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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重写) ...

  •   孟子曰,天时地利人和。程无弈此刻深以为然,古人诚不欺她。
      想她程无弈三岁以来寒暑不辍,日日在大师兄眼皮子底下学功夫,别的不敢说,保命的轻功是学了十成十。只可惜这难逢敌手的上好轻功,终究是输在了地利上。
      程无弈是刚来这江南小城,抱头鼠窜之时哪里知道自己正往何处去。眼见前方一条死巷,砖墙高耸,她不就那么一跳,一翻,过去了么!她这一过去——“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大意!实在是大意!
      冰凉河水顺着双脚一路摸上去,眨眼灭顶。程无弈一句“卧槽”含在嘴里,赶紧闭气。眼看着江明非已经越过高墙,就要踏水而来。她心痛地扯下一截袖口,指力一催戳出俩小洞,兜头盖住脸。这一架既然避不过去,那便打呗。她若有幸逃过此劫,头套一摘,日后酒馆茶楼再相遇,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大家还能喝一杯,摇个骰子赌赌酒钱。

      踏水无痕这种轻功,于程无弈而言不成问题。只是等她回味过来这“地不利”,重新按踏水无痕的心法走过气爬出水面,已是浑身淌水。再加上半只袖子不翼而飞,还蒙着头,那江明非站在水上是正气凛然,她程无弈则像个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这……这回真不是脸的错。
      银光铺天盖地,程无弈上蹿下跳,躲得惊险万分。求饶之声发于心,呼于口,顺便暗搓搓压了几个调:“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这人走的是以快打快的路数,进退身姿翩若游龙,映于水上又如惊鸿照影。不知是因为天上落雨还是地上河川,他腰间那把刀上如有水色流转,时而阴柔奇诡变化万千,时而如滔滔江水挟千钧之势一泻千里。

      “公子,这位公子!我和你没有仇没有怨,一点也没兴趣搅合你与旁人的什么仇什么怨。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求你别砍我啦!”
      回答她的是上挑一刀,自右脚至左肩,若是砍中必定肚破肠流神仙难救。程无弈浑身发凉,只能硬着头皮边躲边往对岸退。江明非久攻无果,刀上杀意愈炽,眼中神彩曜曜。
      疯子!程无弈恨不能指着他鼻子骂。似乎江明非今日流年不利,刀刃频繁擦过她衣袍,就是劈不中人。对岸近在眼前,刚好接着一片密林,程无弈左脚绊右脚那么一跌,刚刚好滚入林中,阴差阳错地避开江明非射来的冷刀。触地即起,程无弈如归林飞鸟,绕过几个弯就把人甩在了后面。

      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
      程无弈拧了把衣摆上的水,摘下头套,无声地笑咧了嘴。此事分明是无妄之灾,可从大刀底下捡回一条命来,就像是白白得了个便宜似的高兴!人既毫发无损,又没露了真面目,大可以当做此事不曾发生,她程无弈还是清清白白一条江湖小侠,绝对没有什么仇家!
      林间有风吹来,某人一身衣物瞬间七零八落,化为上千碎布。她哈哈一笑,一蹦一跳地走了。

      程无弈不是当地人,也住不起此地因武林大会而坐地起价的客栈。幸而城中药馆人手不够用,缺少通药理的短工到比武台边搭药棚看病人。程无弈从前给爱药如命的师兄打过下手,正好去应这份工,也算有个住处。
      此时她正准备回药棚后面的通铺换个衣服,却见药棚外头有一人高扬着手,一起一落“啪啪”两记耳光掴在一个丫头脸上,清脆非凡。程姑娘别的消息不太灵通,江湖美人之类的八卦可在行得很。那打人的不就是钱家庄钱馨大小姐么。药棚子掌柜低着头弓着腰,小心翼翼连连道歉:“新来的伙计不懂事,钱大小姐您是什么身份,莫要和我们这种下等人动气。”
      被训的丫头直挺挺站着,就差没在头顶上写着不卑不亢。脸蛋熟得很,是和她一块打短工的唐明明。

      那边钱馨转脸看过来,明眸含怒:“你,过来。”
      程无弈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废话!耳朵聋的听不清吗?”钱大小姐是个火爆脾气,这一声怒吼惊得程无弈一跳,张大嘴打了个喷嚏。
      钱小姐立刻往后缩了一缩,狠狠飞了个白眼,又使唤程无弈:“你替我来掌她的嘴。她这皮糙肉厚的,白白打疼本小姐的手。”钱小姐揉着红红的手掌心,一指唐明明。
      唐明明看看程无弈,挨了钱馨两掌,她眼中却一片平和,连点儿泪光都没有:你这是拾荒去了?
      程无弈也看看唐明明:我差点就成“荒”让人收拾了!

