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尚有新鲜事》疏狂老鬼

4、东京

　　紫堂佐世是被一阵催命般的闹铃声惊醒的，她一下子从榻榻米上弹坐起来，拿起闹钟一看发现大事不妙，快六点了，这已经是第三个闹钟了，而她竟然不记得前两个闹钟自己究竟是怎么按掉的。

　　“正雄！快起床！要迟到了！”佐世爬起来拼命晃着躺在旁边榻榻米上的七岁儿子紫堂正雄，正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但是佐世根本没听清，她还没清醒过来的大脑完全被迟到的危机填满了。

　　“快！穿衣服！”

　　佐世扒掉正雄的短袖睡衣把一件T恤从他头顶强行套进去，正雄从T恤里挣扎出来不满的说道：“这件沾上番茄酱了。”

　　佐世把衣服转过来看了看果然上面沾了很明显的番茄酱，昨天晚上打工后回来的太晚了，完全没有精力做家务，正雄竟然已经没有干净衣服穿了。她烦躁的把衣服卷起来扔进角落里，然后在洗衣机里翻找起来，她拣出一件T恤问正雄：“这里还有一件沾上牛肉酱的，你要穿哪一件？”

　　正雄看了看那上面的污迹叹了口气说：“还是穿这件沾了番茄酱的吧。”他说着自己穿上了脏衣服。

　　佐世看着墙上的挂钟心急如焚，她不等正雄把衣服整理好，就把他拉到浴室里。她打开水龙头一边哗啦啦的放水，一边拿起毛巾粗暴的擦洗起正雄的脸蛋，正雄皱起脸蛋发出抗议的嘟囔声，虽然已经是夏天，但六点不到就被冰凉的冷水用力擦脸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佐世把正雄脸上的水珠用力擦干净后，用梳子沾了点水帮正雄梳理好头发，她抚摸着正雄的后脖颈，那里覆盖着软软的毛发，摸上去是儿童特有的温暖柔软的触感。不知是不是先天不足，正雄比同龄人瘦弱一些，而且一直戴着矫正眼睛散光的眼镜，最近又戴上了矫正牙齿的牙箍，佐世虽然脾气暴躁，但是每每看到这个孩子还是不由心生爱怜。她发现正雄的头发又长了，但是最近实在没有时间，只能等周末了。

　　“好了，”佐世把洗漱干净的正雄从浴室里推了出去，“冰箱里有三明治，拿出来加热一下赶紧吃，等我洗漱完了我们就出门。”

　　正雄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出去了，不过佐世依旧没有听清，她在心里不断计算着还剩下多少时间，要怎么利用这些时间才能保证自己和正雄都不会迟到。

　　佐世匆匆洗了把脸后上了点淡妆，镜子里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虽然难掩疲惫，但是她白皙的脸蛋并没有明显的松弛衰老的迹象，28岁的紫堂佐世看上去依旧年轻。

　　佐世给自己涂上淡红色的口红后出了浴室，然而她却没有看到已经热好三明治正在吃早餐的正雄，他竟然正躺在榻榻米上玩他的PSP。怒火不可遏制的从佐世的心中窜了起来，她暴喝道：“正雄！你在干什么！”

　　正雄被她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他不情愿的从榻榻米上坐起来，一脸的不耐烦。

　　佐世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游戏机大声呵斥道：“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告诉你赶紧吃早餐出门吗，怎么又躺下了，你还去不去学校，是把妈妈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正雄低着头不看佐世嘟嘟囔囔说着什么，面对暴脾气的佐世，正雄一般都是用这种方法反抗。

　　“你说什么？好好说话！”佐世大声喝道。

　　“我说今天不用上学！”正雄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们放暑假了。”

　　“哈？”佐世一愣，“放暑假了？”

　　“嗯，”正雄低下头不高兴的闷声说道，“上周你不是才去参加过家长会吗。”

　　“啊。。。。。。”佐世仔细一想是有这么回事，她有些局促的说道，“那你昨晚应该提醒我一下。。。。。。”

　　“你回来的太晚了，我都已经睡了。”

　　“那刚才。。。。。。”

　　“我说过两遍了，但你根本没听到。”

