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40、第四十章 四年

　　转眼四年匆匆过，时锦浓七岁了，这几年谢氏把她养得极好。

　　本来去年谢氏想把她送到谢府启蒙，可惜刘氏舍不得，谢晋看着外孙女懵懵懂懂的模样，也劝谢氏不用着急。

　　时锦容天资过人，四岁便由谢晋亲自教导，这样一来，整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时锦浓比寒窗苦读的时锦容大了一圈……很多时候，谢氏都觉得她快抱不住这个大萝莉了。

　　“浓浓，你不能再吃了！”时清微也是个贪吃的，悲剧的是他是个喝水都长肉的体质，被时清雅嘲笑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减肥了。

　　刘氏很喜欢憨憨的小孙子，摸着他圆滚滚的身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微儿也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快，拿我的花来给他戴！”

　　被全家人嘲笑的时清微：(┬＿┬)……

　　时家人都是偏瘦的，他觉得他不能让妹妹重蹈覆辙。

　　时锦浓却不理解他这副苦心，她嘴上不停，含糊道：“三哥你吃！”时清微没能抵御美食的诱惑，勉强接受，兄妹两个吃得津津有味。

　　时锦容走进来，道：“二哥和姐姐都上街去了，爹爹马上要进城了。”

　　“我们也下去吧！”时清微兴奋道。

　　时锦容皱眉：“人多，太吵。”

　　时锦容最喜欢人多，拔腿就要下楼，被谢氏一把抱在怀里。

　　“乖乖待着，咱们就在这看。”谢氏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楼下人多，不安全。”

　　时锦浓鼓着腮帮子，抗议：“哥哥姐姐都下去了！”

　　“他们都是大人了，等你长大了，想去哪娘都不拦你！”谢氏用力抱着不断挣扎的小女儿，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再长下去可抱不动了……

　　“就是，就是，下面都是人挤人，没什么好玩的！”时清微很快改变立场，还是楼上舒舒服服服坐着好。

　　时锦浓犹不高兴，伸长脖子朝楼下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眼睛一亮：“小舅舅！”

　　谢拂尧没有听到，很快隐入人群中。时锦浓失望地撅嘴，却被一阵锣鼓喧闹吸引了注意。

　　“大军进城了！”

　　城门大开，人群分立街边翘首而望，红缨铠甲的侍卫维持着秩序，两边酒楼上的人们也闻声而出。

　　随着一声高呼，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时寒启高头大马率先入城，他身后跟着白袍银甲的时清阑，父子两有七分像，时清阑的面容更精致柔和些，眉较细，即使冷着一张脸，也有几分忧郁温柔之气。

　　他今年十六，正当婚配的年纪，因此格外受欢迎，两边的姑娘不停把香帕绣囊往他身上抛。

　　时寒启见此，一路笑呵呵的，也有不少风韵犹存的女子向他示好，他不经意一瞥，却见自家夫人在楼阁上，笑容如花，眼放寒光。

　　“爹爹！爹爹！”时清微使劲挥手，时寒启也招手示意，笑看娇妻幼子。

　　“大哥——！”时锦浓的声音要洪亮得多，只不过她小脸泛红，眼里只有她年轻鲜嫩的大哥。

　　时清阑听见了，朝弟弟妹妹笑得温柔，又惹得满街的姑娘尖叫起来。

　　时锦云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把腰间的香囊往她爹身上丢去，时寒启伸手接住，道：“云儿，上来！”说着，倾身把女儿拉到马上，时锦云兴奋尖叫：“阿爹，你最好了！”

　　时清雅跟在她后边，对他大哥说道：“大哥，要不你带我呗！我也想打马游街！”

　　时清阑微笑：“等你中举就有机会了。”

　　时清雅蔫了，他也是十二岁了，不好与兄长共骑。不过时清阑素来惯他，命人牵来一匹白马。

　　时清雅动作潇洒地上了马，眉眼间神采飞扬，比之其兄毫不逊色。

　　时家人一时风光无限，他们身后的将领却无人问津，好不郁闷。

　　后悔不迭的时清微紧紧抓着栏杆，眼巴巴地看着时清雅得意地冲他笑，欲哭无泪，发誓道：“再也不贪吃了！”

　　重启四年，北狄内乱，大夏派兵援助二王子元冰。冠军侯时寒启率军北上，历时五月，内政平息，元冰即位，约定两国十年互市不犯。时年七月，大军回朝。

　　这一次时家照例又出尽了风头，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时家两位公子，还有让全京城的姑娘都羡慕嫉妒恨的时家大姑娘，毕竟，能随父兄打马游街的估计也就这么一位了。

　　时寒启进宫之后，皇帝又大赏功臣，比起四年前，他已经是位合格的，有野心的帝王了。大夏和北狄打了几十年了，他即位不过四年就完成了前几代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所以一身衮服的皇帝意气风发，毫不吝啬，一口气提了好些人的品级，还封赏了诸多初露锋芒的年轻将领。