      钱馨十分不满:“喂!你快点!”
      程无弈行礼称是,走过去抬手一挥。右手高高扬起毫不留情,去势如雷如电,左手飞快迎上右掌,两掌在钱馨脸前当空一合:“啪。”
      钱家虽是武林望族,钱小姐到底是女孩子家,轮不到她继承家业。所以她亲哥哥被钱老爷子拿藤条抽着练功的时候,钱家小姐就在冬暖夏凉的屋子里写写字绣绣花品品茶。大抵世家女子多至于此,反倒是些默默无闻的平常人家会出些女大侠。
      程无弈这一下子唬得钱馨愣了一瞬,趁此良机,她转头一把扛起唐明明,大摇大摆进了药棚。
      钱馨在外头尖叫:“哪来的粗鄙丫头,还不给我出……”

      话还未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冷淡淡的呼唤:“钱馨。”年轻男子嗓音清洌,笔直站在院门口。
      程无弈心头一突,那人走路无声无息,她方才完全没有察觉到,着实吓人。
      刚才还满面狰狞的钱小姐闻声一顿,瞬间声音都柔了七八分:“杜…直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归溪山庄少庄主杜直?听墙角的程无弈愣了愣。武林大会三年一开,今年选在江南归溪庄,少庄主本应日理万机忙得不见人影,怎么今天也跑来小小药棚慰问伤员?程无弈心头疑惑,唐明明却是毫无兴趣,她推推程无弈,自己从另一头出去:“我回通铺找跌打药抹个脸,你先看着点。”

      淡淡血味和草药香气交织在一块儿,里边已经等着个人了。程无弈洗干净手,在里间柜上的药缸里挖了一勺药泥,抹上那位少侠鼻青眼肿的脸,送走这位,又给一边昏睡中喊着“小芳”还是“小黄”的少侠喂了几滴水润润嗓子。

      唐明明回来了,一边抹脸一边找程无弈说话:“一一,机会难得,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胖点儿好不好看?”她被钱馨左右开弓打了两掌,脸都肿了,可不就是“胖了”么。一一就是程无弈,一般起着“无弈”这种名字的女孩儿不会沦落到来打短工赚过路钱,药铺老板想当然,在册子上给她写成了“无一”。这昵称看着和破折号似的,程无弈嫌弃得不行。只可惜这世上懂破折号是什么的只有隐山人,这会儿没人能懂她的嫌弃。
      程无弈当真仔细端详一会儿,才一本正经道:“胖一点儿可爱,瘦一点儿灵巧,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好看。”唐明明是个大美人,一身雪肌玉肤更比钱馨钱大小姐嫩上两分。钱馨像一坛子桃花酒,人人都闻得酒香花香扑鼻。唐明明却是雪莲煮水,品得久了才能摸索出几分滋味。程无弈私心觉得唐明明这样的,相处起来刚刚好。

      程无弈不知从哪找了面铜镜,递给唐明明:“阿明啊,你说这钱大小姐跑来药棚干什么?”
      唐明明左右端详着:“她兄长被人打伤了,正在这里休养。”
      程无弈跳起来。早说呀早说呀,当着人亲人的面讨论八卦,多不好。
      “那……她兄长在哪呢?”程无弈凑到唐明明身边咬耳朵。
      唐明明回忆一番:“右手边第二个隔帘。”
      程无弈点点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嘴上说的话倒是无比地冠冕堂皇:“我去给你报两掌之仇!”

      程无弈放轻了脚步偷偷掀开帘子,床上躺着的人胸前绑着绷带,应是外伤,看着并不怎么严重。只是此刻他那样子有些古怪——胸膛没有起伏,看着……死气沉沉的。
      不对劲啊。程无弈眉头一挑,赶忙伸手探向伤员。那人既无脉搏也无气息,指尖残留少许余温。

      这人显然已经死了,还是才死不久。

      早春冰凉的风灌进来,有人掀了帘子进来。程无弈转过头,杜直就站在她身后。
      “我找钱达通。”冰冷的眼直直看向程无弈。
      程无弈对上那双透着彻骨寒意的眼,吞了吞口水:“他……成仙了。”
      不错,钱大小姐的亲亲兄长钱达通,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地死在药棚里,死在药铺老板和两个短工丫头的眼皮子底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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