　　佐世想起来正雄确实醒来就一直对自己嘟囔着什么，但她根本没有仔细听。虽然现在不用送正雄去学校了，但另一个问题立刻摆在她面前：她根本没有帮正雄规划假期生活，自己白天晚上都在上班，正雄一个人待在家里怎么办？远的不说，今天正雄该吃什么？她昨晚根本没有准备今天的食物。

　　手机闹铃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是催她赶紧出门，她看了眼墙上的挂种知道来不及了，今天只能先凑合过了。她站起来匆匆说道：“正雄，妈妈很抱歉忘记你放假的事情了，冰箱里的三明治你留着中午吃吧，现在可以先睡一会儿，等妈妈晚上回来我们再计划假期怎么过，自己在家千万不要碰煤气开关，有人敲门也不要应门，我会把门反锁上，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听见了吗？”

　　“嗯。”正雄没什么热情的应了一声，他又躺回榻榻米上开始玩游戏机。
　　佐世穿上玄关处的高跟鞋拿起手提包准备出门，临出门前她又不放心的嘱咐正雄：“别躺着玩游戏机，对眼睛不好啊。”

　　“嗯。”正雄闷声应道，却一点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佐世的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她想立刻过去拽着正雄的耳朵把他拉起来，但如果她真那么做了，正雄会立刻哭闹起来，她更没办法出门了，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佐世叹了口气用力带上了门，她把门反锁上以后匆匆下了楼。

　　尽管还不到七点，东京的大街上已经可以看到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穿着职业套装脚踩高跟鞋的佐世立刻被淹没在了滚滚人流里。正雄出生后就由佐世一手带大，她已经做了七年的单亲妈妈，但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自己能在养家和带孩子这两件事之间游刃有余，她每天工作都累的要死，回到家对正雄没有任何的耐心，佐世的生活整日被焦虑和疲惫所淹没。

　　佐世跟随人流进入了地下铁，因为今天出门晚了几分钟，地下铁里已经人满为患，这么多人让佐世心情更加的烦躁。地铁在滑动门后停了下来，塞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让佐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突然对挤地铁产生了畏惧。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犹豫，地铁门就打开了，后面的人狠狠推了一把佐世，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地铁里。

　　地铁行驶起来，一直垫着脚尖的佐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终于把自己的两只脚都放在了地上。地铁里没有人讲话，偶尔有人电话响了，也只是接起来小声说几句就赶紧挂掉了。佐世默默听着地铁向前行驶的声音，人与人之间挨得太近了，大家把这处密闭空间的空气吸进去再呼出来，空气显得很污浊，但所有人都在默默忍受着。佐世的心思又回到了独自在家的正雄身上，一想到他又要玩一天的游戏机她心里就着急的很，他的眼睛有散光，不能长时间盯着游戏机屏幕，明天上班的时候应该把他的游戏机带出来，暑假生活也必须好好规划一下。。。。。。

　　就在佐世胡思乱想的时候地铁门又开了，她看了一眼滑动门上的指示牌发现自己已经到站了，然而她现在被挤到了不太好的位置，她只能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从周围人嫌恶的眼神中挤下了地铁。

　　从地铁出来后空气好了很多，但是气温也开始升高了，佐世的内衣有些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手表还来得及吃早点，于是她冲进地铁旁的便利店里买了咖啡和面包。在便利店里站着解决完早餐后，她从手提包里掏出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匆匆向公司跑去。

　　佐世到公司的时候上班时间还不到，但是很多人都到了，最要命的是她的主管小田也已经到了，佐世一进办公室就和他撞了个正着，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心想刚才要是不去吃早点就好了。

　　“小田先生，早。”佐世硬着头皮跟他打了个招呼。

　　小田冷冷的打量了一番佐世：“早，虽然没有迟到，但是我提醒过你要早一点来吧。”

　　“是，”佐世轻声细语的说道，“早上被孩子的事情耽搁了，实在抱歉。。。。。。”

　　“你的情况我知道，”小田打断了她，“但是公司里自己一个人带孩子的女职员不止你一个，只有你的出勤率是最差的，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而且作为下级职员，应该早一点到公司来打扫一下办公室，难道要等着我来给你打扫吗？”

