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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十九岁 ...

  •   单何听后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次有牢狱之灾。”宋希言顿了顿,“桩桩件件算下来,就算不是无期,也不会少于十年。”

      “那我把挪用的钱还给你行不行?希言,我们十一年的兄弟了,我把这些年得的钱都还回来……”单何焦急地央求着。

      “高叔叔他们已经报警了,”宋希言打断他,“单何,来不及了。”

      单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有些疯狂地吼道:“你为了区区三千多万,就要把我送进去?十一年!我们是十一年的兄弟!宋希言!”

      “这能怪得了我吗?”听了他的话,宋希言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是你自己贪心!去年高叔叔就已经发现了你的小动作,我提醒过你,你听了吗?不光你挪用的这笔钱,你知道你泄露的机密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害吗?还有那条人命!这一切都是你贪得无厌的结果!”

      “机密……”单何愣了愣,“我是被人灌醉了,我不小心的。”

      “不小心?钱都收了,价钱谈得明明白白,这是不小心?以你的酒量会被人灌醉?单何,这话你自己信吗?”

      “希言……”单何身体往前一扑,几乎就要跪在宋希言面前,“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真的!那个死了的人,我会好好补偿他的家属,至于公司的钱我也会补上。补不上的,就用我以后的工资来抵。不,我不要工资了,我给公司白干一辈子行不行?希言,就一次,你帮我一次……”

      宋希言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悲悯和愤怒,“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单何的央求声忽然断掉,他像是被人踩到痛脚,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想?我想变成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扒出来?我本来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非要和我过不去?”

      他隐藏的那些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就再也忍不回去,“我求你帮我,你为什么不帮?怨不得郑自然不要你,怪不得他一声不吭就一个人出国了,你这么自私自利,为了钱能和十一年的兄弟翻脸无情,换了任何人都不敢要你!”

      他吼了个过瘾,话音落地,室内就是一片静寂。

      良久之后,宋希言才出声:“我自私自利?翻脸无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开关,单何的声音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响起:

      “……宋希言?我老板?哥们儿?屁!我为他、为这公司劳心劳力快七年了,七年,他给我什么了?有这样的哥们儿吗?他自己是亿万身家,而我呢?他口中的哥们儿我呢?还是个在他手底下打工的!

      “别看他成天人模狗样,一副洁身自好的姿态,其实他就是个让人厌恶的同性恋!当年上学的时候搅得自己家宅不宁,闹了那么久,他外婆都给气病了。但后来呢?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他那前男友顶不住压力出国了,留下他一个人,大学毕业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要不是他走了狗屎运,发现自己有个有钱的老子,一大笔遗产砸在头上,你以为现在他能骑在我头上?我当年样样比他强,凭什么到现在却过得样样不如他?!”

      随后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单总,单总监,快别生气了,来来喝酒……”

      宋希言关掉录音笔,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单何。这个所谓的十一年的哥们儿。

      单何已是呆若木鸡。他像是被人狠狠地一巴掌掴在脸上,打了个晕头转向。

      看着他这幅模样,宋希言压着心头的火气和心底的失望,忽然开口:“我送你三千万吧。既然你这么爱钱。”

      闻言,单何猛然抬头,眼中放出光彩,“真的?”

      “真的。但不是你挪用的那三千万。”宋希言又道,“你该坐牢坐牢,该赎罪赎罪。我把另外三千万送你,找人帮你理财,收益会定时交给你的父母和妻儿,直到你出狱,这笔钱会保障他们的生活。当然,你出狱后如果没有稳定收入也可以享用这笔收益,但本金你不能动。假如将来你死在我前头,我会用这笔钱帮你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剩下的,就一摞一摞地码好给你垫棺材底。”

      “你……你怎么会……”单何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单何,”宋希言叫了他一声,“我这个人心眼小,记仇,跟善良俩字也不沾边。三千万,买我们十一年的兄弟情义,咱们都不亏。”

      单何被带走后,宋希言靠着沙发发了会儿呆。手机响了起来,他动手接了。助理告诉他,跟单何有合作的那个地痞头目收了钱,答应以后不会找单何以及他家人的麻烦。

      关于那条人命,单何有罪,接受法律制裁是他该做的。除了他之外,直接动手的那群地痞也因为这件事给自己招了不小的麻烦。单何到底是雇主,是这场人命官司的根源,谁都不能保证那帮人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单何头上,将来以此为由再去纠缠。

      刚才宋希言对着单何过足了嘴瘾,这会儿心头猛地一酸,忽然有点想他闺女了。他抬手拨了家里的号码,铃声还没响过三声,那边就接听了。一阵嘈杂之后,串串愉悦的“汪汪”声传了过来。

      宋希言的唇角忍不住弯起来,“闺女,想爸爸了没?”

      串串立马撒着欢地对他叫唤。

      衣不如新,人不如狗。

      梁晓飞憋了一个星期,终于没忍住给宋希言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把你那张纸条捡回来了,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他?”

      “你怎么忽然这么爱操心了?”宋希言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还不是你俩王八蛋害的?我能不操心吗?”几公里外的梁晓飞被他的语气引出火来了,恨不得闪现过来把宋希言教训一顿,“做人是要有骨气,但你不能太傲气了不是?对,当年是他妈郑野驴个狗操的不顾你的想法擅自做了决定,但你说他的初衷不还是为了你吗?

