个星期我在出差，可是一通电话把我所有的幸福都摧毁了。“敏，涛死了。”
　　“什么？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笑！”我有些气愤地说道。“你拿我说笑可以，不要说涛，又不是愚人节！”
　　“敏。”同事的声音很沉痛：“你到网上去看一看吧，这个案件很轰动呢。涛似乎得了精神病，在星期日的时候突然当众杀死了邻居家父子，然后在拘留所自杀了。”
　　我挂断了电话，疯了一般冲到桌边打开电脑。我看到了那条新闻，同事的话是真的。我的世界顿时崩塌了，万物都对我失去了意义。哭泣，呼喊，悲哀，无力。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原来是这么孤独和脆弱。
　　涛是精神病患者？怎么可能呢？我了解他，他是那么善良，幽默，贴心！
　　没有心情继续工作，我提前回到了我们两个的家中。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本应该给我一个热情拥抱的男人不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麻木的。举行葬礼，守灵，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哀悼。这有意义吗？我不需要同情，从来都不需要。有人说我冷漠，竟然在葬礼上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不是冷漠，而是心死。不过我总感觉这几天是在做梦，我埋葬的不是涛，而是不相干的人，涛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七天后的夜里，我的梦成真了。
　　听到一声惨呼，我也立即惊醒。谁？有贼？我连忙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身边的人。是涛！他一身冷汗坐在我的身边，是梦吗？还是鬼魂？他紧紧地拥抱我，说他做了恶梦。我颤抖的轻轻拥抱他，是温热的。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他不是鬼魂，他回到我的身边了！！
　　谁能理解我心中的狂喜？但我却不能让他察觉。我有预感，如果他知道自己本来已经死了，那么他就会像人鱼的泡沫般消失！
　　我让他先休息，自己走到客厅，将遗像和白花统统烧掉了。涛回来了，我不再需要这种东西了！
　　第二天，我开始编造谎言。我不让涛去上班，出门，甚至靠近窗子。我担心如果有人见到他会惹出大麻烦来。我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的幸福，看着涛在我面前微笑，头上顶着白帽子清扫蜘蛛网，我真是太开心了！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问题，涛在饭桌上吃不下东西，无论我做什么他曾经最爱吃的饭菜，他都不吃。看着他抱歉的眼神，我心里很难过。是不是鬼魂不用吃东西？似乎还不是。因为涛越来越消瘦了。
　　一天半夜，我突然惊醒，伸手摸了摸身边。没有了？涛不在床上？我连忙一翻身跳下了床。涛，你去哪里了？千万不要出门啊！！
　　“沙沙沙。。。。。。”我听见奇怪的声响。我记得家中蜘蛛吃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蜘蛛又出现了？真恶心！！我连忙回到厨房拿出了扫把，准备打死蜘蛛们。可是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却讶异的看到原本蜘蛛经常出没的墙角蜷缩着一个很大的黑影。不是吧，难道真有涛口中的蜘蛛怪？？
　　我吓得浑身发抖，强忍住转头逃跑的冲动轻轻的靠近蜘蛛怪。
　　也许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突然转过去来，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我瞬间感到浑身都麻木了。我看到了什么？蜘蛛怪赫然长着涛的脸！他穿着涛的睡衣，脚上踩着涛的拖鞋，但是他的表情是那样的陌生，涛从来不会用如此恶狠狠的目光看着我。最重要的是，他的双眼竟然是绿色的，而且脸上还有些墙皮的细屑，他刚才在啃墙皮？
　　在那种目光下，我胆怯了。我不知道涛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再向他靠近，他会毫不犹豫的咬断我的脖子！
　　我直视着他，两条腿慢慢的向后退，尽量不做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事情。等我退出房间，他又回过头去继续啃墙皮，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我浑身冷汗淋淋，跌坐在地上。原来，我的幸福果然只不过是虚幻的镜中之花吗？
　　他还是涛吗？我小心的观察着他。他还和以前一样，连小动作都没有改变。那么晚上那个绿眼睛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没有办法，我总不能永远让涛吃墙皮啊？我扔掉了那个可能会刺激涛夜晚记忆的睡衣，然后买来了大碗，在睡觉前盛上丰盛的饭菜放在墙角。
　　到了第二天，大碗变空了，涛的脸色也红润起来。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情况越来越恶劣，涛的眼睛在白天也会变成绿色，那个时候的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看什么东西都充满了杀气。他还告诉我说，电视中的人也都绿油油的，很讨厌。涛，不是电视变成绿色了，而是你的眼睛绿了啊！
　　上班的路上，一个叫做莲的女子拦住了我：“你是敏？请问你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的眼神很锐利，让我不敢直视：“什么都没有，我要迟到了，请你让开。”