　　“抱歉。”佐世只能这么回应。

　　“我希望下次你的表现能好一点。”小田教训过后到别的办公室去巡视了，佐世看着他泛着油光的秃头简直恨不得立刻上去敲碎。

　　“又被骂了？”

　　佐世转过头来，看到是同为“下级职员”的同事美知子在对她挤眉弄眼。

　　佐世苦笑了一下：“我都习惯了，赶紧开始工作吧。”

　　美知子用手里的文件掩住嘴小声说道：“我真想告诉他，再不克制自己的脾气，他的头发会越来越少的。”

　　佐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是少说这种话吧，被他听到了可糟糕了。”

　　佐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她白天供职的这家公司是一家旅游公司，专门经营在东京市内及周边的短程旅游，主要针对外国游客。佐世在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游客名单，以及安排司机等等琐碎的工作，就是公司里所谓的“下级职员”。虽然佐世前两年也努力考取了导游证，但是她的外语一直不过关，所以没有带领游客的资格，做现在的工作薪水要差很多。不过佐世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只是自己后来念了成人短期大学，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已经不错了，总比在超市或是饭店打零工要好一点。

　　“佐世，要开会了。”

　　美知子叫着她，佐世今天手里的工作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她有些烦躁，但只能放下手头的东西应道：“来了。”

　　这次的会议是讨论公司的新企划，小田在会上念了整个企划的内容：“这次公司要开发的新项目，是针对外国游客的一对一导游服务。原来组团旅游的外国游客比较多，但现在背包客越来越多，他们对东京塔、迪士尼乐园这样的常规旅游景点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更渴望能对东京进行深度旅行，这次的企划主要就是针对他们的。目前公司已经在网站上对企划进行了宣传，但目前该企划还处于试运营阶段，没有比较成熟的针对客户的方案，所以希望各位集思广益拿出好的方案来，这次的企划对于公司的发展非常重要。”

　　佐世开始在心里构思这次的方案，虽然她是做杂活的，但是也想尝试拿出一个方案来，她并不甘心一辈子在公司里打杂。

　　“紫堂小姐。”

　　小田突然叫到她的名字，佐世赶紧回道：“在。”

　　“这次企划的相关宣传单已经印出来了，你和藤本小姐今天负责到游客比较集中的地区把传单都分发出去。”

　　佐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本来想早点完成今天的工作抽出一部分时间撰写方案，这下非但没有时间写方案，恐怕还得赶回来加班完成今天的工作，但是公司的安排是无法拒绝的。她只得回道：“明白。”

　　“很好，那么今天先散会吧，各位请努力工作。”

　　会后佐世和美知子领到了厚厚的宣传资料，美知子叫苦不迭：“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去发资料，我才不信有人会因为看了宣传资料就到公司来咨询，没有念大学就要遭这种罪。”

　　“既然明白，那就别抱怨了，早点发完回来处理今天的事情吧。”

　　佐世和美知子抱着宣传资料去了游客比较密集的购物广场，她们选择了一个地方后看到外国游客就尽力派发传单。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天，传单还有厚厚的一摞没发出去，美知子捶着腰叫苦道：“平时觉得满大街都是外国人，等到要找外国人的时候却一个都不见了，真是太邪门了。”

　　“不一定吧，说不定有很多中国人或是韩国人和我们擦肩而过，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都是亚洲人，哪有那么好辨认，”美知子抱怨道，“都已经中午了，先买便当吃吧。”

　　佐世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她突然想到独自被关在家里的正雄可能还饿着肚子呢。

　　“美知子，我要给儿子打个电话，你先吃吧。”

　　“嗯，好的。”

　　佐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还没人接的时候她心里焦急起来，等到正雄终于把电话接起来，佐世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说道：“怎么不接电话！”

　　“对不起，我睡着了。”正雄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佐世想到被独自锁在家里的正雄其实很可怜，自己居然还这么指责他，她有些抱歉的放低音量说道：“抱歉，我有点着急了。你吃三明治了吗？”

　　“嗯。”正雄含糊的答道。

　　“到底吃没有？”

　　“刚吃完。”正雄回答的依旧磨磨唧唧。

　　佐世是个急性子，偏偏正雄这孩子说话总是含含糊糊的，让她不由得要生气，她忍不住再次提高了嗓门：“不是说刚才在睡觉吗？怎么可能吃了三明治，你在对妈妈撒谎吧！”