      “你能不能就谦让一回,先把人叫回来再说。你把他弄回来,再怎么算账不都由着你吗?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单了这么多年,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郑野驴?这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还矫情个什么劲?你能不能把你那傲气先放一放?我真是快要被你俩急死了……操!你挂我电话!”

      继快要被急死之后,梁晓飞差点又被气死。他铁青着脸盯着手机半晌,掏出纸条开始拨打上面的号码,“你不打我打,吓死你算我的!”

      这通电话很快被接通,另一端传来一道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请问哪位?”

      “你猜吧。”梁晓飞没好气道。

      对面的人静默了几秒,似乎在回想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晓飞?”

      梁晓飞冷漠地“嗯”了一声,“看来国外呆了几年,倒是没把兄弟给忘了。”

      “其实……我已经回国了。”

      梁晓飞:“……我能骂你几句吗?”

      对面的人叹了口气,说:“你骂吧。”

      两天之后,就是新年。宋希言越来越觉得过年是一件无趣的事情,没了各式各样的爆竹,不像小时候的热闹,更像是例行公事,年味越来越淡了。

      大年初二亲戚聚会的时候,刚从国外游玩回来的赵林蓝和宋希言吵了一架。原因是她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投资项目,但她账上的存款数目不够,找宋希言要钱却没能得偿所愿。

      又过了两天,初四一大早,宋希言就带着串串出了门,“闺女,爸爸带你去见太婆了。”

      外婆有一群孝顺的儿女,宋希言到的时候,外婆跟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赵林蓝正在外婆跟前诉苦,说着说着,对母亲的想念加上对现实的不满,两相发酵之后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她开始哭起来。哭她的儿子不孝,要饿死她。又说他儿子对待一条狗都比对待她这个亲妈好。

      而外婆始终一脸和蔼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她的哭闹而产生任何改变。

      串串眼神好使,从人缝里看见太婆之后欢快地叫了几声。赵林蓝正哭到兴头上,听见动静立马冲了过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踢在了串串的身上。

      她的高跟鞋踢得串串哀叫了一声,被宋希言喂养得健康匀称的身体飞出半米多远。

      “妈!”宋希言愤怒地吼了一声,赵林蓝一愣,放弃了正要抬起的第二脚。

      她刚刚哭得脑袋不清楚了,这会儿忽然清醒过来,惶然无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言言,妈妈……”

      “你就那么爱钱吗?”宋希言抱起串串,开口时语气都是冷的,“那你不如想个办法弄死我,我死了,我的遗产全都是你的。”

      说完,在所有人发愣的时候抱着串串离开了这里。

      赵林蓝那一脚用了力气,她的高跟鞋又尖又硬,串串的一根肋骨上裂了个缝。听见这个检查结果的时候,宋希言忽然想叹一声“命”。

      “咱爷俩命真苦,都被人踢裂过肋骨。”宠物医院的医生把串串的伤处理好后,宋希言趴在床头,轻轻地抚摸串串的背。串串虚弱地侧躺着,大脑袋在宋希言的手臂上蹭了蹭。

      办完了住院手续,宋希言又回了外婆那里。长辈们已经散了,外婆跟前整整齐齐地摆了很多花束,俨然一个小小的花园。

      “外婆,我给她钱了。每个月都给好几次,是她自己把钱挥霍光了。”宋希言在外婆面前坐下,低声道。“她那群所谓朋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说什么投资,不过是看她人傻钱多而已。”他仿佛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孩子,无依无靠,受了委屈也只能往一边躲。直到没人的时候,才敢跟自己最亲的人撒撒娇。

      “外婆,串串受了伤,给你买的花弄坏了,明天再给你买,买你最喜欢的康乃馨和绣球花。”他抬起手,手指在外婆的照片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今天是外婆的忌日。她走了整整五年了。

      宋希言挨着墓碑坐着,低声跟外婆聊天。说串串有了喜欢的狗子,说梁晓飞又有了一个闺女,很可爱。也说起了单何的事。

      说得太多,坐得太久,聊得太投入,恍然不觉天空飘起了细雪。

      直到一把伞遮在头顶,他才略微惊醒,转过身来。

      “我来看看外婆。”来人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花束。正是外婆最喜欢的康乃馨和绣球。

      宋希言抬头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复杂。七年说没就没了,这人的语气和神态却丝毫未变,就那么云淡风轻地站着,好像过去的七年只是宋希言做了一个梦。

      此刻这厮冷不丁地一脚踏入,他的梦就这么醒了。漫长的梦里居然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讲说的关于他自己的故事,显得尤其的苍白和虚无。

      云淡风轻和苍白虚无的对比太过强烈,宋希言不知从哪窜起一股无名火。他瞅了眼遮在头顶的那把伞,猛地站起身来,连个停顿都没有,跳起就是一脚踹出,直击面前那人的胸腹。

      打从出生起跟这人打架就没赢过。然而也许是外婆保佑,宋希言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正中红心。但他实在起得太猛,携带着氧气的新鲜血液还没来得及供应到脑部。在将对方踹得倒退两步的同时,他眼前一黑,屁股先着地,横着躺在了地上,周身都是新年里泥土的芬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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