　　时清阑被封为五品上将军，是所有被封赏的人中最高的品级了。皇帝确实欣赏时清阑，却不该封这么高的品级，毕竟京兆尹的首将赵永江也不过四品，国人重文轻武，四品以上的将领也就那么几位。不过，时寒启是个好爹，也是个精明的臣子，这几年皇帝开始陆续收回兵权了，对曾经助他上位的老臣也多有忌惮，时寒启不是个贪权慕利的，索性如了皇帝的意，为儿子铺路。

　　他如此上道，皇帝也很满意，大手一挥，又赐给时清阑一栋大宅子，赏了时寒启数量可观的财物。此外，时寒启还要了几匹上贡的小矮马，这种马是番邦特有的，四肢短小，十分适合小孩子骑，也应该很对时锦浓的审美，时寒启如是想着。

　　出了御书房，时寒启着急回家，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群大臣，却在宫门口被赵永江拦住了。

　　“将军！将军，等等我！”这次北狄之战赵永江没机会去，他本是时寒启麾下的，实力不凡，皇帝心思细，把他调进京兆尹，主管整个皇宫和京城的守军。他的小舅子赵汉广这次随军北上，战功卓著，封赏仅次于时清阑，是个不可多得的战将。

　　赵永江一上来就说了一大通恭维话，一会儿夸时清阑，一会儿夸时锦云，听得时寒启连连摆手：“打住！你想干什么？我家云儿还小，你家虎妞也还是个小娃娃呢！”时寒启很警惕，因为方才有许多人都找他打听，明里暗里透露出要结亲的意思。

　　赵永江道嘿嘿一笑：“我怎么敢高攀将军，只是嫂夫人交际广，认识的姑娘多，您知道我那小舅子今年也快十五了，这不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时寒启恍然大悟，表示：“这个没问题，你那兄弟是个人才，将来不比我们差，我回去跟夫人提一提，保管给他找个好姑娘！”

　　“那就多谢将军和嫂夫人费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时清雅在一旁缠着时清阑讲战场上的事，听得热血沸腾，时寒启笑看着，眼看时间不早了，便打发人去寻时锦云。

　　时锦云在大公主宫里，正兴奋不已地告诉她今天大街上的盛况。大公主打趣：“那你今儿可算出尽风头了！嗯？有个疼女儿的爹，一个全城姑娘都想嫁的大哥，最近可是不能出门了，否则一定会被姑娘们追杀的！”

　　“哈哈，我猜也是！”时锦云毫不矜持，又道：“你是没见着！那些姑娘的手帕都快把街上铺满了，不过我哥一个也没接。”

　　“你们时家家风清正，男儿端良，郑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郑秋容是户部尚书郑大人的独女，一年前与时清阑订了亲。虽然消息还没有放出去，但是两家已经通了气，亲近的人家也都知道了。

　　“郑姐姐也好，他们才是般配呢！我哥在外面总是冷着脸，见了郑姐姐才露出点温柔模样，我都嫉妒了。”时锦云笑道。

　　“瞧你，还没进门倒先护着嫂子了。”大公主心思微澜，她也快十八岁了，早在两年前皇后便为她打算，可是她心系谢拂身，因此并不在意。

　　皇后知道她的心思，却实在不看好，一来谢拂身年纪较大，而来他既无功名又不是官身，偏爱商贾之事，实在配不上金枝玉叶。

　　大公主自己也清楚，皇帝虽宠她，这种事却不会让她任意妄为。她骨子里好强，不愿轻易放弃，大胆向谢拂身表白心意，谢拂身却没有回应。她素来自傲，受此打击，对婚事也意兴阑珊，两年来皇后相看了不少王孙公子，每一个让她满意的。

　　去年谢拂身被谢晋催着谋功名，谢拂身一路乡试，会试，都高居榜首，大公主心里又升起希望，谁知临殿试时，谢拂身在江南的海船遇难，他连夜南去，气得谢晋差点要亲自抓人。直到前些时，谢拂身才传来消息说听闻海外有仙山，寻宝去也。谢晋知道他志不在官场上，只能叹了气任他去了。

　　出海不说生死未卜，没个几年是回不来的。大公主才心冷了，只怪自己爱上的是个风一般的男子，也只有红尘能留住。她虽然放弃了，到底心有不甘，始终不肯定亲，说要多陪陪父皇母后，皇帝听罢哈哈大笑，只说一定会为她挑一个万中无一的好夫婿。

　　大公主见不得她嘚瑟的模样：“哼！尾巴都翘起来了！要不是我比你哥还大两岁，我就嫁到你家把你哥抢过来，给你当嫂子！”

　　时锦云笑道：“好哇！新嫂子进门，可要好好接招了！”

　　“美得你！”两人笑闹了一阵，道：“对了，下次进宫把容容和浓浓也带上吧，好久不见我还怪想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