　　正雄不说话了，佐世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又犯了，可是在大太阳下面穿着高跟鞋发了半天传单的佐世实在没有精力跟正雄和气的对话，她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就先将就一下吧，妈妈晚上回来会跟你好好计划一下暑假，这可是正雄小学生涯的第一个暑假呢，对不对？”

　　“嗯。”

　　“赶紧把三明治热着吃了吧，妈妈要去工作了，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佐世的心情更加沉重，想到儿子在挨饿，她也没有吃便当的心情了，可是不吃饭下午恐怕会坚持不下来，她去旁边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份便宜的便当对付了。

　　佐世和美知子吃完便当后继续派发传单，下午她们的运气要好一点，碰到好多外国游客，两个人三个小时就发完了剩下的全部传单。美知子揉着自己酸痛的肩部说道：“我不想回公司了，晚上再回去加班吧。“

　　“我可得赶紧回去了，晚上打工前我得回家给儿子弄饭吃，他今天一个人在家关了一天了。”

　　“这样啊，那你赶紧吧，小孩真是太可怜了。”

　　“嗯，再见。”

　　佐世马不停蹄的往公司赶，她在心里计划着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完成手头的工作，咖啡店那边的工作可能得打电话请一小会儿的假，这样中间就可以回去看一下正雄的情况，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

　　佐世飞奔回公司立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她还没把气喘匀，同一个办公室的桥本小姐拿了一大叠资料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紫堂小姐，麻烦今天把这个整理出来，这是本周接待旅行团住宿旅店的情况，明天财务要去旅店结账。”桥本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负责公司里比较重要的企划，按照公司的食物链，像这样的琐事她是从来不做的。

　　佐世一看那厚厚的资料就头皮发麻，她恳求道：“桥本小姐，我今天下班有一点急事，白天因为要发宣传资料，所以自己手头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你看你能不能找别人。。。。。。”

　　“别人也有别人的事情要做，”桥本冷冷的打断了她，“紫堂小姐，你做的都是些不必费脑的工作，根本谈不上辛苦，为什么还要推诿自己的工作呢？请你明天之前务必完成，不然我会报告小田主管。”

　　“好吧，我尽量。”佐世强压怒气答道。

　　桥本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佐世注视着她纤细的脖子，她只要扑上去抓住她的脑袋轻轻一扭，对方的脖子就会咔嚓一声断掉，只要折断脖子上特定的那段颈椎，她就会立马咽气。。。。。。

　　沉浸于自己恶毒想法中的佐世突然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危险，她拍了拍脸蛋镇定了一下开始全神贯注对付桌上的资料。

　　下班前佐世果不其然没有完成今天的工作，她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急如焚，如果等一下去打工的话，今天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回去给正雄准备晚饭了，她想着要不要干脆推掉晚上的打工回去陪正雄。佐世打通了咖啡店那边的前台电话，是老板接的。

　　“不好意思，山田先生，”佐世说道，“我是紫堂佐世，请问晚上的打工能不能请假？”

　　“哎呀，不好办啊，已经有人请假了，今天比较忙，你还是尽量过来吧，我给你双倍工资。”

　　“。。。。。。好吧。”

　　佐世唯唯应着挂断了电话，她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手心里，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没法回去给正雄准备晚饭了，她得赶紧跟正雄说一声。佐世打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又是响了很久正雄才接起来，佐世这回没有发火，她有些为难的说道：“正雄，是妈妈，今天恐怕没办法回家给你做晚饭了，你能不能坚持一下，妈妈晚上回去给你煮宵夜吃。”

　　“嗯。”正雄又是含糊不清的回答她，佐世知道正雄不高兴了，但她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安抚他，她匆忙说道：“那你一个人在家要乖，我先挂了，再见。”

　　佐世挂断电话开始忙手头的工作，她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家里的孩子。

　　工作完成后，咖啡馆那边的工作也开始了，虽然离公司并不远，但是佐世还是迟到了几分钟。这个时候咖啡馆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在前台的山田老板一看见她就着急的说道：“佐世，赶紧换衣服啊，要忙不过来了。”

