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梦忆》霖月莺兰

70、入梦（十八）

　　偶尔出去一趟解决一队蚂蚁，言襄不知不觉已经在王宫里埋伏近一个月。逐渐习惯了最初设定的作息时间，也找到了守卫换班的一般规律，不过言襄还是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蝴蝶男最近一直都很谨慎，寸步不离王座，除非王不耐烦了把他赶出去。就算出了王座，他也一直用念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和谐点，这让言襄感到很头痛。很明显，他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了，而且还很确定她并没有离开。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她一定会被发现。自知没有能力杀死蚁王，也觉得没有杀了他的必要的言襄，决定冒险去一趟王座。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立即逃跑，让他们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她就留在那里不动了吧。蚁王的强大存在感会把她的零星气息给掩盖掉。

　　每天，一个月的时间里，言襄一直在习惯弥漫在王宫里的煞气，如果不能很好地承受住的话，还没上王座她就会现形。深吸一口气，言襄一边控制空气抹杀掉自己的遗留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登上了王座。声音，自然是不能有的，虽然言襄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很轻，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用空气把声音消掉了。

　　在三楼的门口站定，言襄看到三个护卫队长都在王的身边，而蚁王正在和一个人类中年男子下棋。还在学习吗？真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如果去考大学一定能进名牌……呸呸，什么名牌，他一定是当天才的料，没看见那个男人已经输了吗？算算时间，蚁王才一岁左右吧？虽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慢慢走进王座，言襄的速度很慢，甚至可以比得上蚂蚁爬……不对，是蜗牛爬，这些蚂蚁的速度还是太快了点。紧张地一步一步前行，言襄觉得现在自己正在走独木桥，下一步，似乎就是深不见底的河谷。控制好自己的心跳，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言襄最终在王座距离王只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轻轻坐到窗台上看他下棋。

　　是不是太悠闲了？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言襄没有忘记戒备眼前的几只危险蚂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即从窗口跳出去，然后在半空用卡片逃离。言襄觉得自己的计划很不错，至少目前为止三只亲卫队队长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能力其实还是很实用的。虽然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能力不适合自己，倒挺适合杀手的，很想自己的能力是能够用在治疗别人上面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能做到大家都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也是很不错的。

　　“怎么了，要认输了吗？”高傲地看着眼前不断地在颤抖却迟迟无法落子的男人，蚁王准备让亲卫队把人带下去处决。

　　“等，等一下！我，我会知道怎么下的，但是，但是，请给我一个钟头的思考时间！我，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最后的挣扎，结果仍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可以。比特，带他回房间。”摆手让猫女把人带走，蚁王继续翻阅其他的棋类书籍。已经差不多了，他几乎打败了世界上所有棋种的冠军棋士，接下来，他又要去挑战什么呢？人类的游戏总是那么容易厌烦。“一个钟头还没到吗？”

　　“王，不用等他了，他已经自杀了。”比特恭敬地回报，但是这个消息却让蚁王觉得很无趣。他又赢了，这么快，所以很无聊。

　　“如果王还想比的话，世界上有国际性比赛的还有一种棋，这个棋王也正巧就在这个国家里呢。”蝴蝶男对自己所认同的王的强大感到非常自豪，所以对王还想继续挑战的要求表示支持。于是，在王认可了之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把那个被人们称为棋王的女孩带来了。

　　“就是她么？”为什么还是个孩子？

　　“是的，王。她叫小麦。”微笑着把女孩子带到棋盘旁边，面对着蚁王站定。

　　“啊，您就是新任总统阁下吧？很荣幸能和您下棋呢。我叫小麦。”老老实实地鞠躬，小麦憨厚的样子让言襄差点笑了出来。

　　“你叫小麦是吗？你……看不见？”皱起了眉头，蚁王惊讶一个盲女孩居然会是棋王。既然看不见，又怎么能够下棋？

　　“恩，的确，我一出生就瞎了。不过……”小麦有些迷茫的表情引起了蚁王的注意。“不过，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坐在窗子上啊。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到的才对……”

　　言襄一惊，该死，居然忘记了小麦这回事！正想翻身从窗户那里逃跑，却被蚁王抢先一步掐住喉咙，定在了墙上。抓着她的脖子的手的力道不是很重，这让言襄有些惊疑。为什么第一个上来抓她的人会是蚁王？

　　“出来！”

　　稍稍加大了力度，蚁王冷冷地命令着言襄。温暖的触感在手心扩散开来，还有一阵一阵的心跳声。就算看不见也没关系，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抓到她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现身，言襄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只不过她仍旧很疑惑。如果自己在劫难逃的话，也希望能够知道原因。

