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慢慢长大》南柯子

14、挑战游戏规则

　　一转眼，雷雷到了狗都嫌的年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叫做“猫都嫌”。他虽然在学校里规规矩矩，显得无比老实，可在家里却变着法子淘气。只有玩得筋疲力尽之后睡着了，才会安静下来。每次看到大人们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他就十分得意。去年快放寒假的时候，雷雷班上的两位老师来家访，我让雷雷拿橘子给她们。当她们看到雷雷又蹦又跳，一溜烟地跑到小阳台，拿了橘子之后，又一溜烟地跑回客厅的沙发，都感到十分惊讶，觉得跟在学校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我先生养了一只老乌龟，放在小阳台的一个小塑料箱子里，又倒了大半桶水进去。雷雷就把废纸扔进箱子，蘸湿了拿出来玩，弄得他自己的身上、家里的地上到处都是水滴，我只得把箱子搬到一个很高的柜子上搁着。
　　我先生对乌龟比对亲爹还体贴周到，他怕自来水里的化学成分过多，乌龟直接喝会生病，就将一只红桶盛满水，放在厕所里沉淀几天再给乌龟换水。哪知有好几次雷雷竟偷偷往里面尿尿，我赶紧把桶里的水全部倒进马桶，还埋怨我先生：“家里有小孩子，盆盆罐罐里就不该盛水！”
　　雷雷经常看到奶奶拖地，便也学着拖地。拖了一会儿地之后，还要换水洗净拖把之后再拖。他是怎么换水的呢？尿一泡在地上，用尿拖地。他还很负责任地将一个厨房、两个厕所、三个卧室全部拖了一遍，弄得满屋子都是尿骚。我恨不得朝他屁股啪啪两下才好，板起脸来教训了好几次，他才有所收敛。
　　我婆婆常用一个大的热水瓶帽当杯子喝水。有一次她正歪在床上休息，雷雷把那个杯子端到她床前说：“奶奶喝药。”奶奶一看杯里的水颜色不对，有点像尿的黄色，就问他：“这是尿吧？”雷雷说：“这不是尿，是水。”奶奶越看越不对，倒了尿，连杯子都扔了。我下班回家后得知此事，赶紧超市买了一个18块钱的瓷杯赔给她了，又严肃地教训了他一番。
　　有一次出门回家后，我把鞋子换好，包包放好，身边却不见了雷雷。我叫了几声，也没听到他答应，心中一惊，还有些担心是刚才进门时他没有跟着回来，被我关在了大门外。我正要打开大门查看，一眼瞥见厨房里有个身影，原来他竟不声不响地躲进来，用米杯偷偷舀米玩！
　　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好好吃，而是双脚轮流着一下一下地把坐椅踢得砰砰响。我向他一瞪眼，他明白我是不愿意让他这样，不敢踢了；可是等我转个身，便又嬉皮笑脸地踢起来。我见他累教不改，警告说，再这样就把碗拿走。下次他再明知故犯时，我冷着脸直接拿走他的碗。他当即哭闹起来，眼泪都流出来了，应该是真的有些害怕。我问：“还踢椅子吗？”他回答：“不踢了。”我才把他的碗和勺子还给他。
　　他拿不甘心地说：“妈妈也不许吃饭。”我立刻反击过去：“妈妈又没有干坏事。”心中却忍不住暗暗笑了，小子，你才多大点儿，就敢挑战游戏规则？规矩是妈妈定的，妈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多了，才熬到今天在这里制定规矩的权力。你要想获得这个权力，还得熬几十年！
　　由雷雷这件事，我想起前几天图书馆新来的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那天晚自习是她第一次上班，我讲了一些整理书架的注意事项后，就让她自己在工作中慢慢体会，等遇到具体问题再问我，这样比我泛泛而谈印象深刻一些。过了没多久，问题果然来了，她拿着两本书来找我，一本编号是D920.5/5470，另一本是D925.05/5470，两本书的封面完全一样，乍一看编号也差不多，所以不知是谁把这两本书放在一起了。她问是不是有一本书的编号写错了。
　　我给她解释：“出版社经常会出版成套的书，这些套书的数量有多有少，多的甚至可达几百本，内容涉及文史哲等许多方面，很多时候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出完，而是分批次出版。它们的封面整体设计虽然保持一致，到图书馆之后却被分到几个不同的类别。你只要严格按照编号顺序排列就行了，不必管这些编号是否合理。就像你在考试时，见到一道不会做的试题，你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怎样解答，而不是怀疑老师出错了题目。”
　　况且，即使是同一家出版社的、同一批次出版的、甚至同一作家的同一类别的作品，也有可能编号不同。张恨水一生创作小说110多部，共3000多万字。很多出版社争相出版他的小说，甚至同一家出版社都要先后出平装本和精装典藏本，这么多书如果不是同一批次进货，编号就有可能不同，工作人员照样严格按照编号来排序上架，因为游戏规则一旦制定，修改起来就要兴师动众，实在是太烦琐，没人愿意惹上身！
　　其实，就算我自己，有时也难免在工作中碰触到游戏规则。数年前，我的一篇文史随侥幸被著名的杂志《文史知识》录用。我对这本杂志素来十分景仰，经常在上面看到许多我很熟悉或景仰的老师的名字。我的一位在南京某高校工作的师兄得知后十分羡慕，告诉我，要是在他们学校，发表一篇这样级别的文章，可以得到五千大洋的奖励。我心中一动，为此专门电话咨询本校的学术评估机构，哪知对方说《文史知识》在本校不算核心期刊，根本连申报的资格都没有。哪些算核心，哪些算非核心，由学校的学术评审委员会决定，而学术评审委员会的成员则由相关部门投票表决。被碰得鼻青脸肿之后，我总算彻底死了心，玩自己的文学算了，惦记什么评奖！
　　然而，仅仅过了大半年，事情就突然出现转机，这篇随笔在学校评奖虽然碰壁，却被评为临安市第十届政府文艺奖三等奖，奖金虽然没那么高，也算是对我的作品的认可。不过，这又是另一套游戏规则了。
　　2021年3月7日星期日于浙江农林大学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