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14、第十四章 事后

　　“年哥儿！”刘芝瑶大喊，不知哪来的力气，朝刘永年一扑，奋力一个转身，竟把刘永年抱在了怀里，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冰霎时碎了！

　　幸运的是，两人离岸极近，丫鬟们动作也及时，刘永年被护得好，只是鞋上湿了，刘芝兰背后完全湿透了，被救上来后，看到时锦浓还站在冰上，朝岸边走来，惊惧之下，晕了过去！

　　丫鬟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刘嬷嬷和柳黛柳燕也赶了过来，见湖边一个大窟窿，时锦浓还在冰面上往碎裂处走，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刘嬷嬷眼见着就要晕过去，柳黛一把捏紧她的手，努力稳着声音，对时锦浓说道：“姑娘，姑娘别动！”

　　“浓浓，你站在那别动，我们想办法救你！”刘永年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冒了一身的冷汗。

　　时锦浓呆呆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刘芝瑶倒在丫鬟们身上，指着她疑惑地问道：“瑶姐姐……”

　　“没事！瑶姐姐没事！你听话，别动！”刘永年哄道。

　　岸边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着自己，时锦浓突然有点脸红，就朝众人走去，刘永年大叫：“别动！”

　　时锦浓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冰上，冰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谢氏，徐氏赶来的时候，时锦浓正呆呆地坐在冰上，一脸迷茫，团团冲她汪汪叫，咬着她的衣服往外拖，然而，时锦浓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谢氏颤抖着声音：“……浓浓，别、别动！”

　　团团越过冰窟窿，一边往岸上跑，一边回头冲时锦浓叫，时锦浓全然不听她娘的话，慢吞吞地跟着团团走到岸边，最终安然无恙地回到地面上。

　　岸上的众人心都悬起来了，心脏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地跳着，见她终于平安无事，谢氏和刘嬷嬷都瘫坐在地上，眼前发晕。

　　徐氏抖着手时锦浓抱在怀里，上下摸索，见她笑嘻嘻的丝毫不受影响，心底松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心比天大，又见谢氏脸色惨白，额上冒汗，不由地同情了一把。又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姜汤，去请大夫。

　　“娘~~”时锦浓挣脱徐氏的怀抱，冲谢氏甜甜地笑。

　　谢氏紧紧抱住女儿，眼泪流了下来。

　　时锦浓不明所以，却感觉到大家都不对劲，心里有些害怕。

　　谢氏低声道：“浓浓别怕！”

　　随后，谢氏一言不发地亲自给时锦浓洗好澡穿好衣服，然后在大厅里等消息。

　　“娘？”谢氏许久没有理她，时锦浓蹭过去，疑惑地看着她。

　　谢氏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心里的郁气集聚到最高点，又突地散去了。她叹了口气，摸摸时锦浓的头，温声说道：“浓浓，你知错了吗？”

　　“咩？”时锦浓歪头。

　　谢氏沉了声音，“今天你把丫鬟们甩开，还跑去湖边，让你年哥哥和瑶姐姐掉进了水里，你说你是不是错了？”谢氏努力压制怒气，当然，最让她生气的是她让自己陷入险境，让家人都跟着担惊受怕，然而，女儿还小，这些也不懂，不能说得太深。

　　谢氏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刚硬的人，一向积威甚重，府里的奴婢下人没有不怕她的，家里的孩子和丈夫也不敢轻易惹怒她。

　　她性格温和，一向以理服人，也很少发脾气。但是，今天受惊之下，她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语气不免重了一些。

　　时锦浓长到这么大，少得可怜的记忆里大家都是哄着她的，从来没有人像谢氏这样严厉，而且，她今天本来玩得很开心，却发现大人们都很奇怪。
　　慢慢地，时锦浓眼睛红了，她退后一步，歪头看她娘脸色难看，心里莫名地委屈。

　　“浓浓没错！”时锦浓想了会儿，大声道。

　　谢氏本来有些心疼，见女儿不知悔改，又怒气上涌，还没等发作呢，身边的丫鬟就都跪了下来。

　　“夫人，小姐年纪小，您息怒！”刘嬷嬷说道。

　　“是啊夫人，小姐才三岁，得慢慢说，免得伤了母女情分！”谢氏的大丫鬟轻雪轻月提醒道。

　　时锦浓见自己的嬷嬷和丫鬟都跪在地上，不由地鼓起腮帮子噘嘴瞪着谢氏，忽然大哭起来。

　　谢氏见时锦浓大大的眼中满是陌生和害怕，猛地清醒过来，心里一痛，喃喃道：“浓浓……”

　　时锦浓别开脸不理她，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哭道：“我要祖母！我要回家！”

　　刘氏走了过来，见到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抱着哭得惨兮兮的孙女哄着，对谢氏说道：“你冷静一会儿，我先带浓浓出去。”