　　“小麦，现在还看得到这个女人吗？”没有转头，蚁王直直地盯着言襄。

　　“恩，虽然有点模糊，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呢。”诚实地点点头，小麦的话让蚁王陷入了沉思，而同时，再一次把言襄推入了深渊。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撤去能力，怎么她还是可以看到你？莫非……”疑惑着，蚁王决然地挖掉了自己的眼睛。鲜血从眼眶中喷溅出来，洒到言襄脸上，火辣辣的疼。“果然，只有瞎子才可以看见你吗？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制止了亲卫队的治疗要求，蚁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仍旧死抓着言襄不放。

　　“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劝你还是让他们把你的眼睛治好吧。”

　　“怎么了？你不舒服？”人类不是很憎恨他们的吗？怎么会关心他们呢？

　　“我只是……不满你刚才的行为方式。有多少人因为失明而感到悲伤，你明明有一双好眼睛却这么糟蹋！因为有人能百分百治好它所以才这么随意吗？”

　　自残，只为了能看到真相。如此的不可一世，太过骄傲的蚁王。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人。也是第一个，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却一直都不动手的人。奇怪的女人。”松开抓着言襄的手，蚁王让尤比把她带到空置的房间去。“不会有人看着你的，不过你也最好不要逃跑。”

　　“如果我要跑的话，在你放开我的时候就已经成功了。”

　　转身，跟着尤比进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言襄看到偌大的窗户外透射着银色的月光。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王，真的是准备让她逃跑，是对他的能力太过自信了吗？还是说，他也觉得她不会离开的。

　　“劝你不要尝试逃跑，不然我一定杀了你。”尤比临走前冷冷地说。

　　“呵，恐怕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坐在窗户上吹着夜风，言襄觉得如果早知道被发现是这种结果的话，还是早点现身算了，至少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感觉到比特把圆收了回去，言襄知道它现在正在治疗蚁王。未来已经改变了啊，蚁王本不该为了她的事情而自残的。那么，这已经改变的未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呢？呵呵~已经无所谓了，要死就一起死吧。

　　“你还真的睡得很安稳呢~连我捏你鼻子都没感觉。”一大清早醒来就看见比特坐在她的旁边，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盯着她瞧。“那个盲女孩不怕我们还好说，可是你居然也不怕呢。呵呵，好有意思~NE，如果王不要你了的话，做我的玩具吧~上次那个虽然还是很喜欢，但是不见了呢~”

　　“呵呵，你们的王要不要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结果都一样，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玩具。或许你无法理解，但是你必须得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有强大的力量就可以夺取的。”优雅地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尘，言襄俯视着比特。

　　“喵？有什么不对么？”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被她盯着的感觉会这么冷？

　　“呐，既然凯特已经不再是你的玩具了，那么，就把对他的控制解开吧，这样，或许你还能再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他。”如果不是喜欢鲜活的凯特，比特你又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多的精力去治好他呢？你的本性是猫，而猫，是依赖主人的。

　　“喵~可以哦~不过你要陪我玩~”抓抓脸，解除了对凯特的控制，比特慢慢凑近言襄。“不可以拒绝哦~不然我会把玩具再找回来的~”

　　“哦拉哦拉，知道了知道了。猫果然很喜欢和恒温动物贴在一起呢。”抬手摸了摸比特的头，顺便捏了捏她的耳朵。“这是你捏我鼻子的代价。记得，要得到什么必然得放弃什么才可以哦，就像你选择了我而放下了凯特一样。”

　　“一定得失去什么吗？不可以两个都得到吗？”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言襄，没有丝毫的杂质，真想像不出来她是个随便杀人吃人的主。

　　“恩，就算一时违背了这一定则，也必然会在什么时候失去更为重要的东西来抵债的……所以，比特，不可以太贪心啊。”为了这个世界而放弃了原来的世界，这样的代价，或许已经等价了吧。二选一，永远都是最残酷的问题。

　　送走了比特，言襄趴在窗子上观望，到处，就只有蚂蚁呢。什么时候，那个蚁王才会过来呢？她好想问他，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这么放纵她，为什么他似乎认识她？

　　“你似乎觉得很无聊。”蝴蝶男走了进来。

　　“哦哦，今天的客人可真多。”要等的人不来，不想见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

　　“我会杀了你的。”

　　“呵呵，你的主要职责是保护蚁王吧？可是我的任务并不是杀了他呢，而且我也觉得没有杀死他的必要。”

　　“可是王昨天说你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他的话不对哦，我的实力顶多可以协助我逃跑而已，或者，杀死你。”

　　眼神突然变得非常黑暗，言襄散发出来的淡淡杀气虽然比不上笼罩在整个宫殿里面的邪气，但是，也足以让蝴蝶男了解到她不是在说慌。

　　“……王要见你。”

　　“恩？”

　　“允许你看他们下棋。”

　　“哦。”

　　步态轻盈地绕过蝴蝶男走了出去，王宫的房间对言襄来说那都是熟门熟路的。友好地和比特打了个招呼，言襄径自回到昨晚她被抓的位置坐好，看眼前的一蚁一人下棋。恩，都很专心呢，特别是那个女孩子。