　　佐世一边道着歉一边小跑着去休息室换了制服，刚从休息室出来就有顾客招呼她点单，佐世振奋起精神拿着小本子和笔过去了。

　　咖啡馆十点半才打烊，由于今天人手不够，佐世留下来帮着整理店铺，山田对佐世不停的道谢，并给了她当天的双倍工资。佐世换下制服从咖啡馆里出来，尽管这个时间了，东京的街道还是很热闹，到处是刚下班的人，等到十一点半前后还会有第二波人涌到大街上。佐世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她有点累了，现在回家肯定会忍不住跟正雄发脾气，她决定休息一下再回去，尽管正雄已经在家里饿了一天了。

　　佐世找了间小馆子点了茶泡饭，她本来想喝酒，但是正雄讨厌她一身酒气，今天她这个母亲已经够不称职了，不能再让正雄失望了。这个时候这里都是刚下班的人，点餐上的有些慢，佐世用手支着下巴闭上了眼睛，睡意来的那么快，佐世来不及反抗就睡着了。

　　“醒醒，快醒醒。”

　　佐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起了头，是老板叫醒了她。

　　老板和气的说道：“这位小姐，对不起，我们要打烊了。”

　　“啊？”佐世猛地坐直四处看看，发现四周的座位都空了，馆子里只剩下她和老板，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半的位置。佐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这么久，嘴角湿漉漉的，应该是睡到流口水了。她点的茶泡饭放在一边，都已经凉透了。

　　“抱歉，抱歉。。。。。。”佐世慌张的用手背抹着嘴巴，一叠声的道着歉。

　　“没事，”老板善解人意的说道，“我看你睡得太香了，所以没忍心叫醒你。”

　　“抱歉，抱歉。。。。。。”佐世一边鞠躬道歉一边向门外退去，她出了门又跑回来从包里掏出钱给老板：“那个，茶泡饭的钱。”

　　老板摆了摆手说：“算了，你都没吃。哎，真的不要了。。。。。。”

　　但是佐世已经把钱放下逃也似的跑了，她没敢问自己是不是还打呼噜了，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打了，一般情况下她睡姿不端正的话总是会打呼噜。

　　佐世赶地铁匆匆回家，她一打开家门就着急的大喊道：“正雄，妈妈回来了！”

　　“妈妈！”

　　正雄哭着跑过来抱住了佐世的大腿，佐世抬起他的脸蛋慌张的问道：“对不起，回来晚了，你怎么了？”

　　正雄抬起自己哭花了的脸呜呜哭着说道：“肚子好饿。”

　　“唉？”佐世惊讶的说道，“中午没吃三明治吗？”

　　“冰箱里根本就没有三明治啊。”

　　“哈？！”

　　佐世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昨天明明买了三明治的，怎么会没有呢？难道是前天买的？但这孩子竟然也不说，就这么在家饿了一天。

　　“对不起，对不起，”佐世一叠声的道着歉，“都是妈妈的错，你再坚持一下，妈妈马上就下楼给你买东西吃。”她抱了抱正雄赶紧下楼去了。

　　这个时间便利店里只剩下速食食品，佐世尽量挑了几样正雄喜欢吃的，临结账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拿了啤酒。

　　佐世提着装满食物的塑料袋跑回家大声喊道：“正雄，妈妈买宵夜回来了。”

　　但是家里却没有人回答她，佐世四下看了看才发现正雄已经躺在榻榻米上睡着了。

　　“正雄？”佐世轻声叫着他，但是正雄已经睡熟了，完全没有反应。佐世抬头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多了，难怪他这么困，但是一整天都没吃饭就这么饿着肚子睡觉也实在太可怜了。佐世跌坐在榻榻米上，拉过被子帮正雄盖好，她不知道是该叫醒正雄吃宵夜还是干脆让他睡到明天早上。明天自己还要上班，正雄的暑假她还没有安排，难道再把他在家里锁一天吗？这样一天天拖下去，恐怕等他开学了她都没安排过他的暑假。虽然食物买了不少，但都是要开煤气烹饪的，自己必须提前煮好放在冰箱里，不然正雄明天还是没东西吃。到底是现在去煮还是明天早点起来煮呢？佐世一方面懒得现在动，一方面想到明天要更早起床就痛苦不堪。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刚买的啤酒，拉开易拉环失神的一口口啜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