　　时锦浓窝在祖母怀里，收了哭声，得意地朝谢氏扬扬小脑袋，憋得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送了祖孙俩出去，徐氏说道：“你怎么跟浓浓闹起来了？”

　　谢氏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难受，哽咽道：“表嫂，我也不是有意要对她发脾气，浓浓她闯了这么大的祸……”

　　“唉，你啊，还是老样子！浓浓是你亲女儿，她犯了多大的错，你也不能罚她什么，还有老太太看着呢！再说了，这回的事，你能说她什么，她懂吗？她正是贪玩任性的时候，日后多派人跟着就是，说多了反叫她厌烦！你呀，就是平时道理讲多了，跟个三岁孩子也要扯什么大道理吗？”

　　“我不是……这孩子跟我不亲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表嫂你不知道，浓浓刚才看我的眼神让我心里跟刀割似的！”

　　“你也知道浓浓跟你不亲近吗？老太太把她当心尖儿宠着，周围的人谁不是说什么依什么，偏你这个亲娘横眉瞪眼地训她！浓浓这孩子我知道，只要你哄着捧着，说什么都听，你要是来硬的，保管你气得心疼怄得肝疼！还好她现在也不记事，今天的事儿哄哄也就过了，可不能再这样了！怎么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厉害，都是表弟宠的！”

　　谢氏面上有些愧色，脸也红了，抿着嘴低着头倒像是又回到少女时候的模样。

　　徐氏笑了声，说道：“你也别担心，年哥儿好好的，我看瑶儿也没什么大碍，等大夫来了再看看就行了。今天不过是孩子玩闹惹出来的事，别太放在心上。去洗洗脸，等会儿再哄哄浓浓去。”

　　谢氏依言，走到里屋，时锦浓正依在刘氏怀里撒娇，丫鬟们围着她用帕子折成各种小动物逗她玩。

　　她走进，福了一礼，“母亲。”声音低低的，有些尴尬。

　　刘氏见她这幅完全不同以往的扭捏样子，摇头叹了口气：“你来陪浓浓玩儿会儿。”

　　谢氏应了，轻声唤女儿：“浓浓。”

　　时锦浓年纪小小，却是个爱“记仇”的小姑娘，她娘凶她，她还记着呢，一点也不买账，头一歪，嘴里哼哼装没看见。

　　姜还是老的辣，谢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哄孩子的经验就是对付十个时锦浓也没问题， “浓浓喜欢小兔子吗？”手里翻出一方秀兰草的精致手帕。

　　“小兔叽？”时锦浓嘴里含糊着，刚哭了一场，声音软软糯糯带着鼻音，听得谢氏心都化了，越发后悔方才不知着了什么魔惹得女儿哭一场。

　　谢氏坐在床边把女儿抱进怀里，在她面前折起帕子来。

　　时锦浓红着脸挣了挣，被谢氏灵巧漂亮的手吸引了，乖乖坐着不动，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一大一小两个暖暖的身子亲昵地靠在一块，很是温馨，刘氏欣慰地笑了，走出屋子，留母女俩亲近。

　　小兔子很快就做好了，时锦浓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又把手帕弄散了，她无辜地眨眨眼，拉长声音：“娘~~~”
　　谢氏被萌的不行，亲亲她的额头，又给她折了一个，慢慢说：“浓浓，今天是娘错了，娘不该凶你，娘跟浓浓道歉。”

　　时锦浓听了，想起刚才的事儿了，说道：“娘坏。”

　　谢氏哄她：“好好，是娘坏！娘以后都不凶浓浓了好不好？”

　　“好……\(^o^)/~”吃软不吃硬的时锦浓。

　　“那浓浓觉得今天做的对吗？”谢氏问道。

　　时锦浓丢了兔子，小眼神乱飘心里有些紧张，她对对手指，心虚地“嘿嘿”两声，又把小脑袋靠在谢氏胸口上蹭啊蹭。以她的小脑袋不足以明白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是并不妨碍她知道她是做了错事了。

　　“浓浓，以后啊，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知道吗？丫鬟们跟着你是怕你遇到危险，不管多淘气都得让她们跟着。”谢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引得她嘻嘻地笑。

　　“还有，不能去湖边这种危险的地方，你看今天，年哥儿和瑶儿都掉进水里了，所幸丫鬟们及时放没什么大碍，不然可怎么办啊？要是你掉进去了，娘的心都要给你掏出来了！”谢氏想起时锦浓颤颤巍巍走在冰上的情形，至今心有余悸。

　　“浓浓听话，以后娘就带你去街上玩儿，去庄子里钓鱼，好不好？”

　　“好~~，要去玩……”

　　谢氏搂着女儿：“等过了年，哥哥姐姐们回来了，浓浓就有人陪了，天天都高高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