　　“我输了。”一局结束，王，告败。“喂，你叫什么？”转头，想了想，王最后还是找到了适合的开场白。

　　“恩？哦，我叫言襄。”看到蝴蝶男在给她使眼色，言襄很不情愿地走到蚁王面前，端端正正地坐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你说。”没有经过思考，王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一，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不想。”

　　“理由？”

　　“为什么一定要理由呢？”

　　“算了。第二，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趁你不备杀了你？”

　　“现在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杀死我。”

　　“那么过去？”难道说是那次？可是他明明还在蚁后的肚子里，怎么可能知道我？

　　“你没有选择杀掉我。”说到这里，蚁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什么意思？”

　　“在我还在那个女人肚子里的时候，你就已经来看过我了不是吗？你应该感谢我没有立即告诉那个女人，让她把你杀了。”

　　“……你为什么不说？”见到她这种能力者，不是应该立即抓起来，切成肉块吃掉的么？

　　“因为我要亲自来抓你，作为一种试炼。你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戒备森严的蚁穴，有这种实力，不觉得是种挑战吗？”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此时的王依然表现出绝对的自信。

　　“你已经挑战过了。”上次已经被他抓住了不是么？

　　“上次的不算。如果没有小麦提醒的话，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关注棋局，所以注意力没有集中到感知周围情况上来，但是，连亲卫队都无法发现她，这足以说明她的实力的强大，或者说她的特殊能力的奇妙。

　　“那你的意思是还要让我逃跑，然后你来抓我喽？”这不是变相的捉迷藏嘛，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强大再天才也还是童心未泯。

　　“不，现在没有这个打算。我要先赢小麦才可以。”重新把注意力回归到棋盘上，蚁王和小麦开始第二次对弈。当然，真实的对战局数肯定不止这么多，言襄只是在计算她看到的对决而已。

　　军仪，其实它的下法和象棋差不多，不过一个盲女孩居然能够战胜蚁王，这还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言襄不禁开始敬佩起小麦，开始觉得，其实蚁王后来这么喜欢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像小麦这种女孩子长得虽然邋遢了点，但是，她的精神却在散发着一种馨香。蚂蚁的感官这么灵敏没可能察觉不到的。

　　稍稍在旁边闭眼休憩了一会儿，言襄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王在和小麦打赌。小麦很轻松地说出了令王震惊不已的话，她要赌自己的命。蚁王一直都觉得人类是很珍惜自己生命的，所以，为了保全自己的命甚至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但是，小麦却以自己的命为赌注，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抱歉，我做了件很无聊的事情。”语毕，蚁王决绝地扯断了自己的左手。蝴蝶男惊叫着冲了上去给他止血，却被蚁王一个尾巴甩飞。“继续下棋。”

　　“我不下。”小麦很坚决。其实她已经感觉到蚁王把什么利器抵在她的脖子上了吧。看来也是一个固执的孩子。

　　蚁王最终还是没有杀小麦，而是气呼呼的把比特叫来给他治疗。这已经是比特第二次把圆收回去了。有这样一个不顾及自己安危的王，还真是一件挺头疼的事情。懒得多管闲事，言襄很干脆地转身走人。

　　“我的行为也让你感到不满了吗？”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言襄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蚁王。

　　“你有自己撕裂身体的决心，我真的是很佩服。但是，作为一个王，你是不合格的。”毅然说出了这句显然会激怒他的话，言襄没有丝毫的畏惧。

　　“把话再说一遍。”杀气慢慢飘散开来，小麦开始颤抖。

　　“你是王，但你却不能让你的部下省心，总是伤害自己，你让他们连属于自己职务范畴的事情都做不过来，还要来照顾你。王，必须得是独立的，而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孩子，还需要别人时时刻刻注意着你。是的，你很有威严，但是你对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却有损于你的形象。自伤，不是强大的象征，也不是权力的象征，你的自我伤害只会让自己痛苦，让关心你的人痛苦。让那么重视你的人痛苦，你认为是一个优秀的王应该做的事情吗？！”提高了音调，言襄有些愤怒。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蚁王一次又一次的自伤会感到愤怒，应该高兴不是吗？他伤害自己越频繁，对猎人协会也就越有好处。可是她还是一次次的提醒他，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王。是的，她一开始就觉得让蚁王存在着没什么不好，她甚至觉得就让他统治NGL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她教导他的理由。大概，似乎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

　　“王难道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吗？”他是王，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

　　“你所获得的力量越大，权力越多，你的限制也就会越多。你是王，那么，你就必须为你的地位付出代价。抱歉，我刚才失礼了，请允许我先退下……”鞠躬，火速退离，言襄回到房间后就关上门，靠着墙哭了起来。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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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