　　“我是一名术士，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联系我。”她将一张名片塞进我的手里：“鬼蛛是一种很可怕的阴间生物。它们经常在孤坟野岭徘徊，啃食亡者的骸骨，吸食他们的怨气和灵魂。你家居住的花园小区在修建前就是一个乱坟岗，鬼蛛们的乐园。最近一段时间是鬼蛛□□繁衍的时候，鬼蛛繁衍的方法很特别，它们会选择一些波长吻合的人类，然后不停的纠缠他们，直到他们死亡。再依附在那个人的灵魂上，使他们彻底变成同类。要小心，鬼蛛是吃人的生物，毕竟现在已经没有死人可以吃了。鬼蛛很擅长催眠和幻觉，一不小心，你就会变成它们的猎物！”
　　吃人？胡扯什么？我家涛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吃人？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的话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阴间的鬼蛛吗？好可怕。。。。。。
　　回到家的时候，我竟然看到涛的眼睛变成绿油油一片，面无表情地将困在网中的鸟儿打下来，一脚踩了个粉碎！天呐，那不是涛给我买的娇凤鸟儿吗？我吓得面无血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涛回过头来的时候就恢复了正常，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那是一只飞娥。我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液和鸟儿支离破碎的脆弱尸体，那样的刺眼，那样的冰冷。无力挣脱的猎物，到底是鸟儿，还是涛。又或者——是我？
　　涛交给我一枚戒指，那是很贵重的钻戒。不用说现在涛根本不出门，就算出门也不可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礼物。他笑着说，是晚上做梦的时候买戒指，第二天出现在他手中的。我的冷汗流了下来，查找当天的报纸。一家珠宝店被抢劫，所有店员和目击者都被人杀害了。现场找到很多的黑色蜘蛛丝，被害人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咬痕。可是杀害所有人之后，抢匪只拿走了一对婚戒。。。。。。
　　我的心一片冰凉，绝望得刺骨。
　　我偷偷给莲打电话说明了家中的情况：“莲，你救救涛吧！”
　　“我救不了他，他已经死了。他现在的身体就是鬼蛛的。”莲的声音沉稳，却带有公式化的色彩：“现在已经有些迟了，所以我们需要借助外力来降伏他。你先稳住他，就说要和他结婚，然后在平安夜把他引到教堂里面去。”
　　“涛会怎么样？”我担忧的问道。
　　电话另一端沉寂下来，然后淡淡地说道：“他早就死了，如果让他彻底变成鬼蛛，那么他就会不停的吃人，成为一个怪物，你认为他愿意接受这样虚假的生命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没有办法，我对涛说：“我们结婚吧。。。。。。”看着他惊喜地笑脸，我心如刀割，却连流泪的勇气都失去了。
　　以协助准备婚礼为名，我把莲请到家中来。她在家中洒了一些药水，涛就再也不会在夜间偷偷结网，也不会在睡梦中跑出去杀人了。然后她又开始剪纸人，说平安夜那天一定凶险万分，所以不能真的邀请人类参加婚礼。
　　穿着洁白的婚纱，我多希望这是真正的婚礼啊？可惜。。。。。。涛兴致勃勃的为我忙东忙西，我只能一脸苦笑的看着他，感染着他身上幸福的气息。他想要打电话订饭店，可是除了极为亲近的人，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已经多出蜘蛛的触角，拼命的向外划动着。我好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有大黑蜘蛛撕破了涛的头颅爬出来！
　　婚礼开始了，莲告诉我，她会使用咒语迷惑涛，让他认为纸人们就是亲戚朋友，不过这个法术到了午夜就会失效，我必须在午夜前赶到教堂，否则就会被蜘蛛吞噬。
　　我迷茫的看着身穿新郎礼服的涛。他真的会吃掉我吗？
　　喜气洋洋的涛果然没有注意到纸人的事情，而我却只能和莲单独躲在卧室中，心惊胆战的等待着午夜十二点来临。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涛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来到房间找我。我真的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脑子中只有一个声音：“如果这是真正的婚礼该有多好！”
　　可是我必须按照计划离开，但是心中不免有些怀疑。即使这是虚幻的生命，即使涛必须以人类为食，涛真的愿意放弃生命吗？他，真的愿意离我而去吗？？
　　来到教堂的门口，我焦急的等待着涛的身影。看到他跟着我的脚步来到教堂，我又是欣慰，又是感动。可是，这不是我们结婚的殿堂，而是涛丧命的刑场！我不愿意走进去，可是我却看到莲满脸都是鲜血。涛打伤了莲？温柔体贴的涛怎么会对一个女子动手？他不是涛，而是凶恶残忍的鬼蛛！！
　　我一头钻进了教堂，跪在十字架下默默的祈祷。神啊，请你保佑涛，请你让他安眠。可心中却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我不愿意让涛死，不想让他去天堂！我要让他陪着我，永永远远！”
　　涛来了，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墨绿色的汁液把整个地板都染绿了。他显出了原型，那是一只丑陋的黑色蜘蛛。但是他并没有攻击我，而是颤抖着拿出戒指，想要套在我的指尖。在那一瞬间，我顿时就明白了！我真傻，无论套是不是真地变成了蜘蛛怪，他也不会伤害我，因为他的灵魂不变，他的爱也不会变！
　　我不禁大哭起来：“莲，救救他，救救他。。。。。。”
　　随后走进教堂的莲，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怜悯，她那一声幽幽的叹息将我带进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